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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路北走

南路北走

莫可莫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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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8-3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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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路北走

南路北走 莫可莫 6649 2022-08-30 21:16:37

  1995年我出生在壯族的紅水河畔,紅水河清幽多旋渦,故事里多的吃人的魚怪。

  有沒有魚怪我沒見過,但紅水河長年大大小小的漩渦卻一直未曾停歇。

  兒時,我就跟隨外婆、表姐在紅水河邊浣洗衣服,幽靜河面的魚群總是踏浪而來,退浪而歸。

  浣洗衣物的泡沫隨著河水東流而下,消散水中。

  我曾無數(shù)次盯著黝黑看不清的河底發(fā)呆,思考下面會不會住著妖怪?是否也有一個年年吃人的沙和尚在等待一個解救他的唐僧?

  我和阿七的見面是在我離開紅水河后。阿七是我母親,她是外婆的最小的女兒,排行第七,大字不識幾個,我不愛叫她母親,也不愛叫她媽媽,喜歡隨外婆一眾人那般叫她阿七。

  她自是不喜,隨手拿過藤條打過我好幾回,藤條打在身上,抽一條子下去,身上立刻印上像火蜈蚣一樣的紅條子。

  我便不再明面叫她阿七,私下還是覺得叫她阿七最貼切,彼時的我還做不到像喚母親一樣的去喚她,總覺她是如此的陌生。

  阿七把我?guī)ё吡耍x開了紅水河,來到了一處一到冬季河水就變紅、黃、藍、綠各色的工業(yè)排污河邊。

  阿七在一處工業(yè)化的糖廠邊安了家,我在那里待了整個青春時期。冬季來臨,糖廠邊成片望不到頭的甘蔗被剝?nèi)~,露出長節(jié)的軀干,被人們砍倒、歸攏、成捆丟上來自糖廠的大貨車上。

  整個冬季到來年二月,空氣里總是彌漫甜甜的糖味,還有些發(fā)黏的南方水霧氣息。

  我喜歡這時的時光,人來人往,人頭攢動,大家都在為一年的收獲在忙碌,一噸甘蔗普通蔗490元/噸,高糖蔗520元/噸,淘汰蔗350元/噸,種甘蔗的蔗農(nóng)都在這一時節(jié)忙碌。

  靜寂的生活和糖廠,也在冬季煥發(fā),兩個堪比山高的大煙囪升起了日夜不停的煙霧,在我蒙昧開化之時,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煙霧,至我心中有個小秘密:開始關(guān)注班上長得帥的男生時,兩個大煙囪里的黑煙變成了像云朵一樣的潔白色,消散在空中和云朵混成一片,也就不似之前違和、令人揪心。

  也是在一個產(chǎn)糖的冬季,阿七帶回了一個漢族男子,與我們講著不同的口音,那個男子帶來的還有個比我大兩歲的姐姐。

  糖廠正式的職工才有分配的職工房,阿七和漢族男子不是正式工,只是冬季來臨大量招的零散工,所以沒有分配。

  糖廠邊像四合院的瓦房屋,是外公分給四姨的田地,四姨早年建了個標準的瓦房四合院,一個噴綠漆嚴肅莊嚴的大鐵門,一打開門是一個大院子,院子左邊是廚房、院子右邊是雜房和洗澡的地方。院子中間是主屋,主屋中間是很大的大廳,大廳左邊是一間大的主房,右邊是比較小的房子,小的房子隔壁還有一間房子相通到廚房。

  那房子是典型的四合院房子,跟南方當時許多人家的自建房都不一樣,顯得獨樹一幟,我對BJ一直有種特殊的情感也是來自于學了課文知道有一種建筑叫BJ四合院,與南方的我幼年至青春居住的房屋孤寂又格格不入的建筑里找到了一絲認同和沒由來的歸屬感,莫名的覺得親切。

  可惜四姨命苦,跟了個男人沒幾年,男人得肺病走了,四姨南下廣東,在廣東認識個流水線壓螺絲的,兩個人就再沒回來過了。

  分給阿七的田地在四姨的家對面,阿七無力建房起屋,跟四姨說了聲,先住進了四姨的房子。阿七和男子住了左邊較大的房子,我和阿姐睡在右邊比較小的房子,房子上阿七為了要放雜物,叫男子在我們房梁上架了像小閣樓的橫梁木板。

