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燙手差事
次日一早,賈珝便帶著賈福等人趕到了皇城,昨晚他接到了宮里的旨意,讓他今日前往上書房。
“首輔,陛下忽然召見是為什么事?”
賈珝跟在首輔溫方言身后,小心翼翼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陛下突然召見將軍,想必是有什么軍國大事吧!”
溫方言微微一笑,快步向上書房走去。
望著溫方言的背影,賈珝苦笑搖頭,軍國大事?開玩笑,換做是牛繼宗還差不多,估計是有什么差事要交給自己。
就在這時,只見從乾清宮東側(cè)龍光門走進(jìn)了一隊(duì)隊(duì)的宦官和宮女,賈珝明白,皇帝要來了,低頭快步往上書房走去。
上書房外,賈珝看到了數(shù)日不見的梁王朱武城,在他的對面站立著一位身形雄偉、英武秀朗的中年男子,負(fù)手立與廊下甚是氣派,賈珝一眼便認(rèn)出了此人的身份,蜀王朱武祥,難怪文官集團(tuán)會支持與他,梁王與之相比,差的太多了。
“賈將軍,給你介紹一下?!?p> 溫方言笑道:“這是蜀王殿下。”
賈珝上前一步,抱手一揖,“參見殿下?!?p> 朱武祥一聲冷笑,“你就是賈珝?”
賈珝淡淡一笑,答道:“正是。”
見狀,朱武祥臉一沉,眼光一寒,嘴中冷笑道:“你很好。”
賈珝眉頭微皺,明白因?yàn)樽约簩?dǎo)致了忠順王府失去了神機(jī)營的兵權(quán),這也導(dǎo)致了他不僅失去了即將到手的兵權(quán),更是因此欠了忠順王一個人情,還是個天大的人請,見了自己肯定沒有好臉色,不過,說好的君子之道怎么到了自己這就沒了?
想到這,從容地上前又走了一步,答道:“謝殿下夸贊!”
三人都是一怔!
朱武祥笑了起來,笑聲而且很大,“你是個有趣的人,可惜,要是早點(diǎn)遇見,說不得咱們會成為....算了,算了,人各有志。”
說到這,斜眼望了朱武城一眼,又把目光落到了賈珝的身上,問道:“聽說你以忠臣自居,看不上那些倒向五弟的官員,難不成,這些支持本王與梁王的官員都是無恥小人,唯有你賈珝倒成了忠臣?”
賈珝一愣,暗暗一笑,方答道:“賈家是與國同休的勛貴,臣作為賈家子弟自然是忠于大明皇朝,忠于皇帝陛下。至于其他的官員,只要他們忠于大明,忠于陛下,自然也是忠臣。”
朱武祥一聲冷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賊!倒是小瞧你了....”
一語未了,一個威嚴(yán)而冷酷的聲音傳來,“那你又是什么東西呢?”
幾人回頭一看,竟是天佑帝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幾人立刻上前施禮。
“臣參見陛下!”
“兒臣拜見父皇!”
“兩位愛卿平身!”
天佑帝的目光又落到了跪在地上的梁王身上,擺手道:“小五,你起來?!?p> 朱武城:“兒臣謝父皇恩典!”
說著,先重重地叩了個頭,方起身站到了天佑帝的身后,溫方言無比欣慰,暗暗地吁了一口氣,目光又轉(zhuǎn)向了跪在那里的蜀王朱武祥。
天佑帝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溫方言,“傳旨!著梁王監(jiān)管戶部差事,以后戶部大小事情不必再報次輔知曉,還有....告訴那些人,朕還沒有死,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他們背地里的小動作?!?p> 說到這里,天佑帝眼光一寒,望著跪在那里的蜀王,大聲說道:“記住了,你還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你有什么資格斥責(zé)與朕的臣子,你那些圣人之道,忠恕之道,與人為善都讀到哪里去了?”
說著,深深嘆了口氣,“外間都傳你禮賢下士,朕就是想不明白了,這些與國同休的勛貴哪里招你的眼了,不說圣祖朝的事情,就說四十年前的那場大戰(zhàn),若不是勛貴一脈拼死搏殺,說不得又是一場土木堡之變,這些都是誰在背后搞鬼?難道你真的不知?”
所有人都被天佑帝這番話震住了!
