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歸帆呆滯走在前方，走過熟悉道路和陰冷路燈，搖晃著帶領(lǐng)身后人回到了老小區(qū)。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老地方，折騰一頓后本就不早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夜晚。
走入單元門，盧歸帆身體一抖，突然停下腳步，仿佛從白日夢中清醒過來，左右看看后便撓撓頭。
心理催眠的效果結(jié)束了，他會不會注意到自己位置的變化？
吳冬臨認真看著盧歸帆，見他轉(zhuǎn)過身，臉上溢滿謙卑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大佬，我家就在這，就是室內(nèi)可能有點亂?！?p> 完全沒有異常，似乎是自動把過程合理化了，和當(dāng)時的周自珩一樣。
萬一自己也中了這招，難道即使有手機提示，主觀上也會把事情合理化？畢竟想法也是由主觀判斷決定……罷了，先注意眼前的事。
“無妨，我們只是希望了解些事?！眳嵌R微笑著打破他嘗試拒絕的企圖，緊跟著走入樓道中。
盧歸帆的家在六樓，雖說是老居民樓，卻出乎意料的裝有電梯。
電梯內(nèi)廂中充斥著煙味，小廣告黏在內(nèi)壁上一層層覆蓋疊加，唯一稱得上“新”的只有那亮著的廣告屏。
它無間斷地吵鬧嚷嚷，無縫銜接各類廣告，吳冬臨走出電梯門時腦子里全是“二手車直賣網(wǎng)”之類亂七八糟的聲音。
簡直比青茉靈的異能還有洗腦效果。
在心里打了個趣，吳冬臨注視著盧歸帆用鑰匙打開門，見他抓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但還是打開了門。
房門在面前敞開，率先涌入鼻腔的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餿味，他不免有了種既視感。
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和這里挺像。
屋中范圍不大，他們二人坐在客廳，盧歸帆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來。
看著紙杯中的水，吳冬臨不打算碰，轉(zhuǎn)而環(huán)視周圍。
正常的房間，桌子椅子都有木漆，從桌上的劃痕和已經(jīng)發(fā)黃的塑料膜看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桌對面有個四十英寸左右的電視，保護膜也臟得可以。
青茉靈坐在自己身邊握著紙杯，一副來打醬油的樣子。
越看越有既視感，當(dāng)初青茉靈的母親好像就是這樣招待我們的……別想這些晦氣的東西！
他慌忙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待抬頭時看到盧歸帆在椅子上輕微地扭來扭曲、坐如針氈的樣子，這才用平緩語氣詢問道：
“有什么問題想問嗎？”
盧歸帆拿起玻璃杯喝了口，嗓子中透出微弱的聲音：“我……當(dāng)時那些討債的人……”
“一群沒事找事的混混罷了，他們之后不會再糾纏著你。”
吳冬臨以肯定回應(yīng)：“而你的債務(wù)問題，只要肯和我們合作，必然能幫你解決?！?p> 在路上時，他就已經(jīng)提交了目前的情報，不久也收到了借由徐回軒轉(zhuǎn)來的信息，那些被雇傭的人已經(jīng)被帶去組織審問了。
和那只詭異手臂扯到關(guān)系，肯定不會是一般人，即使是炮灰也有審問的價值。
而相對的價值就會被換成組織中的貨幣，然后打到手機賬戶里。
好吧，后者是他腦補的，但想來組織肯定有對應(yīng)的獎勵措施。
但主要任務(wù)是調(diào)查盧歸帆的異能，這方面完全沒進展。
他看向盧歸帆，明知要把對方抓牢，但考慮片刻還是說道：
“不過你也有拒絕的權(quán)力，而且合作的詳情還有待商榷。”
主要是申請異能檢測流程可不是容易事！更何況現(xiàn)在還無法確認對方的異能方向。
“我……”
對面的盧歸帆不知道這年輕人在考慮什么，想想自己手機中被辭職的信息，又想到五個混混被無形屏障隔開的樣子，他慫了。
對面的男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們到底想從我身上獲得什么？
在盧歸帆胡思亂想之時，吳冬臨已經(jīng)站起身，看似隨意地在房間中踱步。
