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后院,侍女所住房里。
妓院中規(guī)矩,嫖客留宿,在前樓有專門鋪陳精潔的大房。眾妓女自住的小房,安排在后院,卻頗為簡陋。年輕貌美的紅妓住房較佳,張一曼是花魁侍女,待遇也稍微好些,能住上一個帶有小窗的薄板小房。
此時窗門虛掩,楊凡便蹲在窗下,房內的人倒是看不到他。
他伸頭看了眼房內,只見一個俊秀少女正癱倒在地,半跪在半老徐娘的老鴇面前,兩條腿纖細筆直,身材不胖不瘦極為勻稱。一頭烏黑直的靚麗長發(fā),將她臉蛋襯托的更加白皙細膩。特別是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宛若黑夜中的星辰,此刻卻滿含眼淚,楚楚可憐。
只聽得隔房有人厲聲喝罵,正是老鴇的聲音:“老娘買你來的這四年,分配給瓊兒做侍女,打也沒打過,罵也沒罵過你,哪個進了我怡紅院的姑娘有這待遇?若是你在教坊司,早就保不住身子了,媽媽我也是敬重你祖上出過清官,這才對你恩情有加,不忍你小小年紀便做這等傷身體的活計。眼下你也十七了,有恩客看重了你,許你第一晚50兩銀子,這可是大手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張一曼是犯官之女,不知何故,被倒賣出了教坊司,流落于怡紅院之中。
“媽媽,你...你就放過我吧?我可以唱歌,跳舞,還可以陪侍我家小姐,但是...但是做那種事情,我寧死不從?!?p> “哼,你家小姐已有人贖身了,人家可沒有把你贖進去,你想不做這活計,好啊,拿300兩銀子來,賣身契我就給你,你想去哪,我都不管你...”
張一曼梨花帶雨的轉頭扯了扯賴瓊兒褲腿道:“小姐,小姐,你帶我走吧,我還想服侍你?!?p> 賴瓊兒嘆了口氣道:“一曼,姐姐我也沒有多余的銀子,想贖身只能靠你自己了?!?p> 張一曼面露絕望,忽然一咬牙,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剪刀,橫在自己脖子上,剪刀尖刺破脖子,一股鮮血至傷口處緩緩流下,她帶著決絕道:“張媽!你要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老鴇和賴瓊兒一驚,不知這丫頭何時居然藏有這殺器。
“反了,反了!老娘白花花的銀子買了你來,你推三阻四,總是不肯接客,哼,買了你來當觀世音菩薩,在院子里供著好看么?來呀,給我把她抓起來!”
窗后的楊凡,聽得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兩個壯漢進了屋內。
張一曼哭叫道:“你打死我好了,我死也不接客,現(xiàn)在就死給你們看!”
忽然窗外喀嚓一響,一道人影闖了進來,擋在兩名壯漢面前,將張一曼手中的剪刀撥下的同時,也將她護在身后。
老鴇張媽見是身穿破爛的楊凡從房間后面進來,以她滿腦子淫穢的想法,料想是他早已與張一曼有了茍且,卻在她面前裝清純、貞烈,頓時氣不打一處,,怒氣沖沖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張媽用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楊凡。
“楊凡,你這個吃里爬外的狗東西,爛屁眼的玩意,在我怡紅院偷人不說,還敢在我面前充英雄?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拖到外面打死,也沒人敢說一句!”張媽怒氣沖沖,眼神極度厭惡的看著楊凡。
“張媽!嘴巴放干凈點!今天一曼我護定了!我說的,神仙都攔不住?!彼麛S地有聲的應道。
張媽怒極反笑,眼神陰冷道:“就憑你這風吹都能倒小身板?你拿什么護?”
“拿命護!”
張媽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哈哈哈,你的命值多少錢?你不過是我怡紅院最下等的下人,今天吃了一頓,下一頓在哪里都不知道,趕你出了這個門,你就得餓死!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個螞蟻一樣!”
一旁的兩個打手壯漢也被楊凡逗笑了,他們是知道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是天生筋脈萎縮之人,力氣極小,別說攔住他們倆了,就是能攔住其中一個,不,攔住張媽這樣年老力衰的婦女都夠嗆!
還敢在他們面前裝大尾巴狼。
不知天高地厚!
花魁百花仙子賴瓊兒眉頭皺了皺,這樣的鬧劇她見多了,做為花魁,多少風流公子,在她面前賭咒發(fā)誓,要替她贖身,春宵一刻完,最后都灰溜溜消失了。
就連張一曼也覺得楊凡不自量力。
雖然有人能為她挺身而出,她內心極為感動,但是這個人若是楊凡,那就把這個場景弄得像在開玩笑了。
這就好比一只螞蟻說要絆倒一只大象一樣可笑。
“等我七天,三百兩白銀奉上!”楊凡斬釘截鐵道。
“什么?”張媽似乎覺得自己幻聽了。
“我說,等我七天,三百兩白銀我會拿過來替一曼贖身!”楊凡重復道。
“哈哈哈”張媽等人仿佛被人點了笑穴了一般,捧腹大笑。
就是花魁賴瓊兒臉上嚴肅的表情險些都有點崩不住!
她眼神上透漏的信息,就差把無知兩個大字貼在楊凡額頭上了。
三百兩,是什么概念!
那是足可以在江縣買下一棟豪宅的銀兩,是足以讓四口人家舒舒服服過一輩子的錢財。
這句話要是從一個富商口中說出,倒是可以考慮,但是現(xiàn)在卻從一個睡馬廄,穿破爛,給人挑糞的廢物口中說出來,簡直讓人忍俊不禁。
“給我滾!再給我搗亂,看我不把你腿給打斷!”張媽鄙夷地看著楊凡喝道。
忽然,張一曼往楊凡前面踏出一步,狠狠的下了決心道:“就七天,張媽,要是七天后,沒有三百兩拿來贖身,我...我就從了你!”
張媽嘴角抽搐,正要說:像楊凡這種明顯不可能實現(xiàn)的話,有什么好信的。但是看著架在張一曼脖子上的剪刀處,鮮血又一次迸發(fā)出來,深怕她真的直接自刎在面前,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朝兩個打手揮揮手,退出了房間。
等到花魁也安慰了完她,并留下50兩銀子走后。
張一曼才坐倒在床上。
良久。
她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所有積蓄,以及賴瓊兒給她的50兩,數(shù)了又數(shù)。
只有95兩!
要是把所有首飾都當了,最多能湊到105兩來。
她帶著一絲絲希翼,朝楊凡問道:“楊大哥,你...你攢了多少錢?”
楊凡無奈道:“眼下只有100文!不過...”
噗通!
張一曼面露失望,將頭悶到了被子里,嚎啕痛哭了起來。
三百兩!
七天內,怎么能湊得出來!
握拳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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