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才剛經(jīng)歷人生中的高光時刻，不久，即摔落一個又一個的低谷。
孔德成對李歡的演講表現(xiàn)，非常滿意，自認慧眼識英雄。
一個星期后，緊接而來的校內(nèi)高年級即席演講比賽，也順理成章地交給李歡。
?。e擔心，不要有壓力，就當多了一個上臺經(jīng)驗。＂孔德成勸勉李歡接下這個任務(wù)。
他的標準，已經(jīng)不自覺降低，只希望學生別臨陣脫逃。
他堅信，這次一定不會看錯。
?。⒛闫匠Ｌ察o了，其實我派你上場，也是為你好，上臺說話，能幫助你練膽子。＂
?。⑦@種上臺經(jīng)驗，別人求都求不來，上次那個是對著全校師生說話，你都能表現(xiàn)的那么沉穩(wěn)，可見你絕對有發(fā)表演說的潛力。＂
孔德成努力為李歡增強信心。
?。⒃趫鲋挥惺€班級的參賽學生和兩個老師，對你這種已經(jīng)見過大場面的人來說，真的是小菜一碟啦。＂
眼看李歡猶豫不決，孔德成再來施加壓力。
?。⑷绻B你這種有實力、有經(jīng)驗的人都覺得困難，那我們班其他同學，你覺得誰可以參加？＂
李歡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她的反應(yīng)，是意料之中，孔德成接著游說。
＂沒有嘛，所以你不去，誰去？就像打仗一樣，我不派能作戰(zhàn)的老將，難道派一個新兵去當炮灰嗎？＂
李歡心想：＂這話說的有理，但我不是老將啊。＂
孔德成又對她套上榮譽和責任的枷鎖。
?。⑦@是為我們六年一班爭光的時候，你應(yīng)該抱著舍我其誰的態(tài)度，勇敢的承擔，別讓我失望。＂
李歡最怕別人對自己失望。
這句話，總能不偏不倚套住她，令她乖乖就范。
為了榮譽，李歡再度積極投入另一項新任務(wù)。
回到家里。
她開始心慌，越想越害怕：＂可是......＂
她沒有自信能做到。
?。⑸洗问怯兄v稿可以事先背熟，這一次，連題目都不知道，上場前五分鐘才會抽題目，萬一抽到一號，不就連想都沒時間？＂
她非?？鄲馈?p> 張貴櫻安慰孫女。
＂就跟上次一樣啊，把臺下評審老師當西瓜嘛。＂
李歡不認同，覺得阿嬤說得太過簡單。
＂上次那個不是比賽，跟這次不一樣。＂
童秀麗也來替女兒出主意。
?。⒛忝刻觳皇嵌甲x國語日報嗎？從今天起，就每天背三篇文章，到比賽前，至少能背十五篇。＂
她也希望女兒能把握這個訓練勇敢說話的機會。
?。⒛闾珒?nèi)向，不懂得表現(xiàn)自己，將來出社會，是非常吃虧的事。＂
?。⒌缴蠄瞿且惶?，就把你背過的內(nèi)容，只要有一點點相關(guān)的，都能拿出來講，評審老師只看你說話通不通順，會不會緊張而已，實際內(nèi)容是次要。＂
?。斎?，內(nèi)容要盡可能的開朗跟正面。＂
李歡決定，就照母親說的做。
于是，她每天從報紙里，挑選三篇文章來背。
臺上老師上課，她看起來很認真抄筆記，其實，是在默寫背誦的文章。
在家里，就由阿嬤和母親，各出一道題目，讓她自由回答。
童秀麗問道：＂你對電視機的看法？＂
?。?.....嗯......我覺得......電視機是很好的發(fā)明，它讓人們有機會，接觸平常沒看過的事......＂
張貴櫻問她：＂談?wù)劷裉斓奶鞖鉅顩r。＂
?。⒔裉斓奶鞖馇缋剩f里無云......＂
她每天在家練習超過半小時的機智問答，經(jīng)過接連五天的訓練，已有穩(wěn)健臺風。
?。⒑芎谩＃堎F櫻大聲鼓掌：＂可以上臺了。＂
連續(xù)幾天，李歡將所有心思，都放在準備即席演講這件事上。
加上家人的陪練，準備這次比賽付出的時間、精力，比上次一個晚上背誦的五百字講稿，還要多上數(shù)倍。
童秀麗與張貴櫻總是勸李歡：＂上臺前積極準備，再以平常心看待結(jié)果。＂
李歡看似不在乎成敗，但實際上，她對這一次的比賽獎項勢在必得。
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更加賣力的為一件事努力過，本來就該得到相應(yīng)的成績。
在十二歲的李歡心里，辛勤耕耘者，必歡呼收割，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比賽這一天終于來到。
十二名參賽學生來到比賽場地集合。
這賽場，非常寒酸。
是一間學生上課用的空教室。
看得出來，這項比賽只是每年一度的例行公事，學校并不重視。
兩個評審老師在教室最后方，并排而坐。
參賽學生們依照抽簽號碼，站上講臺，即席演講。
大家輪流到評審老師面前的簽筒箱抽簽，都暗自祈禱，不要抽到一號。
那根本就是犧牲打。
炮灰。
李歡不敢看手中的簽條，只等著誰發(fā)出哀號，準備同情他。
她東張西望，似乎沒人承認。
此時，一個女同學叫出聲來，李歡松了一口氣。
?。⒁惶枂幔浚⒋蠹医蛔査?。
她搖搖頭，自認倒霉：＂我二號。＂
她覺得這號碼太過前面，思索演講內(nèi)容，還是太倉促。
李歡心里發(fā)顫，暗道：＂啊～不會吧？＂
她解開紙條一看，抽到一號！
活到現(xiàn)在，第一次對［第一］如此反感。
不由得嘆一口氣，自動舉手承認。
一起參加比賽的隔壁班同學說：＂一號不錯啦，講完就可以休息到下課了，不像我最后一號，要緊張到最后。＂
李歡白了他一眼。
她抽到的演講題目是：［運動。］
評審老師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不愿讓學生們耽擱太多時間，隨即說道：＂一號請上臺。＂
李歡還沉浸在一號炮灰的哀嘆中，就被叫上臺，根本來不及思考內(nèi)容，當真成了［即席演講］。
她乖乖站上講臺，望著臺下評審老師與同學，努力回想之前背過的十幾篇文章，竟然都沒有相關(guān)聯(lián)的素材。
也或許是太過緊張，導致腦筋一片混亂，更別提母親一再叮嚀的，［要在心中列舉大綱］，這件事也早拋到九霄云外。
她能想到的運動，都是悲慘的回憶。
難道要把那些丟臉的事，拿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嗎？
臺下兩名評審老師，默默看著李歡，其余準備上場的同學，也都靜靜等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