“喂?！?p> 呼叫聲從桌對面?zhèn)鱽?，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那名短發(fā)少女正好奇地看著自己，以閑聊的口吻開口：
“話說學(xué)了計算機專業(yè)不是好就業(yè)錢也多嗎，你怎么落到這樣的情況？”
盧歸帆愣了下，硬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再抬頭看了看對方認真好奇的神情和高中生般的外表，也只是嘆息一聲：
“準(zhǔn)確說我學(xué)的是軟件工程。哎，沒考上好大學(xué)，選了這專業(yè)也沒啥用，就只能去小公司干苦力?！?p> “我如果沒遇到變故，本來打算選這個專業(yè)的，但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了，就是比較好奇?！?p> 少女不依不饒地繼續(xù)詢問：“那如果是考上好大學(xué)，出去工作會進大公司嗎？平時的加班是什么樣的？”
“有錢也要有命有空去享受。”盧歸帆唏噓地搖頭，拿起杯子又是咕咚幾口下去，“干這行熬夜加班才是常態(tài)?！?p> “那么……”
“咳咳！”
吳冬臨在一邊搜索房間中的細節(jié)，聽著兩個人越聊越歪，咳嗽一聲提醒青茉靈。
她似乎也捕捉了他的暗示，當(dāng)即話題一轉(zhuǎn)：
“你平時有感覺自己和他人的不同之處嗎？”
話題轉(zhuǎn)地太快，對面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但還是回答了問題：
“額，沒有，只是考上大學(xué)，超過一些同齡人吧。”
“你會什么特長嗎？”
遲疑了好一會兒，盧歸帆才吞吞吐吐地回應(yīng)：“寫代碼?！?p> 吳冬臨未開口提示，青茉靈已經(jīng)提前問出了問題，一個熟悉的問題：
“有什么特別的愛好，比如對某樣事物的興趣之類。”
這是自己當(dāng)初問她的話，學(xué)得還挺有模有樣。
心里頗為欣慰，當(dāng)青茉靈詢問時，吳冬臨已經(jīng)走近了客廳中唯一有點值錢的物品——那臺電視。
電視上方全是積攢的灰塵，他用手一抹，捻了捻手指，看著被染黑的手指發(fā)愣。
這是多久沒擦過了，即使一年打掃一次都不至于成這樣。
泛黃的貼膜，不僅是因為老化，它的表面光遠看就泛著油膩的光澤。
可憐的電視。
他的手伸向電視機下的臺面，不出所料地又摸了一手灰。
拉開抽屜，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樟腦丸味一同鉆入鼻中，惹得他忍不住揉揉鼻子憋氣，這才把噴嚏壓下去。
抽屜里放著幾本書，下面壓在一個半透明的A4紙大小文件袋。
略帶好奇地抽出文件袋，吳冬臨上下掂量，文件袋比想象中厚不少，透過半透明的外殼只能看到潔白的紙張。
他扯開文件袋上的搭扣，袋中夾著一沓紙張，有一股書本特有的氣味。
伸出手指，用兩指隨即抽出一張，打量起上面內(nèi)容時，吳冬臨頓了下。
整張紙上都是涂鴉，有速寫，也有精細畫出的圖案。
他拿著文件袋走到桌前，把袋子和抽出的畫紙擺在桌上，對同時看過來的盧歸帆問道：
“你會畫畫？”
“啊，很久以前的愛好了，因為工作原因沒時間就放棄了，讓您見笑了?！?p> 聲音微顫，盧歸帆看著他手上拿著的畫夾，表情尷尬起來，抬起手又不敢去拿，只能眼睜睜看著吳冬臨翻動其中的作品。
大部分都是半成品，只有少數(shù)是畫完的，而且看上去都有些匆忙粗糙，他只是大概瀏覽便跳過。
直到抽出裹在最上方的一張圖，吳冬臨的手指停住了，立馬把那張紙抽出，放在文件袋上仔細觀看。
“那個大佬，請問……”
盧歸帆在說著什么，但他完全沒聽進去，只是死死盯著那副畫。
紙上只有一幅畫，雖然線條潦草，鉛筆痕雜亂深淺不一，磨蹭和污點使畫面有些臟亂，但內(nèi)容和畫面極為完整。
畫中是漆黑深邃的小巷。
小巷兩邊是筆直向上的墻壁，用淺色顯示內(nèi)亮外暗的明暗關(guān)系。
一團團圓形的線條打轉(zhuǎn)構(gòu)成墻壁頂部的漆黑天空，深處一直延伸到黑暗中，小巷所連接的更遠處被大塊黑色色塊填滿。
在巷口站著一個背對繪畫視角的人。
由于畫面的粗糙和凌亂無法辨認他的實際特征和衣物，連是男是女都難以看出，只能勉強辨別他手上拎了個購物布袋。
他的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巷子，似乎正要向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