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彤!”
柳雨澤對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忍無可忍,出口喝道:
“拜托冷靜點,這只是橘子和爛肉!”
她剛撥開橘子的手上抓著手機,照明的光線也在微微抖動,顯然并不像她所說的冷靜,另一只插在肉塊里的手也停滯著不敢亂動。
“啊啊,可是……萬一是人的尸體!啊啊啊啊啊!”
“你這腦補到哪一步了,沒事的,實在不行離遠點,我陪著你?!?p> 青茉靈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抱住倪彤,柔聲放輕語調:
“深呼吸,冷靜點。”
“可是……”
她嘆了口氣,用手指輕捏住倪彤圓乎乎的臉蛋,將她的頭扭向自己,兩人視線相交,倪彤的瞳孔逐漸放大,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
尖叫聲終于止住,連貨架中悉悉索索的聲音都一并消失。
“真惡心……”
劉雨緊皺眉頭,厭惡地把手從肉塊中拔出。
深紅物質大塊黏在橡膠手套上,隨著她手的抬高而拉伸成長條,濕漉漉的黑色毛發(fā)纏繞在指尖。
它像是被拉至半透明的帶血鼻涕,終于咕唧一下落回橙子中,她趕緊反手脫下手套向旁邊一扔,潮濕手套落在塑料墊上時一聲不響。
楊慶光抓了抓耳朵,心情莫名舒緩了許多,他主動在紙箱邊蹲下身,嘗試說些什么緩解女生們的情緒:
“肯定不是人肉,看它長滿毛的樣子,估計是某種動物?!?p> “幫你們排除一個老鼠?!?p> 王九菊砸吧了下嘴:
“好了,打趣到此為止,說實話看著都不是正常肉的樣子,說不定是這里的人亂扔的整蠱道具,咱們趕緊該找鑰匙去吧?!?p> “是你先說的這箱子不對勁。”
楊慶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用手電照向身后黑暗,但以手機的光亮完全照不到入口:
“說到鑰匙,問跟下來的那混混,額,叫周自珩的那家伙不才是最簡單的?”
“看他樣子就不是會給我們信息的人。”小青護著倪宇彤,冷冷在一旁開口,“當然,是私人原因?!?p> 女生的事真是難以理解。
劉雨另一手抓著的的手機屏幕亮了下,她馬上就打開手機,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她刷一下站起身,看向其他女生:“不能在下面待了,我們得趕緊出去?!?p> “怎……怎么了?”倪宇彤顫顫詢問。
“是我們的事,我……我們老師發(fā)現(xiàn)咱們逃課,結果告訴了我們爸媽……”
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楊慶光習慣性地推測對方心理。
雖是嘴上這么說,她的表情卻并不慌亂,瞳孔沒有變化,沒有緊張流汗,語氣平穩(wěn),看來是逃課的慣犯。
“你們這年紀還逃課,學習不要了?!蓖蹙啪胀葱募彩椎匾慌哪X門,“長大后悔可來不及?!?p> 見小青劍眉微蹙,似乎是對他的話有些反感,楊慶光馬上懟了他一句:
“那是別人的事,你對我怎么不說這些?”
“因為你實在太自覺,行了,沒必要爭,沒人想在這地方待下去?!?p> 王九菊蓋上紙箱盒,空氣中彌漫的惡臭頓時小了不少,他用腳把紙盒踢回貨架原位:
“外面卷簾門上鎖了,我們要分頭找鑰匙嗎?”
“以常規(guī)恐怖片的套路來說,人分得越開,死得越快?!?p> 小青從后方抱住了倪宇彤,頭靠在她毛茸茸頭發(fā)上時,皺起的眉頭也松開了。
“我覺得有道理,必須集體行動確保安全?!?p> 楊慶光立即表示認同,也看到抱在一起的兩個少女同步點頭,他便繼續(xù):
“那么回到先前的問題,叫周自珩的人怎么辦?”
“別管他。”
“不行?!?p> 小青與柳雨幾乎同步開口,兩人相對視了一眼,小青無奈地嘆了口氣,主動退讓道:“你有經驗,聽你的?!?p> “喂,我找到鑰匙了?!?p> 王九菊的招呼殺死了討論,四人紛紛向他看去,他在他們討論時就走到了對面貨架,此時手上正拿著一個鐵環(huán)串著的鑰匙。
“就放在對面架子上,什么叫運氣?!?p> 他晃了晃鑰匙串,一整把灰鐵色中夾著一只顯眼的黃銅鑰匙,隨著他指尖的搖晃叮當作響:
“確定不了哪把是開門的,先去試試,還是在下面多留一會兒?”