  時間久了,那橫梁木板上滋生了很多老鼠,一到晚上就熱鬧非凡,吱吱嘰嘰的,跑來竄去,像一到夜晚,群鼠在橫梁木板上聚會狂歡。

  阿七的田地原本荒草叢生,草里藏有蛇、鼠、青蛙;在我很小的時候還見過黃鼠狼。它很警覺,總是徬晚時分出現(xiàn),立起身子隨時觀察四方響動,讓我很想去抓它的沖動。

  青蛙如果發(fā)出像小孩一樣的奇怪聲音或是類似小孩哭聲,肯定就是被蛇咬住了后半身,蛇往往沒那么快吞下青蛙,蛇頭那么小,青蛙身子大,尋著這聲音,我總能找到蛇和青蛙,有時候我就丟石頭去驚嚇蛇,蛇懼怕就丟下青蛙游爬而走,青蛙也會一蹦一跳的逃命去了。

  也有時我是詢著聲尋到蛇和青蛙了,熟視無睹、置若罔聞,在一邊觀看,更多時是聽到青蛙的哭聲,無動于衷,跟阿姐在家里頭搗辣椒玩水井。

  對于阿七,我覺得陌生,對于那個和阿七在一起漢族男子,我也覺得陌生,阿七讓我叫他爸爸,我沒叫出口,但是他帶來的阿姐,我沒些時光就很熟練的叫她阿姐了。

  阿姐脆生生的,天生就是個當阿姐的料,骨子里的任勞任怨,不愛講話,講話時眉頭會皺緊緊的。

  可能知道家庭的特殊吧,她總有一種讓著我的感覺,阿七和男子白天外出打工,就會鎖上門讓我們兩個自己在家,我會折騰出許多玩意,會把家里的粥用手捏得破碎又破碎,玩得不亦說乎,阿姐想說我又不敢說我,我還會拉過她一起捏。

  大人回來后,男子把阿姐打了一頓,阿姐憋淚不哭,他不敢打我,只說了我兩聲,不痛不癢,這時阿七就會拿藤條抽我兩下,以示公正。

  我知道阿七是打給男子看的,我把這些怨氣,都瞪向那個漢族男子,在我們整個壯族自治區(qū),大部分都是壯族,講壯語講桂柳話,只有少部分人講別的語言,我氣極了會朝那男子用壯話罵人家是大漢佬。

  被打的晚上我和阿姐都是別扭的,我畫了一條三八線,不讓阿姐越過,她越過一下,我就要打她,可惜她總是睡覺老老實實的,我盯著三八線,總抓不到她越界的證據(jù)。

  第二天一早,不悅的我叫來阿姐跟我一起搬來凳子,大凳子在下,小凳子加上去,搭起一個高度,我要爬上橫梁去抓每天晚上狂歡的老鼠。

  自小山村長大,爬樹、爬墻、爬門爬山等等,我都不在話下,阿七以為白天鎖了我們在家,留了吃食,我就出不去,可實際我有好幾次都爬門出去找別的小朋友玩或者去摘別人家的果樹,趁阿七快要下班,我又爬回去,若無其事。

  爬上了橫梁,我喊阿姐幫我拿個棍子上來,我要打老鼠,上頭雜物布條、陳年家具堆積,好大灰塵,嗆得我一直打噴嚏,老鼠聽到動靜,爬走逃竄,我沒抓到大老鼠,在一堆布條雜物里,聽到了小老鼠磨牙的聲音,我大著膽子去掀開那堆雜物,見到了好幾窩小老鼠,有的剛長毛,小小個的,跟我的大拇指一般大,有的全身粉嫩,掙扎著身子,眼睛還沒睜開,有的睡得香甜,全然不知道我這個龐然大物的來臨,它們已陷入險境。

  我喊來阿姐找個紙箱或者大瓶子來,我要抓這些惱人又偷食的老鼠,我要來個殺一儆百!

  橫梁上到處都是老鼠屎和老鼠拖來的陳年雞骨頭、菜幫子還有甘蔗渣等垃圾。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怎么弄那些小老鼠。

  我一只一只的把它們抓下去,總共十來只小老鼠,觀察了好久,是想把它們燒死還是丟河里淹死還是怎么處理它們。

  阿姐害怕,她不敢靠近這些小老鼠,我一直看著,尤其是那些全身粉嫩還沒長毛眼睛也沒睜開的老鼠,跟平時那些大得嚇人的成年家鼠感覺不是一類,有的小老鼠發(fā)出嘰嘰的聲音,應(yīng)該是察覺到了危險,在召喚它們父母。