溫方言和戴權(quán)對望了一眼,戴權(quán)一揮手,遠(yuǎn)處那隊(duì)巡視的禁軍立刻趕了過來,站在邊上的幾名小黃門立刻被拖了下去。
賈珝怔在那里,四十年前河套一戰(zhàn),京營差點(diǎn)全軍覆沒,自己的祖父賈代嘯也是死于那場大戰(zhàn),還有死因不明的武宗皇帝,看來,這件事沒這么簡單,又想到了躲進(jìn)玄真觀的賈敬,也許他可以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
一片沉默。
天佑帝:“大明朝是朱家的天下,朕希望你能夠明白?!?p> 朱武祥臉色雪白,顫聲道:“兒臣明白?!?p> “朕希望你能記在心里?!?p> 天佑帝一甩衣袖,“起來吧,朕有事和你們說?!?p> “謝父皇恩典。”
朱武祥重重地叩了個頭,怯怯地跟在天佑帝的身后往上書房走去。
朱武城路過賈珝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他壓低聲音道:“忠順王府打算找你的麻煩,小心點(diǎn)。”
賈珝點(diǎn)了點(diǎn)頭,拱手道:“多謝王爺?!?p> 這時,戴權(quán)咳嗽一聲,提醒二人該進(jìn)去了。
賈珝笑了笑,向戴權(quán)一抱拳,連忙追著朱武城向上書房走去。
天佑帝坐在御案前,伸手拿起一本賬冊,翻開了,看了兩眼,輕咳一聲,便對幾人道:“今天朕臨時找你們過來,就說一件事,國庫欠銀?!?p> 說到這,停了一下,嘆了口氣,“去年戶部落下了三百一十七萬兩的虧空,朕估計今年會更多,山西報了一次大旱,河南、江西還有南直隸報了一次水災(zāi),還有浙江的幾次倭患,眼下距離年關(guān)還有一百三十余天,難保不會再有災(zāi)禍,戶部只有兩淮送來的三百萬兩鹽稅,很難支撐到明年,所以國庫欠銀絕對不能再拖了,朕還是那句話,這大明朝是朱家的天下,無論你們兩個將來誰接朕的這個位子,要想掌握朝政大權(quán),必須手中有兵權(quán)和錢財,這兩者缺一不可,否則將受制與外朝的朝臣,特別是那些代表士族利益的團(tuán)體。
不說別的,就說這兩淮鹽稅,你們倆可知前兩年收了多少,朕可以告訴你們,分別是兩百一十萬兩和兩百零三萬兩,你們或許會說前兩年受天氣和鹽價的影響,呵呵,都不是,因?yàn)榻衲臧准冶蝗藴缌俗?,他們怕了,所以破財消?zāi),另外他們還出了兩百萬兩捐銀,鹽商之富,可以敵國?。?p> 可惜,他們寧愿將這些錢送給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也不愿意幫助朝廷渡過難關(guān)?!?p> 說到這里,望了望梁王,接著目光又轉(zhuǎn)向蜀王,“你該聽說了,去年戶部該存余八百萬兩庫銀,結(jié)果還落了三百一十七萬兩的虧空,錢去了哪里,你知,朕知,大家都知道,就是沒人替朕,替朝廷考慮。有時候,朕在想,朕要是個普通人就好了,高興時大笑,憤怒時揮刀狠狠地出一口惡氣,可惜朕不能?!?p> 天佑帝露出了一絲笑意,對賈珝問道:“昨兒抄家抄了多少浮財?”
賈珝暗驚之下,連忙答道:“啟稟陛下,家中下人仗著老太太的寵信,多年來欺上瞞下、侵吞府中錢財,除去補(bǔ)償受害百姓,尚余二十五萬七千一百零二兩,這是寧榮兩府共同查抄出的錢財,細(xì)賬尚未理出?!?p> 天佑帝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瞧瞧,一個小小的奴才都能仗著賈家的權(quán)勢貪墨這么多的錢財,再想想那些貪官污吏,朕不得不心悸??!整頓吏治迫在眉睫,不然老百姓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p> 溫方言站起身,躬身施一禮道:“陛下,腐敗問題在朝堂和地方上都非常的嚴(yán)重,不過此事不能急,只能慢慢來,還是先將欠銀收繳上來再說吧,畢竟有了錢,做起事來也不心慌。”
天佑帝點(diǎn)點(diǎn)頭,溫方言說得很好,“首輔說的不錯,但是,錢追回來了,還要握住才行,否則又不明不白的出現(xiàn)了虧空,朕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這也是為什么朕讓梁王監(jiān)管戶部的主要原因。”
天佑帝看了一眼蜀王,問道:“你覺得如何?”
朱武祥腦子里“嗡”的一聲,撲地跪下,大聲說道:“父皇圣明!”
天佑帝微微一笑,道:“追繳欠銀一事,只要你能順利完成,朕允許你在禮部和吏部中任選一個監(jiān)管?!?p> 朱武祥心中一熱,忙叩頭道:“兒臣定不負(fù)父皇期望?!?p> 天佑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一揮,“起來吧?!?p> 又將目光放在了賈珝的身上,笑了笑,“朕有個燙手的差事交給你,為了表達(dá)朕的歉意,決定提前給你些補(bǔ)償,鎮(zhèn)國公已經(jīng)遞上來了折子,將京營拆為十二團(tuán)營,朕決定你的三千營改為銳士營,五千人的大營,三千步軍,一千火銃兵,一千騎兵,朕給你解決五百匹戰(zhàn)馬,其余的你自己想辦法。這點(diǎn)錢,想來你們家老太太還是拿的出來的?!?p> 大殿內(nèi)一片靜默。
溫方言咳嗽了一聲。
賈珝回過神來,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天佑帝施了一禮,道:“臣謝陛下恩典。”
“好了,好處拿了,也該聽聽壞消息了?!?p> 天佑帝正色道:“月底之前必須收繳三分之一的欠銀,你領(lǐng)著銳士營的人馬配合蜀王和梁王,但有不配合繳還欠銀者,無論王公貴胄,還是文武百官,拿人的拿人,抄家的抄家。你們兩個下令,賈卿負(fù)責(zé)拿人,你們?nèi)齻€可明白了?”
賈珝驚出一身汗來,連忙躬身道:“臣遵旨?!?p> “兒臣遵旨?!?p> 蜀王和梁王連忙叩了個頭。
天佑帝:“那好,你們下去準(zhǔn)備,明日正式追繳欠銀!”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