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也不想看著你死
一夜無眠，沒來由的窒息感讓張念有些心煩意亂。
縈繞在腦海的慘叫聲與尸山血海堆積而成的畫面更讓他心慌。
“這種壓抑和莫名的煩躁感……”
張念頂著黑眼圈和亂糟糟的頭發(fā)有些緊張，他覺得自己這反常的身體反應(yīng)指定是預(yù)兆著有什事情要發(fā)生。
“金手指？說不準(zhǔn)，可能是虛無縹緲第六感？”張念自我調(diào)侃道。
快步走到秦成軍的房門前，張念飛速地敲了兩下門。
“嗯？無人回應(yīng)？”
張念有些詫異，看了看表，現(xiàn)在才早上九點，“家里就這么大，外面又都是喪尸，他能去哪兒？”
正在張念疑惑間，張恪端著一碗豆?jié){笑瞇瞇地走了過來，他淺嘗了一口解釋道：“成軍他去地下車庫了，從早上六點半一直鼓搗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p> “倒是你，好好跟著人家學(xué)學(xué)，人家六點半都起床了，多自律??！”張恪數(shù)落道，“不好好鍛煉，在這末世你怎么活下去？”
“叔?！睆埬钣行┮馔猓麤]想到張恪會這么直接地面對這個話題。
重重地點了下頭，張念順手接過張恪的豆?jié){就往地下車庫走去。
“誒誒誒，你這小混蛋，老子豆?jié){才剛放涼！”張恪看著離開的張念笑罵道。
“吸溜溜～”大喝一口，張念抹了把嘴角的殘渣笑道：“我這不是怕叔你喝涼的對胃不好嘛。多喝熱豆?jié){，身體才會更棒?！?p> “滾犢子?！睆堛]好氣地?fù)]手道，“趕緊從老子眼前消失，不然待會兒我非得讓你對著熱豆?jié){好好喝一頓！”
出于安全考慮，張念在家中設(shè)置的觀察點不止二樓小隔層和一樓過道這兩處，在占地面積巨大、防護能力極佳的地下室，厚重的防護門上也是有條專屬的“觀察貓眼通道”的。
此刻，秦成軍就撅著翹臀在那里“沉醉”地觀察著。
貓眼對著的地方是正南，張念家位于朝陽小區(qū)偏西北部，小區(qū)出口/入口處則是在東邊一體的大門位置，那里剛好對著“全部覆滅”的東臨區(qū)方向。
買房子的時候張念就考慮到了，這么落腳的話，要是喪尸潮涌來，張念他家不至于被率先沖爛。
樓梯口處。
張念下樓梯的聲音其實不算太大，但感官異常敏銳的秦成軍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他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道：“張念，外面有情況！”
朝陽小區(qū)地處H市中心豪華地帶，里面住的不是富豪就是高官，因此該小區(qū)在建造之初就充分考慮了美觀、安全等特殊因素。
當(dāng)然，安全一說還是相對而言，防彈玻璃之類的家家戶戶都有，三米高墻那是標(biāo)準(zhǔn)配備。但是像張念家地下車庫那樣特殊打造的百萬鋼門？正常人怕是沒有人會腦子抽風(fēng)搞那個，又不是戰(zhàn)爭時代，弄那個防什么？防鬼嗎？
人心悱惻，在張念斥巨資加固家中的時候，小區(qū)內(nèi)的富豪、高官家屬們已經(jīng)對新來的住戶頗有微詞。
“年輕人一有錢就飄飄然了，他這得多神經(jīng)？”
“這小伙子看著一表人才的，沒想到啊，弄個百來萬的車庫門，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可能是腦子有什么問題?！?p> 謠言、質(zhì)疑聲不絕于耳，但張念從未辯解過什么，不是所有富豪、高官家屬都是高等教育出來的人才，他能理解這種碎嘴行為。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當(dāng)時他就打定了主意，沒有感情的同小區(qū)住戶罷了，等到尸潮來臨的時候，可別怪他袖手旁觀。
結(jié)束回憶，張念快速靠近大門。
“什么情況？”他急忙接過秦成軍的話茬道，這家伙情緒不太對，茫然、頹廢的樣子表現(xiàn)得不要太明顯。
是數(shù)量幾萬的尸潮來了嗎？這么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順著貓眼看去，道路正前方，一名身著藍(lán)色工作服的維修員正與對面住戶談?wù)撝裁?。兩家距離有些遠(yuǎn)，要不是有望遠(yuǎn)鏡在這兒，張念連具體情況都了解不到。
不過問題不大，張念在這“裝修”的一個月內(nèi)可沒閑著，除了強化車庫大門、防彈玻璃外，他甚至在對面鄰居和挨著的兩家鄰居家中放了不少竊聽器。
前兩個星期剛放的，以防末世之下被“失去人性”的鄰居給殺死。