  我玩了一會沒耐心了,就把老鼠分兩撥,爬出了門,五六只從小橋上往下丟,丟到小河里,有的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有的隨著河水沖走,站在橋上,心想老鼠是不是會水死不成?算了,聽天由命吧。

  剩下的我在阿七的田里找了個空地,挖了好深的坑,把小老鼠一股腦的倒進去,快速埋上,還隨手找個枝條,插在墻頭,拜了兩拜,又爬門回去了。

  漢族男子來了大概兩三年,我改口了,叫了他叔,阿姐帶著我上了學,我們一直同級。

  那時還沒自來水的引入,生活用水很麻煩,阿叔挖了一口水井,水井很深,深到建成之時眾人來合井之際,丟了只小鱉下去,鱉很快消失于井下不見蹤跡,眾人歡呼聲中蓋了井,從此以后,來我家打水的人家絡(luò)繹不絕。

  我和阿姐在家之時,閑來無事就搖水井玩,把院子里的排水窟窿都用磚頭或衣服堵住,大量打水,想讓水灌滿整個院子。

  一次我堵著排水窟窿,往院子里的水撒上洗衣服,想玩洗衣粉泡泡,大叫阿姐趕緊搖水,阿姐很賣力的搖,水嘩啦啦流出,我們都很開心,笑聲很大,洗衣粉撒得到處都是,我要吹洗衣粉泡泡,還不忘一個勁叫阿姐:阿姐,再快點再快點,快搖水快搖水……

  阿姐笑得也很開心,她踩在井蓋邊,一上一下的搖水,那水泵跟著她的節(jié)奏一上一下,連接水井里的水管嘩啦啦出水,地下的洗衣粉泡沫飛出一串又一串,在陽光下顯出五顏六色的夢幻。

  砰的一聲,阿姐在我再快點的催促聲里,可能腳下洗衣粉泡泡太多太滑,可能她過于賣力,一下沒踩到井蓋,失重摔了,下巴狠狠砸在了井石邊邊,一食指長的傷口,血跟井水一樣,嘩啦啦往外流。

  阿姐疼哭了起來,我看著血和水交染成色,在我腳下流動,洗衣粉泡泡還在飛出,第一次看見那么多血,看見阿姐傷那么嚴重,我嚇壞了,在原地站著一動不敢動。

  直到阿姐自己用舊衣服止住傷口,可血還是直流,她換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來堵,我哭著叫門,想叫人快來,送我阿姐去醫(yī)院看看,那場景太嚇人了。

  我的哭喊聲沒能引來一個人,一個人都沒有,是呀,在糖廠邊的人家,當初就兩家,后來到我小學五六年級,才又陸陸續(xù)續(xù)搬來三、四家,到至今我27歲,那里國道馬路對面的小橋糖廠邊還是只有六戶人家。

  我嗚咽了一天,沒能等到阿七和阿叔回來,我就哭累睡過去了,阿姐自己待在房間,怕我和她被阿七和阿叔責罵挨打,自己咬牙忍疼瞞下了這件事。

  整三天,她都沒有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阿七和阿叔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由于我的害怕和懦弱,也沒敢他們說過阿姐下巴磕開一食指長的事情。

  見沒什么事情了,阿姐才敢用紙巾包著下巴上桌吃飯,期間血滲紅了紙巾,阿七問阿姐下巴怎么啦,阿姐說沒事。

  我因為愧疚難當,連哭了好些天,當阿七問時,我一股腦都說了出來,我說阿姐下巴磕了好長的傷疤,出了好多好多血。

  阿七看了看阿姐說那現(xiàn)在沒事了吧,要不要帶你去醫(yī)院看看呢?

  我說要去!

  阿姐說不用了,沒什么事了。

  阿七沒在說話,也沒有帶阿姐去醫(yī)院,阿叔則全程吃飯,好像沒有聽到這段對話,全程像個局外人。

  阿姐和我同級,我們兩個總是會被人比來比去,尤其在冬季的榨糖期,人多熱鬧的時候,總有人拿我們兩個來對比:誰長得比較漂亮?誰成績比較好?誰以后最有前途?誰以后能嫁個有錢人?……

  阿叔和阿七一直想要個男孩子,在鄉(xiāng)村,在十萬大山的地區(qū),想要男孩子的念頭像一顆種子,慢慢的扎在了兩人的心中,起念、生根、發(fā)芽、成長、直到長成參天大樹。

