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藏他們在木屋度過了兩日,除了自由,并沒有遭受虐待,非但沒有,每頓飯做得都很可口,讓他們通過美味感逐漸打消遇到的不公心理。
但那瘦高男子卻愈發(fā)煩躁,因為沒有酒。通過那些人講得,李藏了解到此人是鎮(zhèn)里出名的酒鬼,對他而言,飯可以不吃,但沒酒喝就等于斷了命脈。
眾人深怕惹禍,都勸他稍安勿躁,可對方卻更來勁,最后竟破口大罵,忽然渾身抽搐,然后抓撓著喉嚨,好像被什么噎住,臉色也開始發(fā)藍發(fā)紫。他們忙喊救命,很快,副手帶人過來,可此時瘦高男子已經(jīng)不動,待一陣檢查后,遺憾道:“可惜了。他今天是不是沒有吃飯?”
待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又唉聲嘆氣道:“你們有所不知,這里之所以稱為白墨森林,是因它常年覆蓋著層毒霧,十軍駐扎在此,早將解毒劑混在食物中,為的是節(jié)省應對突發(fā)事端的時間,給你們吃的自然同樣,可他卻......唉,算了,把他送回鎮(zhèn)子好生安葬吧?!?p> 眾人脊背發(fā)涼,沒想到只少吃一餐,就斷送了性命,有想退出的,果斷借口護送男子回去。
可那副手卻安撫道:“我知道事出突然,你們一時難以接受。但只要按時進餐,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放心,我會請示統(tǒng)領,把他那份酬勞均攤給你們的?!?p> 他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可黑甲兵士已將男子抬走,背影活像是地府鎖魂來的死神。
眾人最后無奈,只能繼續(xù)這種被圈禁的日子。只再等飯來,不但吃得精光,甚至把碗也舔得干凈,好像漏掉一滴油,慘劇就會在身上發(fā)生似的。
李藏依舊細嚼慢咽著,副手來時,他曾忍不住想問;既然白墨森林如此恐怖,那十軍為什么要駐扎得這么近?為了平方鎮(zhèn)的安寧嗎?顯然不是,他們的對事風格,可和保衛(wèi)平民安危半點扯不上關系,所以他沒有問。
另外就是羽三白口中的斗金古剎,據(jù)他所知,他們早些年就隱蔽在這片森林中,難道他們對這毒霧就沒有影響?還是早有應對之策?十軍所謂的駐扎,其實是去討教秘密?
響?還是早有應對之策?十軍所謂進入森林駐扎,其實是去討教秘密?
“咚咚咚!”他吃完飯,敲響木門,對看守說想要大解,對方便打開門帶他去茅廁。路上遇到的黑甲兵士不多,裝扮如出一撤,好像他們都是復制出來的。等到地方,李藏見守衛(wèi)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只能裝作如廁。
死氣沉沉,若非那執(zhí)征司和副手,他幾乎以為這里是幽靈的聚居地,而黑甲兵士就是標注一具具棺木的墓碑。
半個時辰后,李藏解決完,對方并沒表現(xiàn)出不耐和厭煩,見人出來就帶他原路返回。不過途中忽然將鳥頭長戟橫在他身前,等前方抬著箱子的兵士路過,他們動作快得剛進入視野就消失不見。
李藏此時才發(fā)現(xiàn)營地里的霧氣,竟比來時更濃了,難怪副手叮囑要守衛(wèi)跟隨,這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怕短短幾步路,就不知會迷困到何年何月。但問題又隨之而來,這里霧氣昭昭,那白墨森林會稀薄嗎?他們既然走得順暢,那還需要隔絕在無比山外的平方鎮(zhèn)人引路?
所以!懸賞只是幌子!十軍統(tǒng)領肯定有別的目的!
李藏現(xiàn)在很糾結(jié),想跑,可目不視物,被抓的后果他不敢想象。另外食物分三餐供應,也就表示毒需要分三個時辰壓制,否則就會有性命之憂。而且當時的鎮(zhèn)長,表情非常古怪,很可能他早知道內(nèi)幕,回去只怕會牽連丑孋和羽三白,所以決定還是靜觀其變。
他回到木屋后,不再默不作聲,而是主動和人閑聊起來,首先是對那年輕人道謝,感謝他上次留的饅頭,否則命運就將不保。對方倒不覺得欣慰,擺手說無事,還是他父親感嘆:“當初只看著酬金,就沒往深處想,要早知這兒這么危險,打死我也不帶他來。現(xiàn)在可好,家里也沒別的嚼頭,若真有好歹,怕都得交代在這兒了,我對不起孩兒他娘啊......”
