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中與李藏類似的殘缺逐漸淡漠,轉(zhuǎn)化為新的鏡花世界,感覺哪里都觸手可及,覆蓋于身,可哪里又都咫尺天涯,勿勿穿梭,毫無留戀。
不知何時,丑孋出現(xiàn)在身后,當(dāng)李藏轉(zhuǎn)過身,周圍便回歸現(xiàn)實,卻是反重力站在石屋屋頂,旁邊則是屬于白墨森林的靈井——水作螺。只不知是被巨嬰棺吸收,還是支撐廣茂森林致使透支,螺體已是異常弱小,附著的水流,也愈發(fā)微弱。
“巨嬰棺,不屬于這里。”良久,丑孋說出句與現(xiàn)在無關(guān)的話,可李藏明白,巨嬰棺必是故意被送到這里,就像血蟾將破天紅晶纏繞于松城心核,都是為了攝取靈井的力量,從而削弱它們。
“它不能恢復(fù)了,是嗎?”李藏指著水作螺問,丑孋伸手去取,結(jié)果那物就像滴水珠,瞬間消失無形。方道:“我把它最后的彌留,交給李藏。巨嬰棺,也沒用了。”
李藏又看向巨嬰棺,那原本碩大的頭骨形棺槨,如她所言已縮如妝匣大小。他忽然明白丑孋方才的用意,輕道聲謝謝,然后緩緩抱住她。氛圍就此靜止,直到空間回歸正常后,李藏取出兩枚剔透晶瑩的指環(huán)。
“孋孋,我不想再和你分開,只要指環(huán)在,不論以后我身在哪里,都可以使用流速跳躍,都能到你身邊。我不會讓孋孋以后只被我困擾,我會努力變得更強(qiáng),強(qiáng)到孋孋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想做的事,也再不會被任何外物困擾。”
——包括彭父給她的陰霾!
丑孋依舊懵懂,可對方的迫切讓她并不排斥,將指環(huán)帶到食指上。
指環(huán)的材質(zhì)是淡水星的冰核,再成為人鼎后,李藏將那里的物質(zhì)盡數(shù)為己所用,包括核中心,層層分解吸收過濾,才導(dǎo)致吸力全無回到自然星。他沒有告訴羽三白得到的意外之物,私下在瞧月山的工作間切割磨制。他并不覺得這是份回歸的驚喜,因為這本身就屬于丑孋,只當(dāng)是份鏈接。
“這個,很重要。”丑孋似讀懂他的意思,將那顆逐漸圓潤的黑石頭遞到跟前講道:“對李藏,對丑孋,很重要。比任何都重要。”
可它只是個玩笑......李藏的心境五味雜陳。丑孋卻強(qiáng)調(diào):“我們的鏈接,也是李藏存在的證明。它很重要?!?p> 李藏承認(rèn)那或許真的很重要,可再不是首要,因為以后再沒有比丑孋更重要的存在。
......
相比李藏和丑孋之間的氣氛,平臺處就顯得亂糟糟。糊糊在衣服堆里面盡情挑選,用不到的都扔給干尸;它們也需要衣服遮體。而三魂天狗吃飽喝足,便和羽三白研究起萬星羅。兩金狐難得安靜,看著面前多出來的東西,見糊糊終于穿好她的娃娃裙,忍不住問這些都是啥??
糊糊邊整理貓耳旁的裝飾邊道:“粒子菌啊,這里雖然被干尸們清理了,可還是有很多黏糊糊的蘚菌,糊糊不喜歡,我讓它們吃干凈?!?p> “吃?那那個爬來爬去的一坨又是什么??”兩金狐詫異至極,糊糊又道:“那是媽蠱,這里睡覺的小核酸也好多,可我管不過來,先讓媽蠱做宿主去黏住它們,再看看做成什么?!?p>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可說得清楚,對方根本不懂,羽三白適時打斷他們,讓三魂天狗去把李藏喊出來,等他和丑孋近前,方道:“那些平方鎮(zhèn)的人占據(jù)了無比山?jīng)]多久,驚動了十三督軍的其余部隊,恐怕見白墨森林的毒霧消散,他們就會組織人深入,事不宜遲,得馬上離開。不過這小子暫時不能放了,得避免雇傭他的七壘黃沙還有天穹閣的人來找?!?p> 他又看向兩金狐:“至于你,就是想走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去泄漏消息,也老實跟著我們吧?!?p> 對方被點名,氣得反駁:“我在你們這兒就是個忘恩負(fù)義的?!尤其是你!給我等著!我早晚把你紅燒了??!”
