第五章 貴人
徐峰攙扶著法信和尚推門而出，面對眾僧一雙雙錯愕的眼睛，淡然笑了笑：“今日一見，發(fā)現(xiàn)大和尚佛法造詣果然深厚，有空再來喝茶??！”
“一定一定！”
兩人攜手走出佛堂，如多年老友，看得所有人都有些發(fā)蒙。
只是法信和尚滿嘴鮮血狼狽不堪，笑容如何看都是那么的牽強。
“就送到這里吧！不敢勞煩小師傅再送了?！?p> 走出問心寺大門后，法信和尚轉(zhuǎn)身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后沒有絲毫停留，領(lǐng)著眾僧快步飛速下山。
直至回頭再看不到問心寺的飛檐翹角，法信才敢咧嘴吐出嘴里混著鮮血的唾沫，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剛剛幾掌一掌比一掌雄厚，讓他此時氣血都翻涌不休。
“師傅？”身側(cè)的和尚連忙伸手攙扶他。
“我沒事！”法信搖了搖頭，沉默良久后，最終喟然一嘆：“興龍寺輸了！”
不可能，不可能！
眾僧里傳出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那個小和尚有何德何能竟然能在辯法中勝出，在他們看來，這場辯法必勝無疑，連老主持都連敗兩年，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和尚如何能辯得過佛法造詣深厚的法信大和尚？
他們滿臉驚駭，如何都不敢相信。
擦了擦嘴角血跡，法信和尚沉聲道：“勝就勝，敗就是敗，不過這件事不會到此為止了?！?p> 眼看著即將能得到問心寺，到頭來卻是慘敗離場，這種結(jié)果，比起眾僧來說，法信更難接受。
但一者他作弊在先，二者這個小和尚修為高深，他打不過，再留下來只能增添恥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即使不肯接受真相，也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
法信和尚回頭深深看了遮映于秋葉下的問心寺，眼神逐漸陰沉。
問心寺的小和尚何時有如此高深的修為他不知道，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之辱，他日定當十倍奉還！
。。。
問心寺外，徐峰輕輕舒出口氣。
說實話，剛剛興龍寺來勢洶洶時，老主持沒有趁機逃下山，這一點讓徐峰稍稍有些意外。
“走慢了一步，后門被堵了！”
老主持給出的解釋果然很主持。
徐峰嘴角抽了抽，記憶里，來到問心寺三年，好像從來沒有看到老主持在佛堂誦經(jīng)過。
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十里八鄉(xiāng)遠近聞名的高僧，只因為老主持解惑還愿，一言一行都是禪理。
相比起來，時常盤坐在佛堂修佛，試圖悟出佛法修為的徐峰，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抬頭看了看正午的太陽，這才記起連午飯都沒吃。
據(jù)說修煉到練神返虛境能辟五谷，但徐峰還沒到如此境界。
揭開米缸，徐峰有些發(fā)愁了。
問心寺位置實在偏僻。
再加上附近寺廟道觀眾多競爭激烈，若非是老主持有幾許的名聲，只怕根本沒有人會跋山涉水來問心寺求佛。
這樣一來，佛堂香火稀少，一老一少兩個和尚的生活更是問題。
求佛講究是緣，所謂緣來緣去，緣多緣少很難有規(guī)定數(shù)額。
運氣好的時候，會有附近香客投兩粒碎銀在功德箱，運氣不好的時候就只剩下落在木箱里回聲空蕩的銅板。
名氣大些的寺廟道館當然沒有這種煩惱，無論是解簽還愿都是不小的收獲，再加上附近田地以及家產(chǎn)，即使沒有香客，都能生活無憂。
可問心寺不行?。?p> 除去香火錢，唯一能創(chuàng)收的方法，是下山替死者超度。
就像老主持，名聲不錯，往往下山一次，都能帶回半袋大米。
但這種事，可遇不可求，隨著大唐漸漸興盛，百姓安居樂業(yè)，死的人少了，下山超度的次數(shù)自然變少。
再沒有香客，不止得不到解愿的獎勵，他們一老一少兩個和尚只怕要啃樹皮了。
有沒有什么創(chuàng)收的辦法？
揉了揉眉頭，徐峰陷入沉思。
良久后，他眼睛微微一亮：“有了，佛門蹦迪怎么樣，有噱頭吧！”
隨后他搖頭喟然嘆了口氣，蹦迪這種娛樂方式太超前，只怕很難起到效果，要是敗壞了問心寺百年維持的名聲，以后怕是連香客都不會來了。
“要不畫小本本吧！”
至少以他對前世諸多精彩作品的了解，什么貓女，兔娘，小蘿莉只要臨摹出來，應(yīng)該是能風靡整個長安的。
想著這些的，徐峰開始生火煮飯，順便用炭筆在地上畫了起來。
炊煙裊裊，隨著秋風飄蕩在于山林中。
只有兩個和尚的竹林山問心寺，很有避囂習靜的禪意。
然而這種清凈很快被打破。
馬蹄聲響起，緊隨其后的是一行裝飾華麗的馬車。
車輪碾著石坪縫隙倔強生長的小草停在寺外，車廂一道冷漠驕傲的女子聲音傳出：“程策，這就是你說的問心寺，這里有你說的高僧？”
作為長安城算得上有些名望的世家公子，程策的神情跟他的此時的態(tài)度一樣恭敬，原因很簡單，因為車廂里的這位身份實在是過于尊貴。
對著車廂恭敬行了個禮，程策低聲表示道：“高不高僧我不敢說，但小師傅確實解開我多年的心結(jié)?！?p> 今日清晨，對方的車隊沖進府邸，據(jù)說從程府下人口中聽聞問心寺有高僧，所以前來請他帶路。
程策用很短的時間猜測到對方的身份，所以不敢有任何的意見。
一路上卻不由得忐忑不安，按理來說，落魄多年的問心寺能迎來如此身份的貴人應(yīng)該是蓬蓽生輝，可在他看來這不知是福是禍。
要知道，不僅是長安，甚至整個大唐都知道車廂里這位女子的驕傲。
車廂里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如果他真是高僧也罷，若是他沽名釣譽，今天就一把火將問心寺燒得個一干二凈。”
程策怔了怔，果然如心中所猜想的一樣，更可怕的事，他知道她說到一定會做到。
本是來還愿，卻不料為問心寺引來禍端，程策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程策很快釋然，因為在他看來小師傅一言一行很有禪理，斷然也對絕對不可能是沽名釣譽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