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來至中平三年(186年)年初,丁氏終于抵達(dá)了冀州鄴城。
李岷一早得到消息,就來城外相迎。
此次帶隊(duì)人馬由曹仁負(fù)責(zé),是他的叔父。
兩人簡短交談,在得知洛陽具體情況后,李岷方才正式拜見丁氏。
“母親,一路辛苦了!”
“為娘不辛苦,反倒是子脩你奔波在外,十分勞累吧?!倍∈仙袂榇葠?,畢竟是自己兒子,哪有不關(guān)心的。
“沒事,母親,走,去看看你的孫子、孫女?!崩钺耗槑θ?,一如小時候一般拉起了丁氏的手。
“好,我給宸兒、莉兒、瑀兒都帶了禮物,正好讓他們與我這祖母親近親近?!?p> 隨后,母子倆就坐上馬車,迅速向州牧府行去。
當(dāng)丁氏見到幾個小家伙時,滿眼喜愛,仿佛她又回到了李岷小時候。
那小小的手,小小的臉蛋,都可愛到了極致!
丁氏沒有立刻上手,而是與三個小家伙說了會親昵的話,混熟了后適才一個個抱了起來。
但那種生怕自己出錯的緊張情緒,卻讓人哭笑不得,李岷自然不會多言,任由母親自己適應(yīng)。
咦呀咦呀的鬧了一陣,丁氏見他們熟睡,有些舍不得的將三個小家伙放下。
其動作仔細(xì),小心翼翼地樣子,讓李岷忽然想起丁氏當(dāng)年也是這般照顧自己的吧。
嘴角不由的上揚(yáng)!
脫離嬰孩,丁氏搖了搖手,覺得自己年紀(jì)大了,快抱不動孩子了,“瞧,為娘老了,這么一會功夫就累成這樣?!?p> “哪有,母親風(fēng)華依舊,兒子覺得母親永遠(yuǎn)都不會老!”
“你呀,就知道哄吾?!毙χc(diǎn)了點(diǎn)李岷,似又想起了什么,“姜兒是不是也快生了?”
“是的,母親,姜兒還有兩月便是預(yù)產(chǎn)期?!?p> “你呀!要多關(guān)心自己的妻妾,不要總是勞于案牘。”
丁氏言罷,但終究不忍責(zé)怪李岷,隨即從衣袖間拿出了一封信,“這是你祖父給你的信,汝自己去看吧,吾在這陪這幾個小家伙,過會再去看看姜兒?!?p> ……
曹嵩的信倒沒有多大內(nèi)容,只是讓李岷在外多加小心。
并州之事能幫即幫,不能幫屆時朝廷自會派另一位大將前往。
希望李岷自己不要泥足深陷!
看完祖父的信,李岷并沒有覺得不妥,這些年靈帝荒唐,盡管還在意著平亂之事,但行事愈發(fā)乖張。
如今的朝廷,隱隱傳出來一種聲音,那就是靈帝自覺身體不佳,想立董侯(劉協(xié)此時的稱呼)為太子承繼國祚!
但被何進(jìn)一系瘋狂反擊,平常打壓,大將軍尚能忍氣吞聲,但若是靈帝敢越過嫡長子劉辯立董侯,他可就要撕破臉了。
靈帝此舉,是長幼顛倒,嫡庶不分!
他何進(jìn)的立身之根本就要刨了,他如何還能忍耐下去!
當(dāng)然,單憑他們自己也不能成事,主要朝堂上沒有人支持這種論調(diào),甚至還群臣激憤,靈帝得知后連提都不敢提。
但這位陛下又咽不下這口氣,故而假借養(yǎng)病為由,罷停早朝,美其名曰龍?bào)w欠安,須修養(yǎng)多日。
朝臣們也無可奈何,任由其施為。
難道還要跑去后宮責(zé)罵靈帝,汝這昏君只知淫樂,還管不管漢室存亡了?
