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蛻變（上）
“為什么，為什么？”我盯著手里的左輪槍，“為什么我開不了槍？”
卡特嘉為其他人松了綁，肯尼看著遠(yuǎn)處房車卷起的點(diǎn)點(diǎn)煙塵，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完了，都完了?！?p> “至少我們現(xiàn)在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這輛火車上了，”李無奈地?cái)[了擺手。
“我的手槍，這表子?！笨ɡ虻氖謽尡焕蚶蚰米吡?，她顯得十分懊惱。
“都是我的錯…如果當(dāng)初我們把她扔在那里…”李深表歉意。
“這不是你的錯，”卡莉搖了搖頭?！袄蚶蛩蛷膩頉]有把我們真心當(dāng)作伙伴過?！?p> “這把手槍你先拿著吧?！崩顚⒆约旱氖謽屵f給了卡莉，“你拿著它比我拿著有用。”
“李~”我輕聲呼喚李，李走了過來，“你還好嗎，甜心？”
“我有點(diǎn)害怕?！蔽铱粗掷锏淖筝啒尅！袄蚶蛩?p> “別怕，別怕。”李輕輕地抱住了我?！岸冀Y(jié)束了?！?p> 我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手里的左輪槍遞給了李，“李，我…我沒辦法開槍…對不起…”
“……”李接過左輪槍，查看著它，然后將左輪槍的子彈拆下，李試著去扣動扳機(jī)，發(fā)現(xiàn)十分地費(fèi)力?！翱磥硭詮牡搅丝ㄌ丶问掷镏螅蜎]有好好做過保養(yǎng)，而且左輪手槍要比普通的槍用起來更費(fèi)力?！?p> 我低下頭，“才不是…是我太沒有用了…”手槍比弩箭需要的力氣要小得多，而我卻無法開槍，我想我還是沒有將槍口對準(zhǔn)伙伴的勇氣，即使她已經(jīng)背叛了我們……
李用發(fā)愁的目光看著我，過了幾秒鐘，他繼續(xù)講著那些所謂關(guān)于槍的大道理，似乎在有意避開這件事就是我的錯，李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沒關(guān)系的，甜心。它沒有被定時保養(yǎng)過，使你沒有足夠的力氣扣動它，開不了槍不是你的錯，是這把槍的原因?！?p> “好吧?；蛟S它以后該做的更好一些才是。”我勉強(qiáng)地相信了李的說辭，試著借用這個理由來暫時回避我之前的過失。然而，很快這種心理就被快要?dú)庹ǖ目夏岽蚱屏恕?p> “放屁！這把槍明明沒有問題！”肯尼突然跑過來沖著我大吼，我被嚇得呆立在一旁。
隨即肯尼轉(zhuǎn)頭沖著李說，“李！我們本來有機(jī)會干掉莉莉的！就是因?yàn)槟愕倪@個女孩她……”肯尼還想說些什么，李沖了上去抓住肯尼的衣領(lǐng)，目光凌厲地說道，“你敢再對她吼一句試試！”
“拜托，肯尼，不要再說了?！笨ㄌ丶螒┣罂夏岵灰谶@時候再內(nèi)訌了。
而肯尼似乎也被李的眼神所嚇到，但不久他就又恢復(fù)了不耐煩的心態(tài)，“離我遠(yuǎn)點(diǎn)！”他用胳膊甩開了李的束縛，嘟囔著再次向車頭走去?！氨?，來給我打下手，今天搞不定這輛火車的話，我們就要被這些行尸搞定了?！?p> 我被肯尼剛剛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剛剛經(jīng)歷了莉莉的狠厲脅迫現(xiàn)在又被肯尼兇惡的面容所嚇到的我，崩潰地捂住臉哭出了聲?！皢鑶瑁瑔鑶鑶鑶?！”
“好了，甜心，不是你的錯，好了?！崩钤俅螌⑽冶г趹阎?。
“嗚嗚嗚，李…呼哧我…哧…不是……有意…的，我…肯尼…他……”
此時我早已哭成了淚人，鼻腔抽搐的聲音使我難以說出話來，嘴里面充斥著咸咸的味道，而李只是用手拍打著我的背，讓我放輕松。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李所說的那樣，是這把左輪槍的原因，還是說我根本沒有對莉莉開槍的勇氣，就算她是個無情的人，是個兇手，但真到了要對她開槍的時候，我反倒好像失去了開槍的勇氣，再怎么說，她也畢竟是和我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伙伴，即使她不認(rèn)同我們是伙伴。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猶豫和彷徨，李輕輕地抱住了我，“別怕，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沒有人能傷害你…從我們遇到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決心保護(hù)你直到我們找到你父母，不是嗎？”
“謝謝你，李。”我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對李笑了笑，拉住了他粗糙的手掌?！澳悄憧刹灰逞耘叮覀円恢痹谝黄稹?p> 擁抱完，李松開了我，我想到李還需要鉛筆，便將口袋中的鉛筆掏出遞給了李?！氨咐睿挥邪虢??！?p> “這就足夠了，”李接過鉛筆，將左輪槍插入褲帶?！昂涂ɡ虼粼谝黄穑胰タ纯催@輛火車。”