  我和阿姐越來越像親姐妹,連我一度的觀念都是她就是我親姐姐,只是那個叔叔不是我親爸。

  后面為了契合自己心中阿姐是我親姐的觀念,我再次改口,把阿叔改叫了阿爸。

  在高中時我邀請他來市里中學參加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家長會。

  作為爸爸的身份來臨。

  也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向來他表情不太多,常年一個表情,那天開家長會,我去學校門口接他,挽過他的手,他身子很明顯的很僵硬,可能不適應(yīng)我如此,因為我從不跟他表過親昵。

  全程家長會阿爸沒有表態(tài)和說話,我送他出學校,他問了我老師說你是什么收發(fā)員呀?那是做什么的?

  我笑了,原來他聽得如此仔細,我給他解釋:就是負責收報紙的,收發(fā)班級各種信件、圖書之類。

  高中畢業(yè)之后,阿七安排我和阿姐去廣東打暑假工,她之前聯(lián)系了一個嬸嬸,讓我們?nèi)サ胶笳宜?,跟她進廠,說我們一個月能得兩三千呢,阿七說這話時兩眼放光,像對未來看到了明亮希望。

  阿七很開心,我和阿姐說不上開心還是不開心,第一次去廣東、第一次去打暑假工,第一次自己賺錢,我不是第一次賺錢了,小學五六年級老師召集興趣班,他會吹笛子,想教班里的學生也吹笛,要求家里有笛子或能買笛子的就來跟他放學后學一個小時。

  我當時很想學,知道阿七不會給我錢買笛子,我就跟好多大人一起爬墻去到糖廠里撿鋼鐵,當時糖廠有幾處廠房拆遷重建,有些鋼鐵混著大石塊,很難弄開,他們就會把這些難弄來的鋼鐵和石塊鏟到垃圾堆邊丟棄。

  糖廠邊的好多人家都在徬晚吃完飯去垃圾堆邊,手拿大錘猛烈砸開石頭,取鋼拿鐵回來賣。我也拿著一把鐵錘加入這行列中,大石頭我自然砸不開,小石頭里的鋼筋鐵片,是我的主要目標,就這樣近乎一個月,我往家里拖回許多鋼鐵,阿七和阿爸看到也沒在意。

  自己找了家賣廢品的,跟著之前不要的舊書一起拖著拿去賣了,得了25塊錢,一個笛子20元,我還多了5塊錢零花,其中我給了阿姐1塊錢。

  阿姐當時小學成績很好,高我一頭,從初中就開始沉迷小說,一直看到高中,我高中考上市里最好中學,她去了離家附近的鎮(zhèn)高中,我們隔越來越遠。

  不過我自幼數(shù)學不好,偏科嚴重,高考差七分,加了少數(shù)民族壯族的高考加分七分,也還是差七分才上二本線。

  在電子廠流水線待了82天,有36天都在加班,超過晚上十二點還在加班,我做蘋果手機的數(shù)據(jù)線,一天下來我往往要報廢五六條數(shù)據(jù)線,線長好幾次當著全線人大聲罵我。

  我報考了遠離家鄉(xiāng)的學校,南路北走,離開溫潤水霧的壯族南方廣西,北上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去了江西讀書。

  江西的街道有熱烈的花樹,煞是好看,學校里成片的紫藤花也是迷人,讓我最不適應(yīng)的是公共大澡堂。

  人和人,如此坦誠相見,是我始料未及的。

  宿舍八人,相處和諧,從不因為我民族不同排斥異己,與她們相處,也沒覺得民族不同、習慣不同而有什么。

  阿姐則選擇不再讀書,在廣東電子廠流水線待了一年,在阿七和阿爸感情決裂后,阿七另尋他人,阿爸一次醉酒傷人后入獄,阿姐從廣東搬來了江西,和我一同在南昌。

  一樣的南路北走,我的大學因為家庭變故、以及阿七也怨我不該再讀書,該跟阿姐一樣工作賺錢,我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在如此種種的情況下沒了。

