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被郝美麗潑了一臉水,從剉冰店走出來,頭發(fā)微濕,心情極度沮喪低落。
一個穿著溜冰鞋的中學生,從她身邊經過。
看起來多么優(yōu)游自在。
她不自覺的跟在溜冰者后頭,一路跟到美侖公園,來到溜冰場。
此時李歡停靠剉冰店門口,機車的行李箱內,手機來電震動。
她平常手機都是放背包。
今天因為一路看著衛(wèi)星導航來到此處,剛才順手將手機和安全帽,一起放進行李廂而不自知。
李歡看著場內一個十二歲小女生,動作熟練的滑行,不知不覺幻想那便是她自己。
她穿著溜冰鞋,無拘無束的溜冰,甚至遨游于天際,她開心極了。
杜安歌漫無目的隨意亂晃,途中經過美侖公園,索性便牽著車子走進去。
他牽著自行車來到溜冰場,注意到一個長發(fā)女子,站立于溜冰場外,觀看場內小朋友們溜冰。
他覺得這女子的身形頗為熟悉,于是朝著她駐足的方向走去,來到她的身邊站定。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盯著這名女子的側臉,因為太高興而不自覺的傻笑。
神游中的李歡感受到有人靠近與直視,對于來者何人,完全不好奇,也不想理會,立即轉身準備離開。
杜安歌認出這是昔日老師,在她轉身時低呼:"李歡。"
李歡聽到身后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吃了一驚,想來是熟人,于是止步回頭。
這一轉身,與杜安歌的視線相對,讓杜安歌完全看清楚了李歡。
他雙眼發(fā)亮,直呼:"老師,老師。真的是你,還記得我嗎?杜安歌。"
再次遇到昔日的女神,他開心的跳了起來。
李歡愣了幾秒,看了面前斯文秀氣的男孩一會兒,笑道:"杜安歌,功課超好的,我記得。"
?。⒛汩L好高啊,我記得你當時才小五,時間過好快啊。"
從前個子小小的學生,已經長成必須抬頭看了,她驚覺時光匆匆,心中頗為感慨。
杜安歌原本深鎖的愁眉,一見李歡,瞬間解開,再聽到李歡說話,渾身更是放松,心情轉為舒暢。
他急著告訴她,他有多么想念她。
?。ⅰ胰W校找你,他們說你調到另一間國中,我很想你,每隔一段時間,就上網找,希望能找到關于你的消息。"
?。⒌呛脦状紊暇W找你的消息都找不到……老師都沒變,還是那么美。"
杜安歌當時被樊翊成等聯(lián)絡上李歡的同學,刻意排除。
等他動了尋找李歡的念頭時,她早已自大學畢業(yè),因而讓杜安歌遍尋不著。
他不愿讓昔日一起補習的同學,知道自己有尋訪李歡之意,所以從沒想過向他們探聽,因而也錯過一個得知李歡消息的來源。
每當他心情煩悶苦惱,對李歡的思念就會加深。
去年好不容易在網絡上,找到疑似李歡任職的學校。
千里迢迢跑去,卻被告知李歡已經調職,又因為保護個人隱私的緣故,任憑杜安歌如何懇求,始終沒問出李歡調至何處。
李歡看著學生問道:"上大學了吧?"
杜安歌重又皺起眉頭:"老師,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他滔滔不絕訴說自己的苦惱。
公園到處是植樹與綠意盎然的草坪。
師生兩人并肩走在星座步道。
李歡一邊低頭尋找自己的星座,一邊耐心聽著杜安歌的心事。
她停下腳步,重復杜安歌的話:"怕血?"