“你怎么找到的?”楊慶光開口。
在印象里自己來時特地觀察過周圍,并沒看到架子上有金屬反光。
王九菊嘿嘿一笑:“這是職業(yè)素質,你多學著點。”
不對勁,有地方不對勁,過程順利過頭了。
楊慶光板著臉思索,卻怎么都回憶不出具體細節(jié)。
“求……求求了,快點走吧,我害怕……”
倪宇彤可憐巴巴地看著鑰匙,在小青的懷中一動都不敢多動,直到后者開口:
“我們先想辦法出去?!?p> 沒人反駁她的選擇,此時正是回地面的好時機,一行人轉而走向來時入口。
更何況,這地下室確實讓人待得不舒服,讓他這樣一向無所畏懼的人都汗毛直豎。
不止是心理,更是生理上的,手臂上的汗毛到現(xiàn)在都還豎著。
楊慶光搓了搓手臂,掃了眼手機屏幕,一排狀態(tài)欄上先是不足30%的電量,再往前是無信號的標志。
在地下信號不好很正常。
他自然地點了點頭,用手電照向身后。
白光在黑暗中散射,照亮一排排貨架,最終歸于朦朧的漆黑。
他看不清更里面的事物,只能隱隱看到并列貨架往里延伸。
這地方到底有多大?
總感覺情況不對,但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擁護者,他也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念叨都是自己想多了。
出入口安在一面潔白無痕的墻面上,上至兩米高的頂部,沿著墻向看看不到頭,也許那兩側墻壁正處在手機無法照亮的范圍中。
唯一通向上方的階梯陷像是白紙上的一塊缺口,在蒼白墻壁承托下仿佛一塊污漬。
靠在墻上的周自珩反復點按著打火機,笑肉不笑地向一行人揮了揮手:
“呦,回來啦。”
“你什么都沒干?!弊咴谧烨暗牧隂]好氣地懟了他。
“我這是在放風,怎么是沒事干?”
“你是不是動了什么手腳?”小青突然開口,雙眼緊盯著他,“怎么有股煙味?”
“別對我抱著這么大惡意,不就和你的好閨蜜分手了嗎?”
周自珩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神情閃爍,避開了和她的注視,手中按滅打火機:
“我只是抽了根煙……”
話沒能說完,明亮火焰映亮了他驚恐的臉。
打火機已經熄滅,但火光依然在燃燒,越燒越旺。
他的夾克被點著了,隨即是頭發(fā)和皮膚,不到半秒燒成了火人。
“啊啊?。。。?!”
慘叫聲在宏大的空間凄厲回響,倪宇彤也抑制不住恐懼而尖叫出聲,兩道聲音一高一低,構成了讓聞者顫抖的雙重奏。
周自珩掙扎著在地上滾動,嘗試撲滅身上的火焰,楊慶光顧不上多想,立即沖上前要幫忙踩滅火焰。
“別過去!那不是普通的火!”
小青陡然拔高的聲音讓他的動作頓了頓,他還沒意識到情況,脖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冰冷寒意,身體被拽著向后踉蹌兩步。
熱量幾乎和他擦臉而過,楊慶光的瞳孔猛然放大,油脂燃燒的滋滋聲近在咫尺。
一具燃燒的灼熱人體從墻壁中跳出,這一跳差不多有五米之遠。
如果不是身后人拉著自己退了兩步,他肯定已經落得和地上慘叫之人同樣的下場。
“c…這是什么東西?!”
楊慶光強行把臟話咽回嗓子里,順著身后人的拉扯繼續(xù)后退。
即使因職業(yè)關系看到過種種慘案,但眼前東西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認知。
從黝黑焦炭般的皮膚,到空洞冒著火光的眼眶,它顯然已經是一具尸體。
但熊熊燃燒的尸體依然在地面上抽搐爬行,邊在燃燒中融化邊重組,一手努力夠向自己,一手撐在地面企圖站起,油脂帶著黑煙低落在地。
僅僅是剛才瞬間的靠近,他的頭上就冒出了滾滾汗珠。
如影隨形的寒意瞬間被熾熱取代,楊慶光聽到小青慌張的聲音緊貼背后響起:
“柳雨澤,那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剛才傳給我的消息里也不是這玩意兒!”
“你們先躲開!”
高喝聲從上方傳來,楊慶光驚愕抬頭,卻見柳雨高跳在空中。
她飛揚的發(fā)絲緊貼天花板,手中掄起一把半人高的大錘,呈破風之勢砸向即將站起的焦尸。
轟!
地板猛地向下一沉,以碎裂的塑料墊和其下的水泥地面為中心,震動如沖擊波般圓形擴散。
柳雨大吼出聲:“趕緊離開這里!”
“地下的東西隨時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