我看著李走遠(yuǎn)，這才挨著卡莉坐下，卡莉正在擦拭著自己的新手槍，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將手槍收起，“你沒有受傷吧，克萊？”
我搖了搖頭，“對不起，卡莉，是我害你丟了你的手槍…”
“這不是你的錯?！笨ɡ蚩粗蛔约翰恋冒l(fā)亮的手槍，說道。
“哈嘍？”突然，一個聲音從我們側(cè)面的樹林中傳了出來。
“是誰??？”卡莉迅速舉起手槍，而卡特嘉快速將達(dá)克護(hù)在身后。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只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從一棵大樹后走了出來，他舉著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你是誰？”卡莉沒有放松警惕，她站起身將我護(hù)在身后，“為什么會在這里？你想做什么？”
“哦哦哦~請容我一個個回答你的問題，年輕的女士?！蹦莻€老人擺著雙手，“我是查克，我來自格魯吉亞，這里是我的家，別那么驚訝，姑娘們，我就住在那節(jié)車廂里?！彼噶酥咐顒倓傔M(jìn)入的那節(jié)車廂。
我好奇地從卡莉身后探出頭，這個自稱查克的老人有著一頭斑白的頭發(fā)，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滿是歲月刻下的痕跡，他穿著一件臟兮兮的黃色呢子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地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我剛剛出去尋找食物，回來便看到你們和那個莉莉?qū)χ牛驗(yàn)槲覜]有槍，所以請?jiān)徫叶阒鴽]有走出來?！辈榭藬偭藬偸?，“我的子彈已經(jīng)用光很久了。”
“這不是你的義務(wù)，我們反倒要為侵占了你的家而道歉?！笨ㄌ丶螄@了口氣，“我很抱歉，先生，但我的孩子情況很糟，我們不得不喝掉了你存放在車廂里的那瓶水。”
“我的上帝啊，可憐的孩子~他一定很難受?！辈榭丝粗业倪_(dá)克，“喝了就喝了，不要放在心上?！闭f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些糖果，“給他吃點(diǎn)這個吧，這是我珍藏的好貨?！?p> 查克將幾顆包裝完好的糖拿給了卡特嘉，又分給了我和本幾顆。隨后他在樹干上坐下，拿出了一把吉他，“希望音樂能撫慰一下他幼小的心靈?！?p> 隨著手指的撥弄，一連串的音符從查克的指尖緩緩流出，清遠(yuǎn)而悠揚(yáng)，我剝開一顆糖送進(jìn)口中，閉著眼感受著查克的音樂，忍不住腦袋隨著節(jié)拍輕輕搖擺，此刻我彷佛回到了災(zāi)變之前，我還是個無憂無慮地小女孩，過著不必每天擔(dān)憂行尸的日子……
一曲終了，我舒展了一下身體，感覺身上的疲勞都減輕了好多。“你一直一個人生活嗎？”我問他?！安榭讼壬?？”
“是的孩子，我從災(zāi)難發(fā)生前就一個人生活了，算起來有好幾年了吧?！辈榭藫崦前鸭芭惆槲业木椭挥兴??！?p> “嗤~~”這時，一股蒸汽從火車車頂?shù)臒熗裁俺?，“它還能動？”查克驚訝地站起身，向車廂走去。
“你怎么看？”卡莉向卡特嘉問道?！瓣P(guān)于這個查克？”
“我認(rèn)為他是個好人，”卡特嘉慈愛的再次剝開一塊糖，送入達(dá)克口中。“他說他是一位鐵路工人，我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淳樸與友善?！?p> 這時，李和查克從遠(yuǎn)處走了過來。
“你們已經(jīng)見過查克了嗎？”李坐在了我的旁邊。
“是的，他很健談?！笨ɡ蛘f道?！八€給孩子們分了糖果，這東西在現(xiàn)在可不常見。”
“他是個風(fēng)趣的人！他還會彈吉他?！蔽覍钫f道?！皬椀暮芎寐??！?p> “聽起來不錯?！崩顚⒂檬Ｏ碌你U筆拿給了我。
“本也有份。”我將鉛筆放進(jìn)了口袋，看向了本：本正拿著一個空的糖果袋子，嘴里咀嚼著糖果，看到我們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顯得有些局促。
“歡迎你，查克?！崩钏坪跻步邮芰瞬榭说暮靡?，他和查克握了握手。
“大家的氣氛很好，我挺喜歡這里?！辈榭伺牧伺氖掷锏募澳銜椉麊?？”
“呃…我在大學(xué)的時候?qū)W過一點(diǎn)…”李摸了摸自己的頭?！澳阋娺^肯尼了嗎?！?p> 查克看向了火車駕駛室，“當(dāng)然，他是個可靠的人，不是嗎？”
“咳咳，咳咳?！边_(dá)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點(diǎn)點(diǎn)血花從他的口中飛濺而出。
“天吶，可憐的孩子，我很抱歉幫不到他?！辈榭松锨安榭戳诉_(dá)克的情況，“我的藥品很久之前就用光了。”
