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珚玉,快過來?!币簧硎碌呐藦拈T外走進來,開心的叫一個穿著棕色衣服的幼兒。
幼兒邁著腿猶豫著要不要撲過去。
“珚玉,不記得娘親了嗎?我是娘親呀?!迸擞行﹤?,才走了一個月,他竟然有些不認識她了,她裝作哭泣的樣子。
幼兒歪歪扭扭跑過去一把抱住女人,女人蹲了下來,將幼兒抱了個滿懷。奶聲奶氣喊:“釀~”
女人站起來,牽著珚玉的手,說:“臨均,怎么又不認識娘親了嗎?”這才發(fā)現(xiàn)門內安靜站著一個同樣穿著棕色衣服,和珚玉一樣面孔的幼兒,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如果不是女人看到了,幼兒安靜猶如空氣一樣。不像珚玉眼里透露著不確定的眼神,那叫臨均的小孩,眼里從未變過,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直到女人高聲呼喚他,他才匆匆跑過去,揪住女人的褲子,開心抬頭,是一雙漂亮的淺藍色瞳孔,喊:“娘?!迸说皖^伸出空閑的手在幼兒的頭上輕輕撫摸了下,說:“這次回來給你們帶了禮物,等吃完飯,我們一起挑一挑,看看你們喜歡什么?”女人一手牽住一個小孩,朝屋內走。
珚玉:“什么是禮唔?”還沒等大人回答。
臨均:“唔,就是好吃的,好玩的?!?p> 女人熬好了湯藥來到房間,兩個小孩在各自玩著自己的玩具,“珚玉喜歡這個玩具啊?先過來把藥喝了吧?”
珚玉不動,指了指一旁臨均,“他喝?!?p> 女人生氣叉腰,“不喝就把玩具沒收,喝!”幼兒不情不愿接過木碗,一鼓作氣喝完了。女人見狀趕緊給他塞了一顆蜜棗?!笆遣皇蔷筒豢嗔耍俊庇變狐c頭。
臨均眼巴巴的看著婦人,“我也要~”女人沒好氣的摸摸他腦袋,“這個是珚玉身體不好,才喝的,臨均身體棒棒,不需要喝這個,知道嗎?”臨均點頭。
女人:“好啦,你們玩,我去放碗,馬上回來。好好相處,不要打架哦?!毕衽苏f的一樣,她很快就回來了,她悄咪咪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家伙在玩,可愛死了,她忍不住抱了其中一個躺在床上,幼兒玩的專心,根本不理她,窗戶投進陽光,正值午時,暖洋洋,適合睡覺,女人打了個哈欠,忍不住睡著了。
“弟弟?珚玉?”小男孩回頭珚玉不在了,他抬頭往床上看,發(fā)現(xiàn)是無良娘親抱著弟弟睡著了,他皺眉,自顧自生氣了會兒邁著短腿獨自爬上了床,躺在珚玉旁邊,然后又把娘親的手拿起來搭在自己身上,這樣兩個人都被摟住了。他安心閉著眼睡過去了。
屋外一個男人在看書信。女人默默從后邊靠近,問:“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男人:“你醒了?怎么不多睡會兒?”
女人打了個呵欠,瞇了下,好多了,“家里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男人:“沒什么,就是爹催我們帶他孫子回去?!?p> 女人:“不是剛剛才見完面嗎?而且大夫也說了,郊外安靜,適合珚玉養(yǎng)病?!?p> 男人抱著她,說:“好了,知道了,一切由你?!?p> 女人:“這還差不多。哼,我之前生育,你沒在我身邊的事,我一直記得的?!?p> 男人:“是是是,夫人生子辛苦了,為夫一定好好表現(xiàn)?!?p> 女人懷著珚玉的時候跟著男人四處除妖,一次不小心動了胎氣后才徹底停下來,所以珚玉出生后就體弱,她這次回來,也是因為珚玉病重離不開人,可是幾年后,珚玉還是不治而亡了...女人過于悲傷,整日整日哭,像瘋了一樣...
臨均看著失落的婦人,喊:“娘親?!迸讼駴]有聽見一樣,兩眼空空,“孩子,我的孩子...”臨均想上床去抱她,女人觸及到他藍色的眼睛,一把推開他,“你滾!你不是他,都是因為你,他才不在了,我要去找他了!”女人跌跌撞撞爬起來,走出房門。倒在地上的幼兒忍著疼痛爬起來,一瘸一拐出去追她...
