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始至終都以為,人度過低谷,就會遇見彩虹,可六歲那年我邁出地獄,來到的卻是另一處地獄?!?p> 深海之中許召雙臂亂舞,腦海中浮現(xiàn)一段段畫面,畫面中仿佛所有的對話都在圍繞著他,所有的對話也都因他而終結(jié)。
他們都在說,“許召是誰?許召是誰?許召到底是誰......”
重復(fù)的話語填滿了他的腦海,他想極力解釋,但無力開口,只能無助的看著自己熟悉的背影一個個離他遠(yuǎn)去,所有關(guān)于他的人和事都化為云煙。
他累了,倦了,放棄掙扎任由自己沉入海底。
反正,我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自己活著。
“你要死了,那我救你的意義何在?”
這句話猶如一道微光,刺破黑暗,直面朝他照射而來,光暈浮現(xiàn)在眼前,他的臉部仿佛被親吻,溫暖且熾熱。
四周的黑暗他視若無物,在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光。
許召睜開朦朧的雙眼,映入眼前的是一道少女的身形,她雙臂抱腿坐在身側(cè)。
“你醒了,醒了就坐起身,看看這初升的太陽?!鄙倥难垌鉂嵜髅摹?p> 許召坐起身,順著她的眼向前眺望。
微風(fēng)輕浮,朝陽照亮了整個地平線,高樓拔地,樓面玻璃上反射出的光線猶如水面反光,波光粼粼。
現(xiàn)在這座城市蘇醒,也意味著人類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我這是在哪?”許召環(huán)顧,周圍都是亂石瓦堆。
“一座廢棄高樓的樓頂。”
“你真的按照約定把我?guī)С鰜砹??!痹S召脫下上衣低頭看向留有血印的胸口,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傷口雖然還沒愈合,但血已經(jīng)止住了。
暮歸雪嘆了口氣,語氣有點埋怨,“為此我還答應(yīng)了另一個人的請求?!?p> 許召歪頭,當(dāng)時劉緒向她提出請求時他已經(jīng)昏厥了,所以不明白這句話。
于是她話鋒一轉(zhuǎn),白色瞳孔盯著他道:“當(dāng)時在你家中,你我作出約定,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會帶你出來,而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這句話還算不算數(shù)!”
“算數(shù)?!?p> 許召心想,當(dāng)初如果知道是用這種方法把我?guī)С鰜恚沂撬阑疃疾粫饝?yīng)的。就好比明明吃藥就能解決的事,人家就要對你動刀子,你說這損不損,如今她確實救了我,我總不能食言吧。
還有一個能把我強行從警局帶出來的人,能給我提出怎樣的條件,而且......
許召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下,說難聽點,自己這樣要什么沒什么的人,又能否滿足她的條件。
暮歸雪從他的表情變化,不難猜出了他的顧慮,她沒有作態(tài),因為這么做自有她自己的道理。
她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似乎在斟酌。
“在此之前,我要跟你講一講這個世界,以及覺醒之事?!彪S后側(cè)頭盯著許召,“還有你身上的一些秘密。”
“我?”
許召皺著眉指著自己,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突然昨天的畫面一閃,手貼著胸口,猜測,難道是因為自己胸口被刺了一劍不但沒有死,還很快愈合了的原因,剛才醒來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難道這就是我身上的秘密。
“你是否想過,這個世界之外還存在著很多不同的世界?!?p> 許召先是合乎常理的搖頭,但又想著凡事沒有絕對,于是又點了下頭。
“如果是前天,我也許不會相信,但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
妹妹的發(fā)狂,遺忘自己的身邊人,還有自身超強的愈合能力,以及......
許召審視著眼前的少女,他知道眼前這人絕對不簡單,她是何來歷,她的身世,以及她那遇事坦然自若的氣質(zhì)就絕對不是一般人有的。
昨天從六樓窗外飛進(jìn)屋內(nèi)斬殺發(fā)狂的妹妹,救下自己,以及從警局之中把我?guī)С鰜?,這人的行事作風(fēng)雷厲風(fēng)行,感覺從不考慮后果,實則總能全身而退。
許召沉思,不由自主的盯著少女看,誰料后者察覺回望,這一看讓許召面紅耳赤,尷尬的笑了笑,以后還是少與她對視吧,被她看一眼,感覺自己身上涼颼颼的,即便穿著衣服都感覺漏風(fēng)。
暮歸雪并未理會他那怪異的眼光,“在一千年前有一種超自然物質(zhì)散落在世間,使得很多人產(chǎn)生了異變。能撐到過它三次侵蝕的人便能駕馭它,扛不住便會發(fā)狂,最后淪為沒有人性的怪物?!?p> 許召恍然大悟,回想起昨天妹妹發(fā)狂的姿態(tài),“我妹妹就是被那物質(zhì)影響從而發(fā)狂的嗎?那這個物質(zhì)叫什么?”
他的疑問讓暮歸雪滿意的點點頭,不需要點播就能自己理解語句中的含義,也省的我浪費口舌,去做過多解釋。
“這個物質(zhì)在那個圈里被稱為秘質(zhì),你妹妹以及你都是受它影響從而發(fā)狂,而你被身邊人遺忘也是因為這,我們把這種現(xiàn)象歸咎于詛咒,詛咒越深,效果越顯著,相應(yīng)的體內(nèi)秘質(zhì)沉淀的就越多?!?p> 暮歸雪看了他一眼,明顯感覺他神情低落,也是,相信他比誰都清楚這詛咒的危害。
許召緩和情緒后發(fā)問,“你剛才說圈內(nèi),是指一些特類的人群吧!”