她自己不看恐怖血腥影片,也少有機會碰觸血腥畫面,偶爾看到書上的圖片,只當是衛(wèi)教,倒沒什么特別感覺,但也聽說過,有些人怕血。
杜安歌跟著李歡停下:"九歲那年,有一天晚上……"
在昏暗臥室里,半開門縫流進微光。
九歲的杜安歌在床上翻了身。
由于杜安歌睡覺,會習慣性的大面積翻身,所以父母為他買矮腳床,以免睡夢中摔下高床而受傷。
當房外,傳來第一聲花瓶摔落地面的巨大聲響時,杜安歌早已滾下床,并越過床邊的地板厚軟墊,滾到沒有鋪墊的地板。
因為地板冰涼,讓他半夢半醒。
夢里,他正拿著木槌敲打木琴、鐵琴、玻璃杯與陶瓷杯,一邊笑著,一邊冷到發(fā)抖。
當?shù)诙淮蠡ㄆ坑炙ぢ?,伴隨極大聲響時,杜安歌晃動了一下身子,終于被驚醒。
每天夜里,母親薛惠美都會來杜安歌房間搖他起來上廁所,以免尿床,也順道讓他從地板起來,回到床上睡。
今天,卻錯過時間,仍然沒有出現(xiàn)。
睡夢中的杜安歌恍惚睜開眼,房外不斷傳來爭執(zhí)聲。
杜云鵬與薛惠美在客廳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
當時三十八歲的杜云鵬,堅持要出門找情人,卻被妻子阻攔。
他恨透這段捆綁自己神圣愛情的婚姻,急著逃出這個牢籠,他對妻子說:"我愛她,我不會放棄?。?p> 杜云鵬與大學同學朱時輝,同時在商場聚會上,遇見三十五歲的美艷藥廠經理趙可茵,雙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無奈杜云鵬與朱時輝,均有長達十年以上的婚姻,趙可茵只好說:"誰能離婚,我就嫁誰。"
于是杜云鵬與朱時輝,競相回家與妻子談離婚。
薛惠美說什么都不同意。
今晚,杜云鵬滿腔怒火,對妻子吼道:"你為什么不肯成全我?。?p> 他一想到,朱時輝有可能抱得美人歸,便滿心妒恨。
恨天、恨地、恨眼前的妻、恨不相逢未娶時。
他氣得拿起棒球棒,揮向面前一米高的陶瓷花瓶。
這花瓶呈瘦長葫蘆型,通體白,描上一對金鴛鴦,那是感情正濃的兩人,逛家具店買回來的。
兩人新婚時,是丈夫對妻子示愛的其中一項。
男人最遲三天,便送上一束鮮花,她將鮮花分兩束給兩個花瓶。
這習慣隨著愛情逐漸退色,送花沒了,花瓶便一直空著,空蕩蕩置于原位。
原來放置矮柜上的花瓶遭木棒從旁猛力打擊,碰的一聲巨響,深夜里在客廳回蕩,花瓶摔落地面,匡當當?shù)淖晕曳鬯椤?p> 這聲響,這撞擊力道,在在提醒杜云鵬,這里是真實存在的房子,如同他的婚姻。
他恨不得敲碎整個房子,恨不得從未有過這段婚姻!
一次不夠解氣,再來一次。
他朝第二支花瓶揮棒,為了他心中的摯愛烈火,失了理性。
原來完好的一對陶瓷花瓶,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趴在地上。
雖然薛惠美也曾經是他口中的摯愛。
但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薛惠美聽到丈夫承認愛著另一個女人。
她托付給他的一顆真心,像是被小刀片來回割鋸,再聽到這猛烈撞擊聲,與視覺爆破震撼,令薛惠美愕然。
這男人的愛,總是瘋狂。
他曾瘋狂的非要她不可,如今又瘋狂的非離開她不可。
杜運鵬發(fā)狂敲擊兩次花瓶,心跳速度快到身體有些不能負荷。
他拋下棒球棒,心想,與其對一個已經不愛的女人發(fā)泄怒氣,不如把精力拿來給心愛的女人。
他轉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沙發(fā),拿起外套。
薛惠美高聲叫著:"你去哪?"
她攔在丈夫面前,只身擋在門口,含淚問:"孩子呢?你都不要了嗎?"
杜云鵬穿上外套,恨恨說:"別把孩子扯進來,我永遠是孩子的爸爸。"
薛為美泣道:"那我呢?我呢?你置我于何地??。俊悴粶首撸。?p> 眼見丈夫執(zhí)意出門,她死命抱住丈夫的腿,牢牢的,用盡全力,守護她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