好在最后男人及時打暈了女人,抱她回來了。晚上,臨均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為什么我的眼睛和別人不一樣?為什么我比珚玉認字快娘親還是不喜歡我?她從來不抱我,從來不會和我一起睡,我要是會生病就好了,我要是像珚玉一樣能認出她就好了。是不是只要我會生病,是不是只要我能認得出她,她就愿意抱我了,愿意和我一起睡了。
娘親她...好像不愛我...
珚玉去哪里呢?快點回來吧,娘親她不開心了。
只有你,能讓她開心。
小孩睡得恍恍惚惚,只覺得身體開始發(fā)熱。隱約看見一個男子走進房間。
第三日,小孩躺在床上發(fā)燒了,外邊圍了一圈大夫,診斷了半天,得出一致結論,發(fā)高燒了,五六個大夫開了五六副藥,每一副都不起效。男人思來想去,只好把家里的大夫請過來死馬當活馬醫(yī)。大夫邊號著脈,邊問,“小公子最近發(fā)生什么事?”男人讓下人退下后,簡要把事情和大夫說了一遍,大夫摸著胡子,說:“這是心病,解藥則是夫人?!贝蠓驗榉蛉碎_了幾服藥后走了,臨走時,男人讓大夫一切保密。
男人送走大夫后,回房看著躺在床上一直流淚的夫人,忍不住嘆息,說:“既然你這樣難過,不如忘了吧?忘記了就不難過了?!?p> 隔日,太陽升起時,女人從床上爬起來,好奇自己為什么滿臉淚水,她穿好衣服,來到臨均的房間,床上的幼兒燒的不省人事,她很害怕,連忙去打水,給他敷上毛巾。她守在他旁邊,拿起一旁的蒲扇,給他扇風。這時男人提著東西從外面進來,女人邊扇風邊斥責,“你怎么當?shù)模∨R均都生病了,你不熬藥,你還出去亂逛?”
男人無辜,正想解釋,女人催他,“快去熬藥,你是想孩子死嗎?”男人無奈,只好乖乖去燒水熬藥,真的不是他不煮藥,而是這藥對臨均沒有用。
晚上女人給小孩喂完藥,正準備躺下陪他休息,男人看了問,“你要和他一起睡?”
女人:“他生病了,我要照顧他。”
男人猶豫了會,“我不放心你,我跟你一起?!闭f著正準備上床。
女人一腳踹男人屁股上,“給我滾,這床太小了。”男人磨磨唧唧,“但是,但是...”
女人:“快走,我要睡覺?!蹦腥艘娝_實不再傷心了,才走了?;胤块g后怎么都不放心自家媳婦就搬了小凳子守在門口。
半夜,小孩暫時清醒了,搖了搖搭在身上的手,疑惑,“娘親?”
女人立刻驚醒,開心,“是我?!比缓笊焓痔叫『㈩~頭,不像之前那樣燒了。她把被子往上拉,問:“還熱嗎?”
幼兒:“熱?!?p> 女人打了哈欠,拿起扇子,扇風。
小孩:“我生病了嗎?”
女人:“是啊,大夫說,再不好起來,就要成一個小傻子了。”
幼兒:“你擔心我嗎?”
女人:“我很擔心你,所以快點好起來吧,好不好?”
幼兒:“以后,娘親也會像今天一樣擔心我嗎?也會像今天一樣抱我嗎?”
女人:“為什么不呢?你是我的孩子呀?!?p> 幼兒又開始犯迷糊了,“一言為定?!?p> 女人拍拍被子,“一言為定。”
清晨,家里的大公雞開始打鳴,女人感覺有人在摸她,捉住亂動的小手,努力睜開眼,醒過來問:“怎么了嗎?”
幼兒驚喜,“我能看清你了?!痹瓉硭镉H是這副模樣。眼前的婦人用布盤起頭發(fā),穿著一身布衣,頭發(fā)有些白,狹長的眼睛,眼角有細紋,但是眼神很溫和,臉上開始有斑了。鼻子很小,嘴巴也很小。
女人很懵,“什么意思?”幼兒支吾,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市面上的人物圖,有五官,能看出喜怒哀樂,高矮胖瘦,只是感覺千人一面。幼兒挫敗,“我說不清,你以后就懂了?!?p> 女人打了個哈欠,“好吧,”然后伸手摸他額頭,不燙了。
等到兩人好完全后,家主催促二人回去,男人在猶豫,女人說,“回去就回去吧?!比司褪帐皷|西回了老家。男人到家之后一直拖著不讓家主見孩子,另一邊開始在醫(yī)香閣后面騰出一塊地新建樓房。
某天,家主實在憋不住了,他非要看看,是什么矜貴孫子,看都不能看一眼!一進房間,發(fā)現(xiàn)女人和男人帶著孩子在玩。家主左瞧右瞧,這個臉色紅潤的小孫子怎么看都不像有病的樣子。家主生氣,假裝咳嗽了幾聲。男人立馬拉住幼兒往身后藏。
家主生氣,“藏,藏個屁!我又不是沒見過,珚玉,過來,爺爺抱抱!”