  或許阿七本就不支持我再念書,我申請了助學貸款,在學校提供的勤工儉學的大學圖書館工作,拼各種獎學金,可雖如此,生活還是艱難。

  阿姐或許是感應(yīng)到了我的艱難,她南路北走,也跟隨我而來,在我學校的市區(qū)找了家工廠,依舊是她熟悉的流水線,每天一干就是十到十二小時左右。

  阿姐偶爾給我生活費,我多倔呀,好幾次都拒絕了她,可面對生活,還是好幾次接受了阿姐或微信或支付寶轉(zhuǎn)過來的錢。

  大二時,我回去當?shù)嘏沙鏊私饬税值陌讣?,阿七出錢請了個律師幫他辯解,阿爸拒絕了律師在堂上幫他辯護。

  過失傷人被判七個月零七天,期間我用阿姐轉(zhuǎn)給我的錢給阿爸匯進去兩千。

  阿姐一直在江西跟我待到我畢業(yè),畢業(yè)后我回了南寧,在南寧結(jié)識了個胖子,跟他又南下,來到了廣東。

  南路北走,北路南下。

  大道同行,一路前進。

  阿爸出獄后像變了一個人,動不動就哭,阿七已經(jīng)與他離婚,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和她的五姐去了柳州,在柳州跟著一起賣螺螄粉。

  阿姐倒是執(zhí)著,我在南昌時她來南昌,我在南寧時,她辭了南昌的工作,也來了南寧,后面我一路南下廣東,她也跟著來了廣東。

  至此,我都一個念頭:她是我天注定的親阿姐!

  阿姐極少言語,整天不是在流水線上擰她的線路就是拿著手機看各種言情同頻同套路的小說。

  小說里的霸總愛上我,我笑她在現(xiàn)實中,沒有一個霸總會愛上一個流水線女工!

  她無數(shù)次的跟我說以后她不會結(jié)婚,只會找個男的生孩子,自己撫養(yǎng)孩子長大。

  可能是骨子里的對感情和婚姻的失望吧,經(jīng)歷了兩場父親失敗的婚姻,給她造成了陰影。

  上一秒說自己不結(jié)婚,下一秒的阿姐就自己和一個男人偷偷領(lǐng)了證,沒幾個月告知我她懷孕了!

  誰也沒見過那個男人,阿爸也沒見過,阿姐給了阿爸一個結(jié)婚證書看了一眼,自始至終,那個令阿姐懷孕的男子都沒出現(xiàn)過,阿爸大怒,勒令阿姐去打掉孩子,重新生活。

  以前我總認為阿姐跟我說的是玩笑,可當她告知我她懷孕,我就知道原來她一直按她的想法而活。

  她在電話里哭訴她的煩惱和阿爸的武斷,我回家了一趟,見了阿爸,他在阿七離開之后就一直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時常一個人動不動就哭,常年不出門,也不刮胡子。

  我遵從阿姐的意愿幫她勸說阿爸留下了孩子,在阿姐產(chǎn)期,無人來陪產(chǎn),我冒著要辭職的壓力請了三個星期的假期回來陪她生產(chǎn),自此至終我沒見過傳說中的姐夫出現(xiàn)過一次。

  我問阿姐該不會你是隨意找的一個男子來要娃的吧?阿姐沒說話。

  阿姐生的是個男娃,聽到消息后阿七和阿爸都趕來了,我給阿姐的孩子取了名,叫正睿,希望這個男孩子以后正直又睿智。

  阿爸被阿姐生的孩子點亮了人生,他原本傷春悲秋、動不動就哭,這個孩子的到來,改變了阿爸,他瞬間就像換了個人,重新去糖廠工作、偶爾跟幾個泥瓦匠打零工幫別人建房子,整天抱著他的大孫子走街串巷、四處串門跟人嘮嗑,臉上神采奕奕。

  在廣東,我是外來打工人,許多漢族和本地講粵語白話喜歡叫我外來妹,就像我當初叫阿爸大漢佬一樣。

  時間久了,很少有人叫我外來妹了,開始叫我名字,我學不會粵語,也沒有人強求我一定要說粵語,聽我講普通話也會自動切換成普通話。

  廣東是一所具有大量外來人口工作的省會。我的左手一直戴著三個銀項圈,同事問我為什么你一直戴著這個銀器,我有時調(diào)侃到你猜猜看,同事會一臉嚴肅又正經(jīng)的說:因為你是少數(shù)民族呀,你們少數(shù)民族就是要穿金戴銀,傳統(tǒng)!

  我笑笑,我們可沒這個傳統(tǒng),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傳統(tǒng),只是這銀器是胖子送的,故而一直佩戴。

  什么是傳統(tǒng)呢?

  傳統(tǒng)是百年前的七月黨、國誕生發(fā)展,而今的七月,國家繁榮昌盛。五十六個民族,一個中國多個民族自成一家,和而不同,南路北走還是北路南下,都在大道同行,這才是傳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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