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瑱憤憤離去,同伴只得轉(zhuǎn)問南奡此來,莫非是受神域所托做初審的考核人員?
對方尚未答話,林內(nèi)由遠及近,響徹悅耳的鈴聲,音色入心入脾,眾人望去,見輛奢華的座駕緩緩而出,車徽坦然告知其主乃是南部的貴胄——呂氏!
縱然是南奡,也不得不近前問候,然而車內(nèi)毫無動靜,倒是盤繞在蓋斗處的白鱗巨蟒登時向他撲來,萬幸身邊人眼疾手快,才幸免于難。
圍觀者唏噓不已,發(fā)現(xiàn)座駕不易察覺的部位黢黑殘破,可見就算是呂氏,也沒能躲過波光林中突發(fā)的詭火劫難,只都畏懼白蟒,當下不敢吭聲,唯有被它激起殺意的毛犀讓昆吾少年不得不取出筑橫丹塞進它嘴里,這才漸漸平穩(wěn)下來,可依舊警惕著敵人。
“若鱗,不得無禮?!?p> 輕靈緩慢的話音透過車窗,及時阻止大蟒,乖順盤旋成車梯,恭請它的主人呂靈薇登場。
她身姿婀娜,明眸皓齒,弱柳難敵微風之勢好似人人可欺,來到南奡跟前,邊用香帕拭去額前的汗珠,邊幽幽說道:“冒犯了,只因呂氏家訓,沿途又突發(fā)怪異,我的若鱗才魯莽了?!?p> 南奡豈敢不順著她的意,忙請去帳篷安頓,綺羅對此頗為吃味,但呂氏門閥非同一般,只能悶不做聲。
洗裙少女不忿道:“弱不禁風的模樣不過是仗著家里,姐姐你姿容瑰麗,比她強百倍?!?p> 綺羅嘆道:“不許胡說,對方可不是你我能議論的?!?p> 同伴也道:“你最好閉嘴,真當以為方才的混亂是場意外?分明是故意攻擊南奡的,畢竟呂氏名聲在外,怎能允許旁人對他們也有所不利的行為指摘,甚至不惜用家傳橫器威脅!”
綺羅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呂靈薇腰間別著的,正是世代相傳的家門橫器風滔幡,與佛見忘生不同,舉凡設(shè)身幡風之中都會將席卷納入死冊,可謂兇悍霸道。
周圍低聲議論不覺,呂靈薇恍若無事,輕抿南奡遞來的新茶,柔聲問道:“時間已到,相信不會再有人從波光林出來,可神域使者至今未來,莫非域主又有新的決斷了?”
南奡也覺得時間耽擱過久,正懷疑事情有變,湖對岸歇腳的人群騷動起來,丑孋珊珊出現(xiàn)在他們讓開的視線里。
“怎么又是她?!丑就罷了,怎么也不用面紗遮起來!”洗裙少女嫌惡嘀咕,綺羅同樣,只是在南奡面前不敢過分聲張,至于呂靈薇,她也不禁眉頭緊皺,但還是矜持著充作不甚在意的姿態(tài)。
南奡狐疑滿腹,印象中并無此人的痕跡,即便讓部眾查閱名牌也沒有來歷說明,過分可疑。
此時湖面顫抖如篩,水滴頻繁躍起,貌似有物欲從湖下掙脫,眾人紛紛將注意力投來,頓時水筍暴起,四散盛開,毫無防備的他們盡皆被撞擊回波光林。
大蟒盤旋為盾,呂靈薇無需移動,就與來勢洶洶隔絕開。
毛犀漲身數(shù)倍,自動擋在宿主身前,借絨毛的減緩力度,自動排向兩側(cè)。
綺羅顧不及同伴,也沒有自由伸縮體型的筑橫獸,只得用橫器——繞云半縷,盡力和水沖周旋,看到南奡本欲發(fā)聲求助,卻導致手法偏移被卷到林邊,無奈抱住樹身苦苦保命。
大約半刻時長過去,水浪總算削減了奔涌勢頭,水位平均上漲,三人站立其中,身著同款長袍,想必就是天旻神域此次派遣而來的初審導師。
“德爾你個老頑固,勸你遞減半成的橫道,現(xiàn)在如何?就剩十個勉強合格了?!甭燥@蒼老的男子看著測試結(jié)果,撓著胡渣不住對身邊人埋怨。被喚德爾的人則回嗆道:“宇文寞!你這混蛋少冤枉我!方才是你偷摸開的閘!別以為我沒看到!”