女人一臉疑惑,“珚玉是誰?”幼兒也一臉迷惑看向家主。
家主迷茫:“?。课矣涘e了嗎?我之前是聽你這么叫他的,怎么...”
男人立馬大聲:“爹,你是老糊涂了,他叫臨均,葛臨均,我唯一的兒子。”
家主繼續(xù)疑惑:“不對啊,我聽你們叫過他幾次,珚玉什么的...”
男人:“爹!沒有的事,你再亂說,就不準來這里了?!?p> 家主:“嘿!你這個臭小子,敢訓起你爹來了。”說著撩起袖子,打算打一架。
男人根本不理他,拉起自家夫人的手,另一手牽住小孩回了房間。女人輕輕扯著男人的手,覺得心慌,問:“珚玉是誰?為什么這個名字我覺得很耳熟?很心痛?!蹦腥藢⒎蛉藫Ьo了,說,“沒有的事,爹老糊涂了。我們只有臨均一個小孩,不要亂想了,知道嗎?”
女人:“真的嗎?”
男人:“真的。等外院的房子修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就搬過去住,只有我們三個人?!?p> 女人點頭,“好?!逼鋵嵥恢辈惶靼?,為什么非要住到外院去,他和她成婚以后一直住主院的,可能是覺得有了小孩太擁擠了?晚上,女人入睡,忽然夢到白天的事情,珚玉?!珚玉?。?!她拼著一股蠻力,沖破了男人下的咒術,她捂著血下了床,她一個人坐在門邊無聲哭泣,她想起來了,珚玉是她的孩子...她哭夠了后,去了臨均的房間,看著他那張和珚玉一模一樣的臉,忍不住哭泣,對不起,他是不是很想她愛他,所以瞳孔才變成了灰色,不細看,看不出差別。因為太痛苦了,所以才把和珚玉有關的一切都忘了...她幫他掖被子,眼淚滴在臨均被子上,轉身回了房間,躺回床上,看著身旁男人的白發(fā),既然你不想我記起來,那我就永遠都記不起來...
隔天,男人習慣往身邊一摸,空的...他驚的立馬爬起來,鞋也不穿了,他怕因為昨天一遭,她想起來了。他一路狂奔。
院子里,女人心血來潮,換了身丫鬟的衣服站到幼兒面前,不出聲。
幼兒盯著女人的臉看了幾秒,不耐煩道:“娘親你好幼稚?!?p> 女人故作怒火,狂搓他腦袋,“哼,讓你說我。小鬼頭?!毙『⑾攵汩_,女人命令,“不準躲?!庇變阂荒樕鸁o可戀,覺得她煩死了。
女人看著他氣鼓的臉,哎呀,可愛死了,捧起他的小臉,啪嘰一口。
男人看著這一幕,罷了,往后,他只要她開心就好。
女人察覺到后面有人站著,捏著小朋友的臉,問:“后邊穿白衣服的人是誰?”
幼兒順著女人的方向望去,支吾著,說不出個什么來。女人問,“是不是太遠了?”然后又對男人說,“你別出聲,走過來點?!?p> 男人聽話,走近了些。女人問,“能認得出來嗎?”幼兒一臉糾結,看得出,他真的很認真在想他是誰。女人瞬間樂了,因為男人的表情越來越臭。她說,“你到我身邊來?!蹦腥斯怨宰哌^來。女人又問:“現(xiàn)在呢?”幼兒眉毛都快擠在一起了。女人拍著大腿,哈哈笑起來。男人生氣,“我看你小子想挨揍,是不是?”
幼兒這才肯定,“爹。”
男人憋著氣,拍幼兒腦袋,“怎么會連你老子都認不出來?”
晚上,男人抱著女人親吻,“要不,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女人不高興,背過身去,“臨均不好嗎?”
男人攬住夫人安慰:“別不高興,他很好?!?p> 女人悄悄抹了眼角的淚,再生一個也不會是珚玉了。她嘆了口氣,轉身抱住男人,聲音悶悶的,“就臨均好不好?我很愛他?!?p> 男人拍著夫人的背,嘆氣,“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