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賈雨村拉皮條(新人求收藏,求推薦)
林如海叫了賈璉來,果然是因?yàn)轺煊癫菀衙黠@好轉(zhuǎn),故而商議擇日送女啟程前往賈府之事,另一樁,就是要讓黛玉的老師賈雨村同路而往,也便宜他進(jìn)京求職。
賈璉看出賈雨村對自己的一番逢迎巴結(jié)的態(tài)度,便說想要去買些姑蘇特產(chǎn)回去送人,可惜不熟悉路徑。
賈雨村極為識趣,立刻就順桿兒爬,說自己上京也要帶些土儀,正好陪賈璉一道上街采買。
賈雨村引著賈璉從林府出來,此時身邊沒了謙謙君子林如海,為投賈璉所好,立刻就將自己的“清高才子”人設(shè),改成了一身“風(fēng)流坯子”人設(shè)。
只因賈雨村日前曾經(jīng)巧遇賈府王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冷子興,聽他細(xì)細(xì)數(shù)說寧、榮二府,知曉這位年方十九歲的璉二爺是出了名的好色淫濫。
雖不好大白日里的就拉著賈璉逛青樓、吃花酒,便轉(zhuǎn)彎抹角,將賈璉讓進(jìn)一家巷子邊的小酒鋪。
興兒跟在賈璉身后,瞧著賈雨村的哈巴狗子德行,臉上也不免露出鄙夷之色,被賈璉撂下一句:“在外面候著?!?p> 這酒鋪略有些寒酸,但柜臺后的老板娘卻使人眼前一亮。
那女子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jì),模樣俊俏,身材風(fēng)騷,兩道多情眉,一雙勾魂眼,顯然與賈雨村熟絡(luò),笑著迎上來,梨渦盈盈:
“賈爺今日來得好巧,上好的醬方剛好出鍋,配上冬釀,人間絕品?!?p> 美目一轉(zhuǎn),大大方方瞧向賈璉:
“這位貌比潘安的小爺頭一回來,是賈爺?shù)呐笥寻??一看就是個高門大姓的王孫公子,貴客啊。”吳儂軟語,柔如春風(fēng)。
說著話,為二人專揀了張靠窗的桌子,將很是干凈的桌凳用雪白的手巾又細(xì)細(xì)擦抹一遍,方才請賈璉入座。
其間時不時悄悄朝賈璉瞟上一眼,眼角眉梢風(fēng)情萬種。
趁她去端酒菜,賈雨村朝賈璉笑著一努嘴:
“見她文君當(dāng)壚賣酒,世兄何妨做一回司馬相如?神女已然有意,只待襄王入夢。”
估計(jì)這要是賈璉原主,被帶到這等明酒暗花的風(fēng)流所在,少不得要色心頓起,精蟲上腦。
可此時的賈璉,卻是一心要放眼未來,大展抱負(fù),哪里肯沾這等不入流的皮肉便宜?更瞧不上賈雨村假作風(fēng)流、實(shí)乃下流的拉皮條行徑。
這種他來慣了的“私人會所”,能有什么干凈貨色?
只淡淡一笑:
“不知老板娘方才所說的醬方,卻是何物?”
賈雨村見他全不接茬,也明白自己此舉是落了空,只是他臉皮極厚,談笑間將話頭輕松一轉(zhuǎn),大談起姑蘇美食來。
那老板娘玉手纖纖,端上來的醬方,原來是燜煮得醬紅誘人、肉香濃郁的正方形肉塊。
賈璉夾起一塊入口,只覺脂膏流香,咸中帶甜,酥而不爛,油而不膩,不禁點(diǎn)頭稱贊。
賈雨村一見,在旁助興道:
“世兄自金陵遠(yuǎn)來,什么上等好東西沒見過?且嘗嘗姑蘇本地的時令冬釀,也別有一番野趣。”
老板娘趁機(jī)上前,給賈璉杯中斟酒,柔聲輕笑:
“這冬釀是奴家親自釀的,干凈得很。
上好的糯米、甜酒曲里加了桂花和梔子,酒中有桂花甜香,清爽別致,請公子嘗嘗。”
賈雨村既知賈璉對此女無意,便笑道:
“這酒果然是姑蘇一寶,別處哪里得來?柔娘啊,你且去給我取上兩壇,我要帶些去京城送人?!?p> 支開老板娘,賈雨村又與賈璉說了些姑蘇風(fēng)土人情的閑話,方才抱拳拱手道:
“在下此番進(jìn)京,雖是林大人舉薦,少不得還要仰仗國公府的提攜,更少不得世兄的抬舉啊。”
賈璉見他果然入了正題,也笑道:
“我如今不過靠使銀子捐了個五品閑職,哪里有什么本事抬舉雨村先生?
