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窮開心進當(dāng)鋪
賈璉一驚:靠!忘了這事兒了。
做好事要不要留名是一回事,但一般都得留錢。
賈璉在心里算計了一下自己手頭的私房錢:平兒給自己的二十兩,刨去酒錢和車錢,還剩四兩多銀子,加上賈雨村上回巴結(jié)自己剩下的銀子,統(tǒng)共也就不到十五兩。這離三十一兩,還差一半兒呢。
何況要研發(fā)能進入上流社會的白酒,也少不了得需要研發(fā)經(jīng)費啊。想掙錢,沒本錢能行?
可他手頭就這十幾兩銀子,夠干什么的!
昨天說得挺豪橫,今天蘇牙子來上門要銀子,自己拿不出,這算怎么回事!
唉——銀子啊,銀子啊,天上不能掉銀子嗎?
賈璉,窮得叮當(dāng)響,誰信?
興兒早就猜到賈璉在為錢犯難,于是鬼頭鬼腦湊上前,小聲說:
“二爺,要不——咱先拿點兒這屋里的東西,去拆兌拆兌?”
“嘿!你個猴兒崽子,你教我從我們家偷東西,你膽子夠肥的???”
賈璉心里明鏡兒似的:只要自己開了“偷拿”的先例,這府里就徹底亂套了。
于是,他轟蒼蠅似的朝興兒一擺手:“出去!讓我清靜清靜,好好琢磨琢磨?!?p> 。
賈璉像動物園里下午四五點的狼,餓得在籠子里來回轉(zhuǎn)圈。
只不過,狼是想弄點兒吃的,賈璉滿心都在想的,是怎么能弄到銀子。
直想得腦仁兒疼,還是沒想出快速“致富”的法子。
就是默寫武俠小說或者《三國演義》拿到書店里去賣,這會子也都來不及了。
賈璉心煩,就想隨便哼哼點兒聲音,來給自己解悶:
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窮人響叮當(dāng)。
老子現(xiàn)在沒有錢,我像坐在釘子上。
天上掉餡餅,那該有多好。
不再怕老婆,我天天當(dāng)大爺。
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窮人響叮當(dāng)。
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窮人響叮當(dāng)。
門外的興兒支愣著耳朵聽著屋里的動靜,搖頭撇嘴:
“切,這天天穿綢裹鍛、雞鴨魚肉的璉二爺,要都覺得自己是‘窮人響叮當(dāng)’,那我們算啥啊?窮鬼?”
可后面越聽,越覺得這“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窮人響叮當(dāng)”的小曲有趣,就也小聲哼哼起來。
或許是這個《鈴兒響叮當(dāng)》旋律太過歡快,讓賈璉又想起來了《窮開心》。
想想自從穿越而來,他連唱歌都不敢。
于是他又開始小聲哼唱:
“小小的人兒啊,風(fēng)生水起啊。
天天就愛窮開心啊。
逍遙的魂兒啊,假不正經(jīng)啊。
嘻嘻哈哈我們窮開心。
我是誰家那小誰,身強賽過活李逵,
貌俊賽過猛張飛,趕沾發(fā)型亮又黑。
是走南闖過北,氣質(zhì)出眾又拔萃,
長江黃河喝過水,和鞭炮地雷親過嘴。
您面容很憔悴,是滿臉的欠人捶,
您是西山挖過煤,還是東山見過鬼。
這人生苦短累,今朝有酒今朝醉,
……”
他越唱越興奮,聲音就有些壓不住。
興兒在門外,越聽越想聽,到后來就把耳朵貼在門縫上,搖頭晃腦地跟著哼哼。
剛好丫鬟豐兒奉命來查探賈璉在做什么,見興兒如此,便上前一拍他的肩膀,嚇得興兒一蹦老高。
回身一見是豐兒,瞬間松了口氣,小聲道:
“嚇?biāo)廊瞬粌斆∥业挠H姐姐!”
豐兒只比興兒大一歲,不滿道:
“誰是你親姐姐?少來沾光?!?p> 二人躲到院角,豐兒問興兒,賈璉和誰在屋里。
興兒搖頭道:
“就二爺自己,一直在屋里念詩呢?!?p> 看豐兒一臉不信的神色,興兒有心顯擺一下,便將頭一仰:
“我還聽會了一首呢?!?p> 豐兒撇嘴道:
“二爺念詩,就夠新鮮的了。你也會念詩,那可是公雞下蛋狗長角了?!?p> 興兒不服:
“二爺念了好多遍,我都聽會了。
為了不輸大聲擂,
為了不服大聲吹。
為了不哭大聲笑,
為了不煩大聲呸?!?p> 倒把豐兒給聽皺眉了:
“等等,等等,你再念一遍,要不我記不住,沒法子給二奶奶回話呢。”
卻聽房門“嘩啦”一響,賈璉出來了,急步就朝外走,嚇得興兒趕忙說了句“等回來我再教你”,丟下豐兒追上去。
。
賈璉進了當(dāng)鋪。
是鼓樓西大街的‘恒舒典’當(dāng)鋪。
興兒跟在身后,新鮮得不得了——璉二爺進當(dāng)鋪,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當(dāng)鋪掌柜的一見來人穿著打扮,便知是位貴客,卻不認(rèn)得。
趕忙上前招呼:“這位爺請坐?!?p> 卻不問是否是典當(dāng),畢竟典當(dāng)東西并不是件光彩事兒。有錢人更是如此。
賈璉落座,一旁的興兒說道:
“這位,就是我們榮國府里世襲一等將軍赦大老爺?shù)牡臻L公子,璉二爺?!?p> 掌柜的一聽,趕忙跪下磕頭見禮。
賈璉讓他起來:
“我來這兒,就是當(dāng)東西來的。”
掌柜的心中疑惑:來當(dāng)鋪當(dāng)東西的都是缺錢的,大多數(shù)都偷偷摸摸的嫌丟人。瞧這位小爺這個大大方方的樣子,還真是少見。
趕忙問當(dāng)什么,賈璉拿出一封小貼,往桌上一放:
“我要當(dāng)這個?!?p> 當(dāng)鋪掌柜的雙手取過一看,卻是榮國府賈璉的名帖。
掌柜的傻了眼——他是真沒見過典當(dāng)自家名帖的。
猶豫之下,還是支吾著問了句:“那——請問,二爺想當(dāng)多少?”
“不多,五百兩,半年期,贖回時本利一起算?!?p> “哎喲,二爺,您這可有點為難小的了?!?p> 賈璉一聽,起身就要走:“不讓你為難,我去別家?!?p> 當(dāng)鋪掌柜的趕忙攔住:“璉二爺,璉二爺,您這么大的主顧來我們店里,要是讓您不高興走了,我們這飯碗以后可就算是砸了?!?p> 當(dāng)鋪掌柜的將賈璉直接讓進了當(dāng)鋪后面的客廳里,獻上茶,才恭敬道:
“二爺,當(dāng)鋪有當(dāng)鋪的規(guī)矩,您這就一張名帖,我們這當(dāng)票子都沒法寫?!?p> 賈璉沉下臉:
“你這什么意思?”
掌柜的趕緊賠著笑臉,小心翼翼說道:
“哎喲真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這典當(dāng)行有規(guī)矩,好歹得有個抵押憑證不是?哪怕就是二爺您留下個小扳指、小玉佩什么的,我這也好寫當(dāng)票子不是?”
賈璉用手指尖在名帖上輕輕一敲:
“這只是一張紙么?
這是我們榮國府的臉面。
你肯叫它落了空,丟了人,我還不肯呢。
縱然我肯,我們賈家,寧、榮二府還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