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沒有人全知全能
從鄉(xiāng)下到城里的人,無知被叫做土包子。
從城里道鄉(xiāng)下的人,無知又被叫做什么呢?
沒有人說過,也沒有人研究,因為他們天然覺得,做的工作復雜一點,那這個人就高人一等。
如果只是靠力氣吃飯,那他永遠都是低等工。
悲哀的是,有很多人都信了,并且把這個思想傳承了下來,一代一代,一直沒有斷絕。
夏以珍也是被這種固有思維禁錮了自己大腦的一員,但段小舞的一番話,好像突然敲醒了她。
每個人都是無知的,沒有人全知全能。
“小舞姐,謝謝你?!?p> 段小舞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
“你的性格很內(nèi)斂,但我總覺得你骨子里是帶著堅韌的。”
她見過小時候和現(xiàn)在的夏以珍一樣畏畏縮縮,不敢大聲說話的宋野子。
她最好的伙伴,那個自卑的宋野子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在生活美滿的馮一寧。
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像極了當年那個縮在角落里的女孩兒。
夏以珍低著頭,眼眶里突然滾落出一顆淚珠。
兩人回去的時候,馮一寧還沒有醒,另外三個人已經(jīng)坐在折疊小桌子邊上開始打牌了。
“你們出來玩兒,就是換個地方玩兒斗地主?”
段小舞站到常容旁邊,看打牌打得津津有味的三個人。
松子一邊甩出一對圈一邊回答。
“在家的時候不是這個沒空就是那個有事,今天多清閑?一會兒晚上我們就烤燒烤啊,現(xiàn)在先打牌。”
一說到燒烤,馮一安突然想起來什么。
“誒,小舞,上次你們?nèi)市度假區(qū)的時候,是不是也有燒烤?”
段小舞點點頭。
“確實有,那次我和小寧還喝醉了,松子把小寧帶回去的呢?!?p> 幾個人回想著,那仿佛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夏以珍坐在旁邊,就聽他們聊天,打牌,偶爾還互損一下。
這樣真好,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是一起說開心的事情,而不是……
過往的記憶又鉆進她的腦子。
小時候大家一起坐在桌前,都說的什么呢?
一堆男人在酒桌上,一邊劃拳一邊對著泛著油光的玻璃杯,把廉價的白酒倒進嘴里。
劃拳劃累了,就拿隨便看見的一個女人開玩笑,用自己那張吐不出一個四字成語的嘴談論國家大事,用那根被肥肉、骨頭浸過的,指甲蓋里還有黑泥的手指指點江山……
而女人們坐在一起,就更有的聊了。
誰家的女兒不能生,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誰家的媳婦和婆婆吵架了被丈夫打得半死,就是應該狠狠教訓,不然不聽話。誰家的女兒很久沒回家,就是和外面的野男人鬼混去了……
那些話題讓夏以珍窒息。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又一次暑假回家,被人堵在家門口,說女娃讀書沒用,要來給她說個丈夫。
那天是夏以珍掙扎得最厲害的一次,最后被夏三一巴掌打趴在地上,嘴角都滲出了血,又被關(guān)在柴房里。
因為對方同意給三萬塊錢的彩禮,所以他要把自己的女兒賣出去。
最后夏以珍拆了拆房那個搖搖欲墜的窗戶,在深夜餓著肚子逃走了。
從此之后除了往家里寄錢,夏以珍再也沒有回去過。
想必這個時候,村里人一定跟她爸媽罵她白眼兒狼吧。
夏以珍心里苦笑著。
“小珍?”
馮一安的聲音把夏以珍拉回現(xiàn)實。
“嗯?”
她有些茫然地應聲。
“我還沒問過你,燒烤你愛吃什么菜?”
松子問道,還沒等夏以珍回答,他又說。
“你這么會生火,想必燒烤你也會吧?”
夏以珍點點頭。
“我大學的時候,在燒烤店兼職過,會一些。我除了芹菜,基本都吃的?!?p> 松子長舒一口氣。
“太好了,今晚我有幫手了。”
馮一安轉(zhuǎn)頭對她輕笑了一聲。
“我等著嘗嘗你的手藝。”
夏以珍笑著點頭。
“好?!?p> 打了一會兒牌,大家都有點累,各自休息去了。
馮一安在自己帳篷里小睡了一會兒出來后,看見了坐在中間桌子邊的夏以珍。
夏以珍的背影小小的,背對著他正低著頭在忙碌著什么。
他走上前,看見了桌子上擺著的兩個大盤子,上面都是雞翅雞腿之類的肉食。
“你怎么擺弄起這個來了,不休息會兒嗎?”
聽見馮一安說話的聲音,夏以珍回頭與他對視上。
“馮大哥?!?p> 她跟馮一安打了招呼之后又回頭繼續(xù)在桌子上忙碌著。
“這些雞翅晚上要燒烤的話,提前幾個小時腌一下,會比較入味。以前我在燒烤店兼職,老板就是這么做的,他家的雞翅非常好吃?!?p> 馮一安走到她身邊坐下來。
“你怎么不讓大家一起來做呢?一個人在這兒坐著多無聊?!?p> 夏以珍腌制好了各種肉食之后,脫下手上的手套。
她抬頭看著馮一安,眼睛小的彎彎的。
“晚上大家一起吃燒烤的時候,會更熱鬧的,現(xiàn)在他們先睡飽了晚上才好玩兒嘛。我也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就找點兒事做。”
說著,她端了一盤子肉到旁邊的車載冰箱里。
馮一安端上另一盤跟在她身后。
放好之后,兩人又走到一棵樹下坐著。
“原本是帶你來玩玩兒,放松一下,結(jié)果你是什么都做了。真不知道是我們這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在照顧你,還是你在照顧我們?!?p> 馮一安笑著道。
夏以珍卻連忙擺著手搖頭。
“不不,我這哪能算得上照顧你們,是你們一直在照顧我,我做的這些都是小事,不算什么的?!?p> 看著夏以珍這么懂事的樣子,馮一安心里突然覺得堵堵的。
“小珍,大家都很喜歡你,其實你可以適當?shù)模蠹乙蔡崽嵋?,跟他們開開玩笑什么的,不用這么謹慎?!?p> 夏以珍卻是掩飾一般地笑了笑。
“馮大哥,我們原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今天能跟你們一起出來玩兒,能認識你們這么多好人,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我沒有什么要求,我覺得大家都很照顧我,我很滿足的?!?p> 她的碎發(fā)被風微微吹氣,饒過鼻梁,吹到另一邊的臉上。
馮一安看著遠處一朵潔白到輪廓都十分清晰的白云,輕聲道。
“是嗎?那太好了,我?guī)愠鰜砩⑿?,看來效果還不錯?!?p> 夏以珍一愣。
原來是帶她出來散心,卻以請她幫忙這種話術(shù),是為了讓她更能接受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