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塊錢的漢堡
陽光孤兒院鄰近老城區(qū)，占地面積并不算很大。
孤兒院大門旁邊的圍墻上，貼著已經(jīng)掉了大半顏色的紅磚。
這院落似乎是上世紀的產物，
紅磚上面有一道拇指粗細的裂紋，
依稀可見當時秦志高與黃月教之間的戰(zhàn)斗。
秦觀收回目光和楊錦行低頭走向已經(jīng)碎裂的臺階。
這里許是背陰的緣故，臺階裂紋密布，表面卻是光滑無比。
而在臺階旁邊則布滿了青苔，也無人打理。
秦觀走到大門前，仰頭看著那依稀能辨認出“陽光孤兒院”的牌匾。
楊錦行站在秦觀身邊，探頭往門縫里看了兩眼，道：
“都睡了，里面沒亮光，要不要敲門？”
“不用了?！?p> 秦觀看著牌匾，皺著眉頭，道：“直接翻墻進吧。”
楊錦行退后兩步，
指著圍墻上那一道拇指粗細的裂紋：
“這種危墻翻的話，可能會塌，等會兒我?guī)闾^去?！?p> 秦觀點了點頭沒說話，默默的站在了旁邊。
就在楊錦行準備帶秦觀起跳的時候，
孤兒院的圍墻后面，突然有了一陣細小的摩擦聲。
楊錦行連忙停下動作，秦觀則后退一步，謹慎的看向聲音的源頭。
“嘿咻嘿咻！”
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鬼頭鬼腦的從圍墻后面探出頭來。
趴在圍墻上，小姑娘眼睛一動，看見了站在圍墻下蓄勢待發(fā)的秦觀和楊錦行，意外道：
“你們……”
“路過?！?p> 秦觀向楊錦行點了點頭，后者會意，帶著秦觀直接越過墻頭，跳進了孤兒院內。
趴在墻頭上的小女孩，下意識的看著兩人越過墻頭的身影，
手上一個沒有注意，直接從圍墻上掉進了秦觀的懷里。
小女孩看著秦觀平靜的眼睛，咽了口唾沫，下一秒：
“救命……嗚……”
秦觀抱著小女孩兒，一只手捂著她的嘴巴，道：
“別亂叫，我們不傷人，問幾個問題就走?！?p> 小女孩兒露出狡黠的目光，
她看著秦觀的眼睛，像小雞啄米一樣，連忙點頭。
秦觀掃視了一眼衣著破舊的小女孩，將其放開后，問道：
“你是這個孤兒院的孩子？”
“問問題可以，一個問題十塊錢！”
小女孩將手放在秦觀面前，道：“先給錢！”
“嗯？”
秦觀和楊錦行相視一笑。
原本他們倆對深夜翻墻的小女孩還有些防備，
但聽到小女孩要錢的話后，他們也徹底放下心了。
這小女孩兒就算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她也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一個一品圓滿武人，一個一門基礎武技圓滿的非武人，
還能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翻出什么浪來？
今夜人殺的不少，是他們精神太過于緊繃了。
秦觀松了口氣，笑道：“你這么小，要錢干什么？”
“嗯！”
小女孩沒說話，只是將臟兮兮的小手放在秦觀面前搓了搓。
秦觀會意，從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
雖然剛剛逃出來不到兩天的時間，但黃月教的武人卻有錢的很。
秦觀和楊錦行為了省事兒，除了一些丹藥和整鈔以外，
一些零碎的小錢，根本沒有往兜里裝。
就這，秦觀和楊錦行一人順了一個小挎包，都有些不夠裝。
“一百？！”
小女孩看見紅色的大鈔，稍微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她將大鈔攥在手中，開心的笑道：
“我是孤兒院的孩子，攢錢是為了買禮物，你還能問八個問題！”
“你叫什么名字？”
“叫小五?！?p> “買禮物干什么？”
“去感謝恩人！”
“恩人，你恩人叫什么？”
“昨天有個叔叔救了小五的命，
小五不知道名字，但小五知道他是一個巡檢衛(wèi)！”
秦觀怔怔的看著小五，頓了片刻，
他又從兜里摸出一張紅鈔遞給小五，問道：“你大晚上的翻墻干什么？”
“不行！”
小五將秦觀遞來的錢又推了回去，怯生生的道：
“一個問題十塊錢，你才問了五個，還有五個沒問呢，這錢給多了。”
“不多?！?p> 秦觀將錢塞進了小五的褲子的口袋里，笑道：“我這兒一個問題二十，你好好回答就行。”
“這……謝謝哥哥?！?p> 小五向秦觀極其熟練的鞠了個躬，
又從褲子另一邊的兜里拿出一張紙，和一個削到握不住的鉛筆，說道：
“哥哥把名字告訴我，小五長大了還你錢！”
“這是你回答問題掙來的，還什么錢？”
秦觀將小五手中的紙片拿了過來，
借著月光，他看清楚了紙片上歪歪扭扭的鉛筆字，都是一些社會人士的捐款。
人數(shù)并不多，數(shù)額也是幾十到幾百不等，最多的也沒超過五百塊錢。
秦觀皺著眉頭將紙片還給了小五，道：
“咱們是等價交換，我又不是捐款，不需要記?！?p> 小五蠕動的嘴，雙手抓著衣角猶豫了片刻，
之后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深吸口氣，小聲道：
“對不起哥哥，其實平常一個問題才一毛錢，
哥哥你是好人，但我不能要你的錢。”
小五低著頭，一手拿著紙片和鉛筆，有些不舍的將秦觀的兩百塊錢又遞了過去。