很顯然,沒人會去做吃力不討好之事,即算是曹操也沒多管。
是以,這段時間,朝堂暗流涌動,烏煙瘴氣,外加靈帝甚少上朝,以致于讓十常侍有隔絕內(nèi)外之嫌。
……
除此之外,涼州叛軍愈演愈烈,張溫自知平叛無力,便廣納財(cái)貨于中平三年(186年)4月,遣人進(jìn)京賄賂十常侍與袁氏一系。
要說張溫此人啊,原還是曹嵩舉薦,本應(yīng)屬于曹操一系,但他深知賄賂曹操一系無用,唯有出此下策。
在金錢攻勢下,外加一番類似于春秋筆法的吹捧之詞,讓靈帝以為張溫有效的阻止了涼州叛軍的進(jìn)攻。
最后,果然采納了十常侍的建議,拜張溫為太尉,成為第一位不在朝廷的三公。
當(dāng)然,張溫的目的是借此機(jī)會調(diào)離涼州,因?yàn)槎竦乃?,已?jīng)無法鉗制董卓等人了。
說的不好聽點(diǎn),張溫有點(diǎn)慌!
不僅怕董卓他們趁亂陰了他這個主將,也怕韓遂等叛軍給他來一次突襲,彼時他就徹底無路可走了!
張溫來涼州,平叛無果,將帥威信又因榆中一役蕩然無存,那他留在涼州還能做什么?
調(diào)任他處,才是對彼此最好的安排!
十常侍與袁氏一系還算良心,拿錢辦事,只不過出力最大的還是得這些內(nèi)侍。
畢竟靈帝已經(jīng)開始不理朝政,沉迷于西園享樂。
那么,這些隨身陪伴在側(cè)的宦官,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袁氏一系最多也就上表文贊頌,但大概率靈帝不會看。
如此,經(jīng)過一番周折,同年五月張溫接到了召回京師的詔令。
當(dāng)張溫拿到詔書的時候,滿眼淚光,直接朝洛陽方向遙拜,“多謝陛下隆恩,臣萬死無以為報(bào)!”
此舉作秀成分居多,沒看見傳詔內(nèi)侍還沒走呢。
做完這一切,張溫邀請對方吃了一頓宴席,并塞了一些金銀,這才得知朝中的情況。
“早知如此,就不給袁氏一系送錢了?!?p> 夜間只剩張溫一人時,他郁悶地喝著烈酒,但不多時他又釋然道,“罷了,就當(dāng)花錢消災(zāi),希望此次回京能順利調(diào)離涼州?!?p> “此地遲早成漢室禍患,就讓董仲穎那廝去平亂吧,老夫趁早離去,以免惹禍上身?!?p>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張溫想起來仍是耿耿于懷,哪有人不喜歡手中握有兵權(quán)的,還不是無可奈何!
要是當(dāng)日讓孫堅(jiān)為主將,或許他此時也就不用那么狼狽了!
唉!
在一聲嘆息中,張溫回到了洛陽。
……
這一日,靈帝難得上朝,與張溫進(jìn)行奏對。
原本各方都覺得不會出錯,可關(guān)鍵時刻靈帝卻偏偏腦子一抽,做出了令大家都詫異的決定。
“太尉,汝既然如此了解涼州軍政,朕覺得汝還是回去的好?!?p> “這……”張溫本想辯解一番,卻是被靈帝無情打斷。
“愛卿切莫推辭,朕是不會辜負(fù)忠臣良將的?!?p> 我的陛下啊,臣真的做不到??!
張溫站在大殿,心緒難明,想說又不敢說!
“嗯,今日早朝便到此為止!”
言罷,靈帝便起身離去了,仿佛張溫此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能安撫一下已然很給他面子了。
別啊,陛下,汝不要走!
陛下,吾想被辜負(fù)??!
張溫內(nèi)心是崩潰的,哪怕袁隗等人來勸說,他都沒緩過神來。
“次陽,這可如何是好?”但眼見袁隗等人也要離去,他還是開口了。
“伯慎,汝也不必掛懷,待涼州局勢稍有轉(zhuǎn)圜,吾便向陛下舉薦汝回朝!”袁隗倒也沒多計(jì)較,總歸拿了人家的錢,彼此間還是要留有余地。
舉薦回朝?
當(dāng)朝哪有吾這么憋屈的三公!
張溫見此,也不再多言,其實(shí)他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袁隗不是什么好人,無意間瞥了一眼曹操等人,他是那個悔呦!
悔不該……
一把辛酸淚,道盡人間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