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一片巨大的白色光亮后,我率先睜開眼,眼前萬丈懸崖的壯闊景象讓我第一反應就是提醒身旁幾個蠕動的身影,“我們腳下是懸崖峭壁?!?p> 我保持身型不動,打量著四周的情況,我們幾人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建立在懸崖邊,已然腐朽不堪的木頭建筑,我腳下的亭臺樓閣的圍欄早就不知去處,眼下我們完全是處于一個不留神就會掉下去的境遇。
“清河,你最輕巧靈活,先想辦法上去吧”,周無也清醒過來,他離我最近,因為不敢動彈,他只是側(cè)臉朝我笑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在終黎府養(yǎng)的渾圓發(fā)福的胳膊肚子,臉頰微微有些羞赧的紅暈,“我試試?!?p> 打量一番,我跟個螃蟹一樣橫著走了幾步,而后舉起左手,抓緊一根還算結(jié)實的木頭,腳下發(fā)力,一邊回身,一邊小心向上攀爬,伴隨著吱吱呀呀的腐木的哼鳴,我終于從半截樓臺里,爬進了木樓主體。
“我到了”,我剛說完,眼前一幕幾乎瞬間將我抓回剛才小鎮(zhèn)的亦真亦假的幻境,“啊”,我沒忍住叫了一聲。
“你怎么了,清河?”
“沒事吧,丫頭?”
樓閣上還被吊著的四個人都對我表示了關心,我連忙解釋,“沒事沒事,只是沒注意身邊有一具枯骨”,但是有時候這話不能說的太滿,我腳下突然一空,噗通一聲掉入一片灰塵蛛網(wǎng)中。
這動靜真是太響了,我咳嗽了兩聲,“這里木頭腐朽的厲害,隨時一腳都可能掉下去,你們小心些,我去接你們?!?p> 只是我說話的同時,我聽到周無的聲音,“紅影,你那有辦法先上去嗎?去看看清河沒事吧,我這里移動有些困難,需要從上面搭把手。”
回答周無的是紅影挪動的身影,隨著一聲聲咯吱吱呀,紅影攀上了木墻,此時我已經(jīng)又回到窗邊,伸手助了紅影一臂之力,拉他上來。
轉(zhuǎn)而快速的寬衣解帶,脫下一件外衣,任憑紅影一愣,連忙喊他,“前輩,還不來幫我”,我把衣服垂成一條,一邊系在手腕上,另一邊放在了紅影的手中,“前輩拉緊了?!?p> 說罷我全身探出窗外,聽聞耳側(cè)玉生煙的驚呼聲,“清河,你怎么又出來了,小心?!?p> 周無看不見我,聽玉生煙的話也隱約猜到了我要做什么,“駱清河,你不要做傻事,我自己能上去。”
很好,他上火了,連名帶姓的喊我了,我卻不惱,一手抓緊一根木柱,半垂身來到他面前,“少爺你能上去才有鬼,你腳下就有一塊木板,你動彈都不敢,周遭沒有木梁,你怎么上去”,我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現(xiàn)在,把我的手當做一根木頭,牢牢抓住,轉(zhuǎn)過身來?!?p> “駱清河,你瘋了,若是有差池,我會連累你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周無并沒有動,我知道他是不想連累我。
“周無,是現(xiàn)在抓緊我的手,和我一起死,還是耗在這里不動連累大家在這里陪葬,你選”,我眼神灼灼的自上看著他的面容,周無眼皮猛然波動,回首抓住了我的手,他沖我笑笑,“希望還能看到今夜的星辰和你。”
這該死的油嘴滑舌,我垂眼,死死的抓住他,“快,踩著我爬上去?!?p> 周無不再猶豫,小心的轉(zhuǎn)身,而后爬了上來,我一手把這木柱,一邊承受著他的體重,幾乎不敢呼吸,撲騰,他剛才落腳的木板掉落山澗,幸虧他早了一步,已經(jīng)離開了那里,否則恐怕連尸骨都無法找尋。
周無快速上爬,一只手很快抓住了窗邊的木柱,紅影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幫了周無一把,周無半個身子進了窗邊,然后我就感覺到手腕一疼,是他死死抓住了綁住我手腕的衣服,而后他整個身子進到屋里,連帶著我手腕被一股力氣提起。
我順著這力道腰間發(fā)力,慢慢向上轉(zhuǎn)身,就看到周無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姿勢,在木樓內(nèi)一站好,又火速探出了半個身子,不顧一切的拉住了我的雙手,“清河,來,我拉你上來?!?p> 我沒有拒絕,借著他的力道爬了上去,剛有半個身子高過窗邊,就被周無一把抱了個周身,帶了進去。
哐當,嘩啦,我們兩個滾落至角落,才停了下來,周無卻沒有馬上放開我,頭徑直悶在我肩頭,“你都愿意為我舍命了,還不肯承認喜歡我嗎?”
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卻感謝他沒有拿俊臉誘惑我吐露真心,可周身熾熱的體溫不斷攀升,兩顆噗通跳動的心都瞞不過彼此,我的心意他知道,我卻不愿意承認。我的顧慮是我對誰都不愿意說的事情,我推開他,起身,不敢去看他灼熱的面容。
“咳”,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今日誰在那里我也會去想辦法救他的,你不必掛懷”,我嘴上絕不會松口,可心里卻默默贅述,可因為是你,才讓我毫不猶豫奮不顧身那樣做??晌也粫嬖V他,不能走的最后大團圓的過程再浪漫也是苦澀,我一直這樣認為。
突然肩頭被周無猛然按住,“等等”,周無聲音冷的嚇人。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就聽他說著,“披上我的衣服,你出去探探路,我和紅影拉玉生公子他們上來?!?p> 肩頭一暖,我側(cè)目躲過了周無留戀的凝視,應了聲好,下了二樓,很快出了這座古樓。
古樓四周是極其不相稱的蔓蔓荒野,雜草叢生,怪石嶙峋,看日頭,許是再有一個時辰,就會落山。
回頭望著三層而立的古樓,雖然破財不堪,卻依稀帶著當年的恢宏氣派,古樓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斑駁發(fā)黑,似乎是經(jīng)歷過一場火勢,也不知這里是否是那場火勢后重建的呢?
再抬眼,高懸的牌匾已經(jīng)看不清上面的字跡,也許這里真的是一間客棧也未可知。想到這里我想起樓里的那具白骨,想起幻境里那個救了我們一命的店小二大叔,那幻境里的一切真的只是幻境,不曾發(fā)生過嗎?
等我回神,周無他們四人已經(jīng)逃了出來,周身都有些狼狽,我盯著二樓的方向,心里有個想法,剛想抬腿再進去,就被周無拉住了,“我們出來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岌岌可危,快塌了,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
本想給那位前輩收白骨一番的,也只得做罷,等不知何時的風雨襲來,也許這座古樓是他最好的墳塋吧。
只是這一切沒讓我等太久,我們五人剛走出了一段山路,身后的古樓轟然倒塌,轟隆著掉落山澗,再無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