不過我好歹見人不少,也會些許觀人之術(shù)。
據(jù)我看來,雨村先生一生的官運(yùn),得三位貴人相助:一真,一假,一雙木。
只不過,頭兩位貴人提攜了先生,都是得了恩將仇報,這第三個,可就輪到我們賈家了。”
他風(fēng)輕云淡的幾句話,頓時把賈雨村嚇得變了臉色。
他萬不料眼前這個面如傅粉、滿身貴氣的紈绔公子哥,能在談笑之間,說出這樣一番誅心的話來,竟比算命的還準(zhǔn)。
他貧賤潦倒之時,恰恰是甄士隱資助他上京考取功名,終得進(jìn)入仕途。甄,正是“一真”。
他被革職之后,貧病之際,又是林如海請他做了女兒的西席老師,此番還要將他舉薦給榮國府賈家,助他重入官場。林,正是“一雙木”。
而他正要去投靠的榮國府賈家,卻不正是“一假”?
而這位榮國府的長子嫡孫賈璉小爺,當(dāng)面說自己是“恩將仇報”之人,擺明了是拒絕自己的投靠巴結(jié)。
賈雨村這才明白賈璉的厲害,急得幾乎要當(dāng)眾跪地磕頭。
壓低聲音,含著哭腔,指天發(fā)誓:
“二爺,二爺,求二爺開恩吶。恩人對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就是做牛做馬、全家老小生生世世做牛做馬,也報答不盡二爺?shù)亩鞯洹?p> 莫說恩將仇報,就是二心也斷然不敢有一分一毫,否則天誅地滅,落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p> 賈璉一聲冷笑:
“哦?那你倒說說,你給我姑丈指點(diǎn)的風(fēng)水,壞了林府水脈上的“天門飛渡”之勢,卻不是要徹底斷送林家的所有氣數(shù)?”
賈雨村心道:
冷子興不是說賈府一輩不如一輩么?他說這位賈二爺只是個“不肯讀書,只好機(jī)變”的不中用貨色,此時看來,卻是個見識超常、手腕高明的主兒,萬萬得罪不得。
當(dāng)下也顧不得臉面,趕忙甩手就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嘴巴:
“二爺英明,在下該死!在下那一番都是胡說八道,不過是為了在林大人面前顯擺一點(diǎn)子半瓶醋的學(xué)問,實(shí)則根本不懂得風(fēng)水相地之術(shù),確實(shí)是不知會如此壞事。
是在下糊涂,在下愚蠢,在下真真罪該萬死!在下這就去向林大人坦陳,不,負(fù)荊請罪,絕不能壞了林府風(fēng)水?!?p> 賈璉前世在地產(chǎn)公司做了八年甲方,將對待乙方“一邊打一邊哄”的手段早使得精熟。此時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伸手在賈雨村肩上拍了拍:
“雨村先生既然有心想要跟我們賈家認(rèn)作本家,此番到京又須得倚靠賈府托付打點(diǎn),自然是曉得輕重的。
我們榮、寧二府,如今照樣占著半條街,廳殿樓閣,照樣崢嶸軒峻,人丁興盛,主仆尊榮。
倒是外頭有些閑言閑語,傳說賈府里如今養(yǎng)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偌大家業(yè)無人運(yùn)籌謀畫,只勉強(qiáng)撐著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空殼子。卻將我這個榮國府里的長子嫡孫放在何處?
想來雨村先生既能得到我姑丈信任,才學(xué)人品自然是不差的。只須謹(jǐn)記今日的言語,忘恩負(fù)義的事情,可萬萬做不得的。”
雨村聞言,更驚出一身冷汗:難不成這璉二爺是千里眼、順風(fēng)耳?這些自己數(shù)日之前與冷子興在酒桌上的這些閑話詞句,他是如何得知的?
嚇得趕忙起身,連連打躬作揖:
“小子怎敢,小子怎敢,二爺如此龍鳳之資,日后必將是賈府棟梁,國之棟梁,前途不可限量。
賈雨村如能追隨二爺,微效犬馬之勞,實(shí)屬三生有幸。就只怕求之不得,抱憾三生?!?p> 賈璉心道:這馬屁精倒是伶俐,一番話直奔著自己心窩里說。
賈府棟梁,國之棟梁,前途不可限量?哈哈,自己的志向,當(dāng)然是“不可限量”。
便哈哈一笑:
“我看雨村先生面生龍眉,印堂寬隆,眼下這一步官運(yùn)若走得好,少說也是個知府……”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連幾聲尖厲的女子慘叫打斷。
隨即就聽見有人吼罵,有人喊叫,鬧哄哄吵嚷嚷,賈璉不由皺起眉。
柔娘趕忙上前來解釋:
“咱這小店向來都不吵鬧,最是合適賈爺這樣的文人雅士小酌。后巷里的繡坊也一向安靜,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我這就過去看看,叫他們不許敗壞了爺們的興致。”
忽聽一個女孩子厲聲大叫,聲音似乎就在窗外:
“你們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即就跳下去摔死!”
最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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