唯一的女導師龍芝,無視他們沒品味的對話,嘆道:“唉,這波也太參差不齊了,面對突發(fā),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德爾氣哼哼道:“有什么奇怪,觀仙宮的文獻器皿珍物早不復存在,對修橫者最大的助益僅僅是信仰依存,否則多數(shù)不會已門閥鞏固自居了,更不會吃撐了搶占資源突破。”
宇文寞嘲諷道:“你錯了,大錯特錯,如果沒有觀仙宮,那群家伙恐怕比四十二齊盟還要難搞,獸族和逆修更將遍布各處了。”
“行了,別再耽誤時間,正事要緊。”龍芝打斷他們,揮動晶瑩質(zhì)地的寶杖,使湖水分隔開十面固定的立體區(qū)域,方道:“沒有被驅(qū)散回波光林的人,全部站到上面來。”
眾人聽其指揮一一站定,倒是南奡還僵在原地,龍芝又喊了兩次,意識才從混亂中恢復,目光陰沉地站到最后的位置上。
德爾輕藐看著他,低聲問宇文寞:“南氏要效忠天旻神域嗎?為什么他也來了?”
對方只醉心研究,對今啟城的爾虞我詐不甚了解,德爾一反常態(tài)沒有繼續(xù)爭執(zhí),自顧自站在前面說:“算了,既然已經(jīng)做好準備,那審核正式開始?!?p> 難道方才只是他們的登場前奏?!遭到淘汰的人們忿忿不平,綺羅倒不覺遺憾,只擔心望著南奡,似乎身負要職的他來此競爭并無不妥。
湖面漸漸隱去清澈,在天光下演變成白,白得連呂靈薇覺得若鱗被隱身的時候,雷鳴響徹局部,地表被迫撼動,綿延萬里的森林也為之傾斜。
不多時,入選者的橫識被勾動出現(xiàn),紛紛自動識別屬性,相互排擠毆斗,難舍難分。
“天啊!是靈曄九幽!筑橫猙獸的進化體!那是誰的橫識?簡直是百年難尋的橫道奇才?。 ?p> “是腳踏雷音的猙?!天哪,我們不可能有希望了,被淘汰不冤。”
“等等你們看!是神女,印在古書中的雪原神女,我原以為只是傳說,不曾想竟是真的!是呂氏的,原來呂氏是雪原神女的后裔!”
“最厲害的恐怕是昆吾氏!這里的面積居然難以承載他的橫識,只有半根角!他究竟什么來頭?!”
就在圍觀者爭相自慚形穢的時候,審核總算落幕,本以為勝負已分,可龍芝宣布的結(jié)果屬實是驚世駭俗了——通過者只有一人,既無門無系的丑孋。
“嘩——!”她帶來的反響不亞于狂風巨浪,不單讓淘汰者始料不及,就是南奡,呂靈薇和昆吾來客都露出驚異之色,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到她處。
“放屁??!”出言不遜的人,是排名最后的奧特,他橫識雖不比其他人,可也即將突破上橫虛階,原本來此的資格屬于奧多,可他莫名失蹤,才給他這堂弟難得展露鋒芒的機會,若輸給南呂兩氏倒無話可講,可偏偏使者當眾將勝利頒給來歷不明的丑鬼,他怎可能甘愿?所以最先表達不滿,圍觀者也緊隨其后,躁動起來。
宇文寞腳掌輕踩湖面,周邊溫度登時驟降,導致喋喋不休的人們嘴唇凍結(jié),手腳發(fā)顫,等他們?nèi)堪察o才不屑地問:“怎么?你們對天旻使者的結(jié)論有異議?”
奧特的眼角結(jié)霜連黏,雖然還在強撐,但再不敢蠻橫,只狡辯道:“不不!我,我不是針對天旻神域!我只是,只是覺得如此對南氏和呂氏有失公允!”
“那你是替他們不值了?”德爾斜眼看著緘口不言的南奡,和忙著安撫若鱗的呂靈薇。龍芝輕蔑地說:“哼!你看他們做什么?此人分明是對我不滿。也難怪,今啟城里誰不知道奧氏氣焰最是囂張,現(xiàn)連神域也不放眼里了!”
對方擺明是要徇私,可奧特不敵威懾,根本不敢再開口。
還是橫道僅次于南奡的皇甫文興看不過,顫聲說:“我等不敢蔑視神域,只這女子來歷不明,進入深林更無人窺見她有所作為,若只是僥幸,那豈非是對天旻神主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