看著小五楚楚可憐的模樣，楊錦行嘆了口氣，準備從懷里將今夜得來的錢拿出來。
秦觀見狀，伸手按住了楊錦行。
楊錦行有些不解，秦觀卻對他微微搖頭，什么話都沒解釋。
楊錦行皺著眉頭，雖然不明白秦觀是什么意思，但他還是緩緩放下了手。
秦觀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將小五握著錢的手輕輕推了回去，
“我不在乎你回答別人的問題要多少，
但在我這里，一個問題就值二十。
而且你還沒說呢，半夜翻墻去干什么？”
“我……”
秦觀見小五有些猶豫，直接將錢塞進了小五的口袋。
可能是秦觀塞的比較深，錢直接從口袋里掉了出來。
秦觀：“……”
小五見有些尷尬的秦觀，慌忙將錢撿起來握在手中，道：“我回去就補一下。”
秦觀輕輕“嗯”了一聲，小五則回答起了他的問題。
“我出去給恩人買個禮物，順便送過去?！?p> “白天去不行嗎，為什么非要晚上翻墻去？”
“王媽媽和李校長說他們已經(jīng)送過錦旗了，
就不讓我們再去看恩人了，
我覺得這樣子不太好，所以我才偷偷翻墻出去?！?p> 秦觀聞言，愣了一下，最后卻又笑了起來。
“秦觀！”
楊錦行見狀神色一驚，一只手連忙按著了秦觀的肩膀處。
他竟然在一個非武人身上感受到了殺氣！
“哥哥你沒事兒吧？”
小五擔心的向前走了兩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秦觀。
聽到小五的聲音，又感受到肩膀上溫熱的手掌，
秦觀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要去看恩人的，就你一個嗎？”
“不是。”
小五搖了搖頭，道：
“還有王大寶、許源源、李慶生他們三個，
只是他們還小出不來，就把錢都給我了，讓我去買禮物看望一下恩人。”
秦觀忽然笑了，他突然覺得，讓那面錦旗成為自己父親的榮耀，真是可笑至極！
“你有多少錢？”
“算上哥哥剛剛給的，一共有二百五十一塊三毛錢。”
“打算買什么禮物？”
“城隍廟那邊的麥什么勞有賣漢堡的，
我聽朋友說那是慶城最好吃的東西，
我想給恩人買一個漢堡！”
“呵呵?！?p> 秦觀聞言笑出了聲，道：“那個東西很便宜的，用不了這么多錢。”
小五有些害羞的低下頭，說道：“我們沒吃過，不知道誒。”
秦觀聞言，慢慢收起笑聲，他從兜里又掏出一張鈔票，
不顧小五反對，強行塞到了小五手中，同時問道：“你知道你恩人現(xiàn)在在那兒嗎？”
“不知道?！?p> “他叫什么？”
“不知道?！?p> “他是哪兒的巡檢衛(wèi)？”
“對不起，小五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送漢堡？”
“我買了漢堡后，會寫上我們的名字，然后送到巡檢衛(wèi)里?！?p> “這樣你恩人可吃不著這好吃的?！?p> 秦觀撇了撇嘴，問道：“你相信我嗎？”
“小五信，哥哥是好人！”
“給我一塊錢，我?guī)湍惆褲h堡給你恩人送過去！”
“??？”
小五睜大雙眼，望著秦觀，好奇的問道：“哥哥知道恩人是誰嗎？”
“當然！”秦觀很自豪的指著自己，說道：
“你恩人就是我爸爸，
他叫秦志高，慶城東大街巡檢司的巡檢衛(wèi)！”
“是嘛！”
小五眼睛笑成月牙狀，從背后的兜里掏出一個小塑料袋子，
她將塑料袋慢慢打開，
把零零碎碎的散錢數(shù)了一遍后，
連同秦觀剛剛給她的三百塊錢，一同遞給了秦觀，道：
“那麻煩秦哥哥幫秦叔叔買一個漢堡吧?！?p> 秦觀看著小五手里的錢，笑道：“不是說了嘛，漢堡才一塊錢，你給多了！”
“不多！”
小五將錢遞到了秦觀面前，認真道：
“漢堡一塊錢，哥哥回答了我和大寶他們的問題，一共給三百五十三毛錢！”
秦觀不動，沉默的看著倔強的小五。
片刻后，秦觀嘆了口氣，從小五手里抽走一塊錢，道：“打暈，送回去?！?p> “哥哥在說什么？”
小五疑惑的看著秦觀，還沒反應過來，楊錦行便在她脖子上輕按了一下。
秦觀上前一步，抱起了暈倒的小五。
“怎么說？”楊錦行看著抱著小五的秦觀，問道：“要給她留些錢嗎？”
“沒必要?！鼻赜^頓了一下，又道：“送東西來吧，她不一定能拿得住錢?！?p> “倒是忘了她還是個孩子了。”
秦觀和楊錦行不知道小五在那個屋里，
便打算隨便進個屋將小五安頓好。
兩人剛抱著小五走了兩步，
一個不到四歲的小男孩，從挨著圍墻的小屋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站住，你們是誰，要把五姐姐帶到哪里去！”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將胳膊舉起，說道：
“我是巡檢衛(wèi)王小寶，我命令你們，把五姐姐乖乖放下！”
秦觀沒動，只是看了一眼王小寶比平常人短了一截的左腿。
“這是練無敵神功練的，你們這些凡人，快把五姐姐放下！”
王小寶身子不自覺的側了側，將自己左腿的缺陷，隱藏在了背后。
秦觀見狀，哭笑不得的撇了撇嘴，最后深嘆一口氣：“打暈，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