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我看著錢程,眸光變冷,“你身體這般倒是省得我動手了,但我不會答應放過他們,我?guī)湍憷m(xù)命,你便可以活著,眼睜睜看錢似錦母子如何被我拖下高位,淪落成泥?!?p> 錢程張嘴,卻不知如何求饒,“姐姐,不要?!?p> 我目光清朗,眉頭不解,“算算錢似錦馬上要滿十六歲了,錢程你說他會不會對錢沐峰下手,奪了錢家家主之位?”
錢程搖著頭,“似錦,對爹下手嗎?不會的,不會的,似錦雖然嬌縱,卻分得清對錯,他怎么會這么做?”
我挑眉,眸中藏著憐惜,“你不知道嗎”
“什么?”
“錢家的規(guī)矩,年滿十六,尚不足二十的當家家主血脈可以對家主發(fā)起一次挑戰(zhàn),若是贏了,便是錢家下一任家主,你作為錢家長子,當真不知?”
“我自幼體弱,掛心的事便少,許是爹說過,我不記得了吧”,錢程別開臉,找了個理由挽尊。
我沒有再追問,也沒有再繼續(xù)關于錢似錦的話語,我收起劍,別在身后,抬眼卻是錢程脖頸上刺目的那道血紅,攤手問錢程道,“錦帕給我。”
錢程疑惑卻還是遞出了自己懷中錦帕。
我拿過錦帕,攤開疊了幾折,抬手捂在了錢程的脖頸,“你的心里既然容不下太多事,便不必為你母親和錢似錦性命擔憂,我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我注意到錢程眸色中泛起漣漪,繼續(xù)道,“你我雖有血緣關系,卻并無姐弟之情,你大可不必叫我長姐,你喊我駱清河,也沒什么?!?p> 錢程抬手捂著脖頸上的錦帕,半晌,“不可?!?p> 我懶得與他爭辯,“我不是關心你,只是看血礙眼罷了。你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帶你去找人看看?!?p> 錢程搖搖頭,我眉頭一皺,“怎么,不想跟我走?”
錢程連忙道,“長姐愿意找人救我,我何嘗不愿,可我在這里還有未盡之事。昨夜我追的人可能不是一個人,我是說她們可能是一個組織,有好幾個人,已經有三個男子遇害,此事不了,我難心安離開?!?p> 我只得問道,“需要幾天?”
“待我們審問一下昨夜被姐姐捉住的女子,如果她肯如實招來,半日不過,若她不肯,那我只能想別的辦法,便也許需要三五十日,但若是……”,錢程把話留了一半,突然盯著我。
我便知曉了大半,“若是什么,直說便是?!?p> 錢程深吸一口氣,“我如今下床不便,走路恐怕都要喘一喘,若姐姐肯幫我,定能快些日子,我知姐姐說的是事實,你我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姐弟情意,但姐姐幾番為我,已令我心折,姐姐把這當我們交易也好,我的假意也好,事成我愿告訴姐姐一個我的秘密,就當做我們情意的開始,未來,不管我有時日幾何,我都愿視你為長姐,敬你重你,做你的娘家人?!?p> 還沒等我回答,老伯送進來兩碗熱粥,“小程捕快,趁熱喝了吧,這位姑娘,你若不嫌棄,也喝一碗吧?!?p> 我頷首謝過,注意到錢程還在等我答復,卻沒有干脆的回答他,“喝粥吧?!?p> 就這樣,我看著錢程垂眼睫毛顫動,一口一口清清楚楚的喝著米粥,他聲音細微,像窩在角落的小貓崽一般。
我仰頭快速喝完米粥,起身,“你花言巧語的很,不過我答應了?!?p> 錢程聞言放下碗,眼睛亮晶晶的猶如山中夜深璀璨的星空,這才是他少年該有的樣子吧,我有些心軟,即便經歷了并不如意的年少時光,錢程他卻還是個有夢的兒郎,我雖從小離開父親身邊,沒有錢家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但小叔和娘親給予我的愛和照顧多的足以彌補,當我了解了錢程和錢似錦的不幸童年,我甚至覺得自己比他們還要幸福的多。
我知道我最不該有的情緒就是不忍,我撫下情緒,別過頭,聽著錢程的安排,“我會想法審問昨夜被我們擒獲的女子,還請姐姐到昨夜第一個傷我的黑衣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再探查一番?!?p> 想到昨夜那處街巷,我突然記起一件事,“你們牢房里關了一個教書先生?”
“是的,只是姐姐怎么知道的?”
“昨夜偶然看到一個婆婆,還未破曉就晨起,為屋里孩子做飯,她念叨著武先生若是還不被放回來,不知道她還照顧那些孩子多久”,我如實說了。
錢程微微皺眉,嘆氣,“那個教書的武先生和封婆婆都是大善人,我剛來到這個鎮(zhèn)上的時候先生他們就在了,聽說那個先生曾經是京城權貴之后,家道中落,他便到鎮(zhèn)上安居,平時教鎮(zhèn)上孩子讀書,掙得不過糊口有余,他卻視這里為心安之處;那婆婆聽說曾經是富家之女,卻不肯嫁給家中安排之人,偏偏愛上了這鎮(zhèn)上的莊家漢子,與家里斷了關系,嫁了所愛之人,此后多年皆無所出,但卻是嫁對了人,被自己的夫君寵愛多年,只是命運無常,她的夫君十多年前離她而去,再后來周圍有個村子,遭了洪災,有那么幾個孩子沒了爹娘,成了孤兒,婆婆便收留了他們。
那先生得知了此事,便明里暗里幫襯著婆婆,不僅不要錢教孩子們讀書,還給孩子們買衣服鞋子,再后來,干脆在婆婆家旁屋住了下來。”
“這般的善人,犯了什么錯要被抓進牢房?”
錢程無奈,“姐姐可知道,我們鎮(zhèn)子附近發(fā)生了幾起命案,死的都是風流成性的男子,死前無一不是衣衫不整,殘留著女子的暗香,我們懷疑這可能是幾個女子分別作案,而這書生半夜外出,身上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一名女子作案時候的血衣,他卻說什么都不知。我們只得把他捉了起來。
即便我也很想相信他與案子沒關系,我也懷疑他是被蒙騙的,可律法面前只講證據(jù),他越是沉默越是嫌疑頗大?!?p> 我點點頭,卻看到錢程從懷里拿出一張銀票,遞給我,“姐姐幫我換些物件,幫襯那婆婆一下吧?!?p> 我看了一眼錢票上的錢府標記,沒有伸手,我剛想張口說些什么,錢程揚起臉,“姐姐要復仇,就用這張銀票讓他們聞些風聲,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