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水下探索

　　下水之前，諾諾看著路明非，說道：“記住，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聽我指揮，我是組長，你是組員，明白？”

　　“記住了?！甭访鞣强囍粡埬?。

　　曼施坦因教授還在講路明非耳朵都聽出了繭子的《水下作業(yè)安全注意事項》，實際上路明非已經(jīng)能把它背得滾瓜爛熟了，事關小命，不可不用心。

　　“那么，現(xiàn)在還有什么疑問嗎？”曼施坦因合上手冊，最后問道。

　　“我有！”路明非舉手問道，“我們跑到龍王家里去安炸彈，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了，想必他不會很高興，到時候怎么辦？”

　　“不用擔心，‘青銅計劃’是校長和全體教授進行了大量研究后制訂的，根據(jù)我們的研究成果來看，龍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蘇醒，因為他還需要一段時間培養(yǎng)龍軀?！甭┨挂蚪淌谡f。

　　“培養(yǎng)龍軀？”路明非有點愣。

　　“龍類的軀體具有很多厲害的變化，只要有需要，他們幾乎可以模仿一切動物，模仿成人類也只是為了方便融入社會，但這種模仿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想要發(fā)揮出完全的力量，就必須使用原始形態(tài)的龍軀，以人類的軀體是不可能辦到的。你們在學院見到的那個龍類就是因為孵化出現(xiàn)了意外，強行破卵而出，所以力量暴走了。而這個龍王如果要施展火系言靈的終極形勢，則必定要重新結(jié)卵，重新孕育巨大的龍軀，所以他不會輕易醒來，我們才使用炸彈逼他提前孵化?！甭┨挂蚪淌诮忉尩馈?p>　　“火系言靈的最終形式？那是什么？”路明非問道。

　　“言靈·燭龍，序列號114，極度危險，效果未知。龍王一定想重新掌握它，因為他要拉整個世界陪葬?！甭┨挂蚪淌谡f著，站起身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們必須要消滅他?！?p>　　“我沒問題了?！甭访鞣屈c頭，示意自己也準備好了。

　　“那么祝你們好運。”曼施坦因教授一揮手，二人翻身入水。

　　即使有水下射燈，江水里的能見度也不會超過五米，能夠很明顯得感覺到水下的壓力，壓力計上顯示他們已經(jīng)抵達了水下五十米深的地區(qū)。

　　“預定位置的下面會有一條裂縫，我們要進入里面?！敝Z諾說，“跟緊我?！?p>　　緩緩通過裂縫，壓力計顯示深度已經(jīng)到了八十米，諾諾抬頭，射燈照向前方。

　　“到了?！?p>　　前面是一堵青銅巨墻，上下左右無邊無沿，恍如神跡。

　　路明非游到巨墻前面，驚嘆道：“這就是白帝城嗎？青銅古城，實物比三維圖震撼很多啊。”

　　“這里有張人臉！真是栩栩如生啊。”路明非指著青銅巨壁上浮凸而出的巨大人面，那是一張痛苦的面孔，口中銜著一根燃燒的木柴，造型扭曲猙獰。

　　“那是活靈，煉金生物學課上會講的?！甭┨挂蚪淌诘穆曇魪亩鷻C里傳出，“口銜燃燒的木柴，象征著被火焰之力禁錮，痛苦卻永不得解脫。這是龍王諾頓的手筆，他是煉金術不可逾越的高峰，也是四大君主之中煉金術最強的一位，他操縱金屬與火元素，能以最純凈的火焰‘殺死’金屬，再令其復活，這種去除了所有雜質(zhì)的金屬就被稱為‘再生金屬’，是煉金術最好的材料，還能禁錮靈魂。這就是一個被禁錮的靈魂，奉青銅與火之王的旨意守衛(wèi)青銅城的大門?！?p>　　“這玩意兒還是活的么？”路明非問。

　　“死的，‘活靈’是煉金學上的定義，他的意識早就死亡了?！敝Z諾說。

　　路明非頓時興趣缺缺，這種技術聽著挺唬人，但顯然還是他的劍靈技術更勝一籌。

　　“諾諾，你攜帶的真空管里有一毫升‘鑰匙’的鮮血，把血涂抹在‘活靈’唇上，高純度的龍族血統(tǒng)會為你們打開入口?！甭┨挂蚪淌谥甘镜?。

　　諾諾依言將真空管里的鮮血涂抹在活靈唇上，活靈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很快它張大了嘴巴，越來越大，簡直像是一個黑洞，水流開始劇烈流動，形成了漩渦。