有些后手張念沒有告訴秦成軍。剛認(rèn)識幾天，有些事情還是他自己知道最好，反正最后效果一樣、結(jié)果不變。
十分自然地帶上竊聽器，張念狀若無人地聽了起來。
“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帶藍(lán)牙耳機？”秦成軍吐槽道。
張念撇了撇嘴，他可不是秦成軍那種感官變態(tài)，沒有這個他啥也聽不到。
全身心投入進(jìn)去，張念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眼前——是大型倫理劇現(xiàn)場。
只聽眼睛血紅的女主人低聲道：“小伙子你走吧，我們這邊的食物真的不夠幾天吃的，”
“昨天你來維修的時候尸潮正好爆發(fā)，我們已經(jīng)好心留你過了一夜了，現(xiàn)在你不走，我們倆人也沒幾天可活了?！?p> 于情于理，女主人感覺自己說的話都非常對，身處末世，對待遭遇“苦難”的陌生人，她真的做到“仁至義盡”了。
留宿一夜加上送出足夠一頓吃的食物，還能讓她怎么辦？
青年維修員沒有說話，他緊緊地握著那兩袋面包。
不是他不想離開，問題是現(xiàn)在是末世，他家在東臨區(qū)那邊已經(jīng)完全淪陷了，家人全部失聯(lián)，如今活著的人估計只剩他一個。
走？往哪兒走？
青年嘴唇囁喏了兩下，表情掙扎之后帶著哭腔求道：“再一天，我再想想辦法可以嗎？”
“再一天？”一旁的中年男人嗤笑出聲，他不耐煩地推了一把道：“他媽的，我們給你一天，誰給我們一天？
食物都她媽給了你一天的量，趕緊滾！別逼老子動手！”
中年男很是暴躁，本來昨天就打算讓這個家伙滾蛋，要不是自己老婆苦苦哀求，他才懶得管陌生人的死活。
積德行善？末世之下自己都管不了了還管別人，圣母心泛濫是會死人的。
非走不可，青年絕望了。
他沒有再苦苦哀求，也沒有惱怒地與男主人對罵，深深地鞠了個躬，對女主人道了聲謝后黯然離去了。
見狀，男主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接著拉著自己的老婆道：“我們趕緊回去，這家伙的死活從現(xiàn)在開始與我們無關(guān)了?！?p> 女主人眼睛通紅，這和間接殺人有什么區(qū)別？但她又能怎么辦呢？
“我們……我們也不想看著你去送死的……”女人萬般哽咽道。
她信佛，不喜殺生、吃肉食。何況是“殺人”？
悄然轉(zhuǎn)身，夫妻二人往家中走去。
“艸！”張念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伴隨著他罵出聲，一聲尖叫傳遍了整個小區(qū)。
只見剛才轉(zhuǎn)身的青年維修員去而復(fù)返，借著夫妻二人轉(zhuǎn)身的間隙突然出手，他面色猙獰、眼含淚水咆哮道：“是你們，是你們逼我的，我也不想殺人，可不殺你們我出去了會死的，我不想死……”
匕首很鋒利，幾乎是瞬息就插入了男主人的脖子。鮮血噴發(fā)出來，順著男主人的脖子往下直流。
雙手抖動著抽出插在男主人脖頸的匕首，青年臉上的表情隨著鞭尸動作逐漸癲狂！
“跑……”男主人喉嚨涌動卻發(fā)不出真正的聲音，脖子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快到女主人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她出手想阻攔時，男主人早就沒了聲息，那只戴著婚戒的手就那樣落在自己跟前。
臨死前，男主人第一時間不是下意識地反抗，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想把青年攔住。
“老公……”女人不顧一切地趴在男人的尸體上，男人死不瞑目。
女人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絕望之下她咬牙看向青年一字一句問道：“為什么？”
青年維修員扭過頭去，他不敢直視女主人的眼睛，也不敢去回答這個問題，他……也只是想活著。
緩緩走向女子，青年維修員痛哭流涕著揮出匕首，幾縷發(fā)絲飄落……
抽出匕首，青年維修員面無表情地癱坐在尸體旁邊，眼角的淚珠還在，他的心卻已經(jīng)死了。
張念不想再看下去了，這樣的“生存抉擇”場景他上輩子沒少見過。
男主人為了家人考慮有錯嗎？
女主人出于良心和私心有錯嗎？
青年維修員，即使殺了人，他真的就是那么十惡不赦嗎？
有時候，一些是非斷論真沒辦法輕易去下。掃了一眼秦成軍難看的表情，張念知道，這家伙肯定是從一開始就料想到這種情況了。
同情地拍了拍秦成軍的肩膀，張念嘆息道：“我也不想看著他們?nèi)ニ赖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