“沒事的?！笨ㄌ丶屋p輕擦拭掉達(dá)克嘴角的一點(diǎn)污血。“他會好起來的。”
“如果你需要。我會給你我所擁有的，盡管不是很多?！辈榭酥钢疖嚕八莻€可靠的家伙。”
這時，肯尼從車頭跳下，走到查克跟前和他交談起來，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我，“甜心，糖果好吃嗎？”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感覺真的很美妙，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到過這種甜滋滋的味道了?！笆堑?，李，真的非常好?！?p> 李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時，肯尼對卡特嘉說道，“親愛的，你先帶著達(dá)克去查克的車廂里休息一下吧，那里有被褥，讓達(dá)克躺一下他可能會舒服一點(diǎn)?！?p> “好，”答應(yīng)一聲，卡特嘉抱著達(dá)克向著車廂走去。
肯尼拍了拍手，“我們遇到了一點(diǎn)麻煩，卡莉，麻煩你警戒四周，防止那些行尸靠過來，我要和本繼續(xù)去修理這輛火車，今天我們一定要離開這里。”
李站起身，“我想我也可以幫忙修理……”但肯尼只是看了一眼李，哼了一聲就轉(zhuǎn)身離開。
“本，這個給你。有可能對肯尼有幫助?！崩顭o奈地拿出了剛剛用我找到的鉛筆涂出痕跡的火車啟動操作圖。
本接過操作圖，有些不解，“李，這個我恐怕看不懂啊?！?p> “你把它交給肯尼就是了?！崩顖?jiān)定地說。
看著肯尼走向火車頭，“我們要去哪？”我問李，“它通向哪里？”
“這條線是通往海濱城市薩凡納的鐵道線，”查克看了一眼李，“如果我的地圖沒丟的話我倒是能指給你看?！?p> “咳咳。”李干咳兩聲。
“李，你能去幫我把我的背包拿過來嗎，它就在車廂里，”查克對李說道。
李欣然應(yīng)允，起身向車廂走去。
我憂慮地看著車廂內(nèi)卡特嘉和達(dá)克的身影，人被咬了就沒有辦法痊愈了嗎，那如果有一天，李被咬了或者是我被咬了，那該怎么辦呢？
查克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嚴(yán)肅地說，“克萊曼婷，你在想什么？”
我告知了他我關(guān)于這些行尸的想法，查克的眼神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緊鎖，看起來很是嚇人，他對我說，“如果你自己不變得強(qiáng)大，那么終有一天，你也會變成這樣。那個小男孩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會拖累李，你們最終都會變成行尸?！?p> 聽到查克說出這樣的話，我不由得心中一驚，不過緊接著就被不滿的情緒所代替，我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很和藹的臟老頭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無禮的言論，剛才對他的好感也瞬間煙消云散。
不過我又意識到查克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又有幾分道理，回想起之前莉莉還有安迪抓住我頭發(fā)的行為，意識到我現(xiàn)在的頭發(fā)在某種意義上確實(shí)會成為累贅。
這時，李提著一個棕色背包走了過來，查克示意他打開背包，李拉開了拉鏈，只見里面是一把剪刀和幾個空酒瓶，“這是……”李有些疑惑。
“你這個一無是處的蠢蛋！”突然，肯尼的怒罵聲從車頭傳來，看來他們的修理過程并不順利。查克看了一眼車頭，“看來你的這位暴躁朋友需要一些幫助，我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一些忙?！?p> “等等，查克，”李攔住了正想起身的查克?！澳氵@背包里的是……”
“你會理解的，”查克站起身，“克萊曼婷她用得上這些，如果你還有什么不解的話，等你做完這一切，再來找我。”
看著查克的背影，“真是個奇怪的老人?！崩钫f著將背包里面的剪刀和玻璃瓶拿了出來。
“剪刀……”我看著那把剪刀，聯(lián)想到之前查克說的那些話?！袄額”
“怎么了甜心？”李看著我。
“…幫我剪短我的頭發(fā)吧?！蔽要q豫再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我不想再因?yàn)檫@頭長發(fā)而陷入危險或?qū)钤斐赏侠哿?，我必須做出改變?p> “你真的想好了嗎？克萊？”李拿起剪刀，嚴(yán)肅地看著我，“女孩子對自己的頭發(fā)都是很看重的?！?p> “是的，李，我想好了，我不愿再做那個弱不禁風(fēng)時刻需要人保護(hù)的小女孩了，我想改變自己，就從頭發(fā)開始！”我堅(jiān)定的握緊了拳頭，“剪吧！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