他的聲音哽咽,透著無比悔恨,但不敢讓外面聽到。但喪氣好像比毒氣更具傳染,他泛起哭腔,讓身邊人也跟著埋怨起來:“誰說不是。不過你好歹還有孩子,我則獨身了半輩子,本指望用得來的錢讓后半生過得享福,可現(xiàn)在看,能活著回去就不錯了?!?p> 另外三人也是唉聲嘆氣,各自吐露苦水,直到最后一人剛把怨言講到一半,屋內(nèi)集體陷入沉默——他們都是沒有后顧之憂的人!恐怕被選中時,就默認簽了生死狀!
有人控制不住恐怖的滋生,跑到木門處瘋狂拍打,高呼守衛(wèi)放他離開,可外面就像被毒物吞噬,沒有絲毫回應,直到那人絕望地痛哭流涕,重復著我不想死這句話。所有的人都因為他而崩潰,而更糟糕的是,晚飯沒有按時送來,這就無疑讓充斥恐懼的他們更瀕臨瘋狂??粗鴫p中滲透進來的白霧,只覺得堪比死神勾魂的利爪,他們哀嚎,求饒,憤怒,直至最后詛咒,可木門始終沒有開啟。
李藏不知何時昏迷過去,等再醒來,已置身在間新房里,雖然同樣是木屋,卻很干凈整潔,嚴絲合縫的將白霧隔絕在外,上面則掛著僅供裝飾的潔白窗簾,仿佛在安慰失魂落魄的人。
“恩......”他支棱起時,發(fā)現(xiàn)屋里還有四張床,上面躺著的,是同來八人中的四個,他們也在此時醒來,也在為所處環(huán)境感到疑惑。
這時木門開啟,執(zhí)征司進來,簡單掃過他們的狀態(tài),就請真正的大人物,也就是十軍統(tǒng)領進來。對方?jīng)]有遮擋面容,一經(jīng)現(xiàn)身,就好似迷霧中投射進來的曙光,讓人陰霾盡散,至少那年輕人如此覺得。
“諸位受驚了?!边@是位女統(tǒng)領,是前任統(tǒng)領夜元英的女兒夜五璇,不可否認她生的很美,且美得圣潔無暇,連嗓音都似被圣水沐浴后感覺:“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可現(xiàn)在不是能為你們解惑的時候,明日大軍開拔,請你們做好準備。”
她此來的目的,是通知他們,厄運即將開始。
那位老父親緩過神,果斷跪下祈求道:“大人!您的命令我們怕是難以達成!我們父子相依為命,實在承擔不起囑托了!求您放我們父子回去吧!”
“放肆!能為十軍效命是你們無知小民的榮幸,居然敢出爾反爾......”執(zhí)征司呵斥,可被夜五嫙制止:“老人家的難處我很明白,可現(xiàn)在不是我愿意與否,而是時局有限,我不能放你們離開。你們可知白墨森林為何常年毒霧彌漫?可為何我們還要堅守在此?以至于禁你們的足,哄騙你們吃能壓制毒性的食物?”
他們當然不懂,夜五嫙說道:“因為毒霧是隱藏在森林深處的斗金古剎,故意釋放出來的。然而真相是可笑的,他們并非沒有稀釋毒氣的能力,僅僅只是不愿耗廢本身的資源,所以指望以天地的力量慢慢中和它,幸而這多年,平方鎮(zhèn)有無比山抵擋才沒被波及。這是十軍長達數(shù)年查到的,也是這些年,我們不斷從平方鎮(zhèn)征集指路人的原因。”
執(zhí)征司此時又道:“所以你們明白現(xiàn)在的使命了嗎?你們的任務,是協(xié)助十軍繼續(xù)挺近剿滅斗金古剎,以保護無比山的生靈和平方鎮(zhèn)的安危。”
眾人陷入猶豫,夜五嫙像是看透他們的心思,再將酬勞翻倍,更許諾將來事成將無比山分給他們,其中兩人被說動,唯有那老父親還在懇求對方讓兒子離開。
夜五嫙看向年輕人,眼神透著明顯的憐憫,嘆道:“也罷,這里已不乏和家人分離的兄弟,就當是把火種留給萬千這樣的老人當作念想,放他們走吧。”
執(zhí)征司問道:“那酬勞還讓執(zhí)物司給他們嗎?”
夜五嫙沉吟片刻道:“酬金就算了,多給袋糧食吧?!?p> 老父感恩戴德,但年輕人卻掙猛地開他的手道:“不!我不走!十軍為了平方鎮(zhèn)抵擋險惡,輪到我出力時卻臨陣退縮,我不答應!你們讓我父親離開,我留下!”
“你瘋了!”老父親已經(jīng)滿臉淚痕,可年輕人著了魔般反勸他:“父親,若非來此,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年活著只是僥幸,我身為平方鎮(zhèn)人,怎么能看著兇徒逍遙法外?!您走吧,我留下,不但留下,等以后真兇被殲滅,我就正式投軍,成為守衛(wèi)家園的一份子?!?p> 他的大義凌然,受到了執(zhí)征司在內(nèi)所有人的肯定和鼓舞,那老父見狀,也只好選擇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