“沒錯,這類人在覺醒后,擁有控制秘質(zhì)的能力不受其影響,并且不會發(fā)狂,但詛咒并不能消除。他們便是秘者。”
許召盯著少女白凈的臉龐,“你的能力我是見過的,難道你也是秘者吧!”
暮歸雪沒有作答,而是不可置否的點頭。
“我有一事不能理解?!痹S召手抵著下巴,面色困惑,“這與你說的另一個世界有何關(guān)聯(lián)?!?p> 她沒有急于回答,而是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一片破木板搭在石磚堆上坐下。
“這秘質(zhì)便是從那些世界散播過來的,雖然很少但足以影響很多人。”
“那傳播途徑是什么?”許召越說越好奇,不由得身體前傾盯著后者的臉,想要把她知道的都告訴自己,因為他隱隱覺著這消息可能關(guān)乎著自己的未來。
暮歸雪耐心回答道:“這就要追溯到一千年前了,當(dāng)時人類未能發(fā)覺,直到出現(xiàn)第一批秘者后,通過特殊方式找到連接著另外世界的“門”,秘質(zhì)也是從中擴(kuò)散出來的,之后隨著時間推移“門”這種說法最后被改為秘境?!?p> 許召起身走到樓邊向下俯視,道路星羅棋布,暢通無阻,車水馬龍間人人為自己美好的生活奔波忙碌著,他們可能從未想過世界之外的事,都是一副欣欣向榮的畫面。
“如果說是另外的世界,秘境之內(nèi)是否也如我們這個世界這般繁榮昌盛,人人生活狹義?!?p> 暮歸雪垂眉道:“并不是,那里除了高大的廢墟和光怪陸離的自然景觀,就是發(fā)了狂的生物。秘境之中并不安全,那里有神秘,有大恐怖的存在!”
許召嘆息一聲,有些失望。
暮歸雪也罕見的嘆了口氣,“而且,我們這個世界也在被逐漸同化,最后的結(jié)局也好不到哪去,那些生物以一種不可查的腳步向我們這個世界邁進(jìn)?!?p> 許召汗毛炸立,有些后怕,如果說剛才他為那個世界的破碎而惋惜,那么現(xiàn)在內(nèi)心只有痛恨和仇視。
許召的心情被暮歸雪話語帶動下久久不能回神。
“好了,關(guān)于世界之外的事就先放一放?!蹦簹w雪慵懶的翹著二郎腿,露出雪白的腳踝,她手掌包裹著小臉抵在腿上,“現(xiàn)在要講講你的事了。”
聊到自己,這就讓許召不得不仔細(xì)聆聽。
“你身上的詛咒很強大,體內(nèi)的秘質(zhì)很濃郁,甚至可以影響到身邊人。你妹妹就是受你影響提前發(fā)狂的,在我的推算下本該還有些時日,但被你影響提前了,導(dǎo)致我不得不加快步伐趕來,但還是晚了?!?p> 許召腦海猶如雷聲一震,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他厭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的一步步后退。
“是我,是我,都怪我?!?p> 他不知道為什么,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能干干哀嚎著來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暮歸雪看他這樣也清楚,有時候哭不出來比哭出來更痛苦,他明明很愛自己的家人,因為這不僅是家人,更是深受詛咒之后可以親近的人。
過了片刻,許召傷心欲絕,呆呆的坐在那,嘴里嘟囔著,不知向誰傾訴。
“六歲之前,我在孤兒院,不管是那些孩子還是院長都孤立我,常常受人欺侮,明明他們都是些沒爸沒媽的可憐人,卻總是圍著我喊,說我是沒人要的臭孩子?!?p> 說著他譏諷的苦笑一聲。
暮歸雪并沒有張口,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眼神中毫無波瀾,但能感受到他這一笑真的很讓人心疼。
“我小時候是個愛哭鬼,白天躲在沒人的地方,晚上窩在被子里,我試問自己如果有人可以接受領(lǐng)養(yǎng)我,將來我要是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們,為他們盡孝,終于我等到了。”
“那時他們還沒有孩子,我也沒有妹妹,他們帶走了我,而且這一家很有錢,父親做房地產(chǎn)工作,母親在銀行上班,我的吃穿住行樣樣都沒有落下,別的孩子有的我有,他們沒有的我也有,我以為這輩子我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了,可意外的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
接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那是不好的回憶。
暮歸雪全程很安靜,沒有打擾他,耐心地聽他傾訴。
“好了?!痹S召揉了揉眼睛,故作鎮(zhèn)定,“不管怎么說,養(yǎng)父母讓我過上了好日子,單從這點他們就是我許召一輩子要銘記的人?!?p> “你能看的開,這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p> 暮歸雪起身走到他身前,手搭在肩上,冷靜且平和的雙眼注視著他,許召不自覺對上去,看到這雙眼,他的世界變得通明,內(nèi)心也有種從未有過的悸動。
“本來要跟你說一下覺醒的事,看來得延后了,”暮歸雪嘴角一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先說說第一個條件吧!”
“什么?”
這個笑很冷,讓他內(nèi)心有點發(fā)毛,覺得是件不好的事。
只見少女伸出手指,指向前方,冷淡道:“第一個條件,絕對指令,從這里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