兩人斗得你來我往,李藏勸不開,還是二雙回來用藤脈把他們拆開。它表示平方鎮(zhèn)內(nèi)部已經(jīng)分崩離析,多數(shù)鎮(zhèn)民投靠地痞組建成了匪窩,完全占領(lǐng)了無比山,而十三督軍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知將來是剿滅,還是又和第十軍做類似不為人知的隱晦。
但走之前,二雙懇求李藏將白墨森林和地下的植物素帶走,它不忍有望再生的植物又被禍害成死寂的干癟。
“異想天開,這怎么可能?”兩金狐當(dāng)然認(rèn)為做不到,羽三白也犯難,畢竟尺樹寶卷空余出來的位置不多了,丑孋這時卻告訴李藏可以,并指著他手臂上的紋理道:“這個,可以指揮森林的土,樂意把它們縮小,就能帶走?!?p> 李藏頓時回想在自然星時,他將午半埋到地下的事,點頭后,二雙將他送到斗金古剎最高的地方,環(huán)視漫無邊際的白墨森林,李藏雙臂再度展開,通過感知,劃分出他想帶走的范圍,然后沿著邊緣線,劃出一道巨大的圓。當(dāng)?shù)乇淼牧芽p完成合攏,站在斗金古剎里的眾人像置身可升降的機(jī)關(guān)臺,但事實上是森林和土壤在不斷上升,把半空盡數(shù)遮擋。
“我去!”兩金狐嘆為觀止,可看李藏托舉顯得吃力,忙躲到平臺下,可所在的石板也開始隨之晃動,嚇得他又忙爬回去,古剎內(nèi)僅剩的建筑下,似乎有什么也正在破土而出。
李藏正苦惱如何縮小森林時,腦海響起丑孋的聲音;放下。
他果斷照做,然后龐大面積的白墨森林外圍,開始分散成無數(shù)方片,落到古剎各處,而中間則開始縮小,最后平鋪在平臺上,由高處看,像花園里的微縮景觀。
可斗金古剎的變化不止于此,那些原本在地下的空間反轉(zhuǎn)矗立于人前,整體更高出了原有地平線的五六倍,并且開始往前移。三魂天狗險些跌下,幸虧二雙及時抓住,也借勢看清怎么回事——平坦的下方有六只白色的巨手,倒著托舉他們往前方進(jìn)發(fā),畫面用文字形容,就是座移動小鎮(zhèn)。
羽三白贊嘆道:“厲害!這是什么???!這該怎么形容它?!”
糊糊道:“丑孋叫它五距之舟,這些足手不但可以在陸地上走,還能當(dāng)做槳在水里,我愿意它們脫離本體就不能用了,這樣以后不管到哪里都不用露宿了!和天外天闕......”
糊糊忽然噤聲,而丑孋也驟然頓住,這份反常當(dāng)然沒能瞞住李藏,但她們很快又變回原來,有些擔(dān)心。等安頓好,才私下問糊糊她口中天外天闕,是不是和彭父有關(guān)?
糊糊猶豫好久才道:“天外天闕和丑孋,都是彭祖創(chuàng)造出來的,彭祖就是彭父,天外天闕是他即興創(chuàng)造出的居所,都交由丑孋保管,也算視她為最看重的作品?!?p> 李藏聽丑孋說過,她只是承載記憶的瓶子,可在多她從沒有透露過,繼續(xù)問糊糊她是否了解孋孋口中的彭父?
對方張著口,卻怎么也說不出,恐懼顯而易見,最后只給予勸告的話:“......如果你想認(rèn)識他,那你首先要學(xué)會臣服,是那種付出靈魂的絕對服從。彭祖,是我們的創(chuàng)生者,也是絕滅者,生命于他可隨意驅(qū)使,改變。甚至還可以把時間和空間肆意調(diào)換,將未來的盛極轉(zhuǎn)為遠(yuǎn)古的所有,或使原始?xì)w咎為未來?!?p> “也就是說,他隨時可以來此,將孋孋帶走,或者絕滅她?”
“我不清楚,他即便不出現(xiàn)在這兒,對我們來說也很恐怖......那種不可逆,足可使別的空間生命感到惡寒,至少我們從不敢抱有慶幸?!?p> “他沒有天敵?”
糊糊紅彤彤的臉頰變得蒼白,良久才又答道:“你知道那些黑皮影吧,它們只是被扔去星際云挖礦,而若有比它們還忤逆的存在,就會被發(fā)配至黑赤恒線。天河之外并不虛無,還有億萬個星系,塵埃層,而最邊緣的就是黑赤恒線,據(jù)說是無盡黑洞的組成之一,它單憑自轉(zhuǎn)就可吞噬一切靠近的隕石,天體,包括成熟的星際組成。但也有說那里其實是座牢獄,關(guān)押著浩瀚中其余不為人知的可怕......可彭祖,將那里也復(fù)刻了出來,所以你明白恐懼的真正意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