　　諾諾抓住路明非的手腕，兩人隨漩渦而動，被卷入了洞中。

　　睜開眼睛，只見青銅城內(nèi)部居然是空氣，諾諾起身環(huán)顧四周。

　　他們正處于一條青銅的甬道之中，甬道兩側(cè)，立著一尊尊青銅塑像，都是一些造型奇怪的蛇頭人，它們身著古時衣冠，或文臣或武將，手捧牙笏，微微躬身好似行禮，那一個個飯鏟頭上還滑稽地扣著官帽。

　　諾諾關閉了氧氣閥門，稍稍打開面罩，帶著銅銹味的空氣涌進鼻腔，卻并沒有憋悶的感覺。

　　“這里的空氣可以呼吸，能節(jié)省一點氧氣。”諾諾拍了拍東張西望的路明非。

　　“陳墨瞳！路明非！收到請匯報情況！”曼施坦因教授的通訊傳來。

　　兩個人回頭一看，那根通訊救生一體的黑索此時正嵌在青銅墻壁之中，諾諾伸手一摸，黑索已經(jīng)和墻壁無縫連接在一起了。

　　“陳墨瞳報告，我們已經(jīng)順利進入青銅城內(nèi)部，無人受傷，但出現(xiàn)了一點意外?！敝Z諾匯報道，“通訊線嵌在了墻壁里面?！?p>　　曼施坦因教授立即下達了新的指示：“你們的口袋里有轉(zhuǎn)接延長線?！?p>　　路明非和諾諾接上轉(zhuǎn)接線，重新連接通訊。

　　“呼叫摩尼亞赫號，收到請回答！”

　　“摩尼亞赫號收到！信號清晰，沒有異常?！甭┨挂蚪淌诹⒓椿貜偷馈?p>　　“有情況和預估不符，前次葉勝和亞紀進入青銅城內(nèi)部時，空氣因為常年氧化金屬，氧氣已耗盡，不能供給呼吸，但現(xiàn)在青銅城內(nèi)部的空氣質(zhì)量已經(jīng)可供正常呼吸?！敝Z諾說。

　　“在計劃情況之中?！甭┨挂蚪淌诶潇o地回答道，“因為龍王已經(jīng)返回他的宮殿，龍族也是有呼吸氧氣的需要的?！?p>　　“接下來你們的任務是安置炸彈，盡可能把炸彈安置得靠近龍王寢宮，這顆炸彈的主要效果是與水和金屬發(fā)生反應，迅速耗盡青銅城內(nèi)部的空氣。孵化中的龍王感覺到窒息，將會提前破卵而出，這時候他非常虛弱，連次代種的實力都發(fā)揮不出，用風暴魚雷就能解決?！庇媱濏樌?，曼施坦因教授按部就班下達了下一道指令。

　　“明白，我們正在找路?！敝Z諾說，“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是一條甬道，兩側(cè)有很多蛇頭人青銅像。”

　　“這是圣堂之路，”曼施坦因教授說，“《冰海殘卷》記載，圣堂之路是古人朝見龍王的必經(jīng)之路，這里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宮殿，根據(jù)煉金學，火元素的方位處于右下角，龍王寢宮也會在右邊偏下的位置，你們看看腳下是否有水。”

　　“有?！边@里的水大約及膝深。

　　“《冰海殘卷》說，順水流而行將抵達火焰的御座?！甭┨挂蜃鞒鲋甘?，“路明非，使用你攜帶的染料?！?p>　　路明非抽出口袋里的一管染料，倒進了水中。

　　帶著熒光的黃色染料在水中聚成了一團，沒過多久，一線微黃貼著水底開始流走，指出了前進的道路。

　　兩人跟著那條線，一前一后從蛇頭人當中穿過，他們離開之后，甬道內(nèi)像是什么機關被觸發(fā)，傳出了一陣金屬運轉(zhuǎn)的聲音，原本一直弓腰行禮的蛇頭人直起了身，平視著前方。

　　染料線是相當有用的向?qū)В龑е舜┰搅饲嚆~城猶如迷宮般復雜的甬道，引領他們抵達了一片開闊地。

　　染料線隨著水流注入了一個湖泊當中，一個位于江下面的湖，青銅城的神奇構(gòu)造實在令人驚嘆。

　　路明非環(huán)顧四周，在青銅穹頂上銘刻著密密麻麻宛如巨樹般的紋路，路明非當然認得，那就是建造青銅城時所作的碑記。

　　“這是葉勝亞紀來過的地方?！敝Z諾說，“那張圖你還記得吧？”

　　“這里就是離寢宮最近的地方了嗎？”路明非說，“我們趕快安好炸彈跑路吧?！?p>　　“別急。”諾諾打著燈照射著湖面，染料線一頭扎進不知深淺的湖泊里，有種湖水吞沒了一切的驚悚感。

　　路明非明白了她的意思：“你還想下去看看？”

　　“對啊?！敝Z諾說，“如果龍王寢宮被這一片湖水阻隔了，那我們在這里安放炸彈也沒有意義。”

　　“那就下去看看吧?！甭访鞣且颤c頭，諾諾說得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

　　湖水呈一片幽藍色，冰冷而清澈，二人下水之后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周圍，這是一片清澈的死水，沒有一點活力。

　　“哎喲臥槽！”路明非爆了一句粗口。

　　“發(fā)生什么情況了？請回答，路明非請回答！”曼施坦因教授大驚失色。

　　諾諾轉(zhuǎn)動了一下頭盔上的攝像頭，圖像顯示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理解了路明非的反應。

　　水底全是森然的白骨，屬于人類的白骨，成千上萬，他們命喪于此，埋葬于此，尸骨沉淀了上千年。

　　“這比亂葬崗可夸張多了，千人坑？萬人坑？”路明非說。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繼續(xù)走吧?！敝Z諾指著那鉆進了白骨堆的染料線，聳聳肩，“把骨頭收拾一下，看看門在哪。”

　　路明非苦著臉把層層疊疊的白骨扒拉開，嘴里念叨著：“各位前輩，晚輩是來為你們報仇的，無意冒犯，恕罪恕罪?！?p>　　諾諾翻了個白眼：“都死了幾千年了，你怕什么??？”

　　路明非沒說話，他也沒法解釋，畢竟靈魂已經(jīng)是確鑿無疑的存在了，誰知道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鬼呢？

　　清理完畢地下的白骨，下方又露出了一個“活靈”守衛(wèi)的入口。

　　“報告摩尼亞赫號，我們在水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入口，疑似通向龍王寢宮。”諾諾匯報道。

　　“很好，繼續(xù)探索。”曼施坦因教授說道。

　　諾諾又從口袋里抽出一根真空管，路明非睜大了眼睛：“這東西你還有好幾份啊？”

　　“為了最大可能規(guī)避風險，本次行動‘鑰匙’的血樣一共準備了五份?！甭┨挂蚪淌诮忉尩?。

　　路明非不禁為學院準備之周全點了個贊，看來這次的屠龍計劃確實是勢在必得。

　　諾諾熟練地將血樣涂抹在活靈唇邊，那活靈張開巨口，水流又形成漩渦涌進入口，二人互相抓著手，順著水流進入到了入口之中。

　　入口下方是一條光滑的螺旋滑道，不知道滑了多久，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屁股終于落在了什么東西上面。

　　向下看去，只見他們降落的地方是一架巨大的青銅水車，水車上纏著一層厚實的奇怪織物，形成舒服的座椅，從功能上來說，它或許更像是一架古時候的摩天輪。

　　“摩天輪”將兩人送到了一個有光的入口，路明非和諾諾一躍而出，終于抵達了這一程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間小屋，完全由青銅鑄造，但卻很樸素的小屋，與一路上見到的青銅城其他建筑的風格迥異，不像那樣冷硬輝煌，室內(nèi)的布置甚至還能稱得上是溫馨。

　　照亮小屋的是一盞燈，青銅質(zhì)地，宮女跪坐的造型，一手捧燈，一手的袖子攏在燈上面，形成一個燈罩。

　　那是一盞長信宮燈，路明非認得，他在歷史上學過。

　　“精巧的設計，從下面注入燈油，煙從袖子里流走?！敝Z諾圍著那盞燈觀察了一番，然后伸手將它拿了起來，“有人為它新添過燈油?！?p>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諾諾和路明非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目光中交換了意見。

　　如果這里就是所謂龍王的寢宮，那么，又會是誰為這盞燈添了燈油呢？

　　這件事背后隱藏的真相令人細思極恐。

　　路明非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開口道：“既然龍王不在這里，那我們還要裝炸彈嗎？”

　　“通訊線被入口切斷了。”諾諾說，“沒有辦法了，我們先裝好炸彈，然后回去接上通訊線匯報情況。”

　　“行……行吧?！甭访鞣悄樕行┎蛔匀?。

　　諾諾將隨身的那個黑色盒子放在了青銅桌面上打開，里面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古早很有19世紀風格的無線電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