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感情動物
這件事但凡換個時間地點,換個場合,或許陳玄都不會這么做。
但祭煉刀的意外吞噬生靈,再加上黃月娥刻薄的言語,還是催化了陳玄的情緒。
說實話,陳玄并不是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
往寬泛了說,他上輩子就是個打光棍的小年輕,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他和苗清秀、黃月娥在一起,十分里面有三分是因為二妖長得好看。
如今真到了這個地步,他自然不會躲著。
黃月娥又急又氣,偏偏她此刻還真就是沒這本事管管他。
當(dāng)初從張家古墓出來,她和苗清秀就已經(jīng)自廢了道行,如今雖然還能掐訣畫符,但總歸是需要時間。
偏偏陳玄哪會給她畫符的時間。
黃月娥看著陳玄火急火燎的樣子,不知怎的,心里驚慌之外卻又帶著幾分貪饞和好奇。
她剛才說是不能和陳玄好,但真要說起來,討口封的黃大仙哪有什么禪宗正統(tǒng)的三皈五戒?
全都是她誆陳玄的話罷了。
現(xiàn)在陳玄不聽勸,她又驚又怕,心底卻不免有幾分好奇。
自黑潮侵襲以來,她在山中苦修,近百年來都沒見過活人。
來白鷺書院的路上,二人也是同席而眠,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可講究的了。
看著陳玄這急火火的樣子,黃月娥突然伸出小香舌舔了舔嘴,輕聲道。
“你……你別只摟著了,趕緊的?!?p> “……”這一下反倒是把陳玄整不會了。
他愣生生的看著黃月娥,黃月娥倒是沒好意思看著他,只道。
“趕緊弄好,該去哪兒去哪兒,別來禍害我們姐妹了。”
“好,既然你如此絕情,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p> 陳玄聞言神情慘然,他自孤身一身來到這里,一直把二妖當(dāng)作紅顏知己。
沒想到黃月娥卻如此絕情。
“果然,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就是那養(yǎng)不熟的狗,根本不配談什么感情?!?p> 想到這里,陳玄牙關(guān)緊咬,不覺將黃月娥抱在懷里。
夜半的風(fēng)聲,伴隨著一聲長哼,寂靜的廂房里突然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木板響動。
一直到了后半夜,這聲響才稍微歇了一口氣。
黑暗中,一支火匣子將桌上的油燈重新點亮。
陳玄心虛的不敢回頭,卻不想黃月娥倒是將他攬了回去。
瞧著滿頭大汗的陳玄,黃月娥非但不惱,反而笑著玩笑一句。
“好弟弟,你可真能耐?!?p> 陳玄略顯窘迫,“……”
黃月娥倒是捋了捋散亂的耳發(fā),輕聲道。
“你打算幾時走?”
陳玄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馬上就走。”
“這會兒就下山?”
黃月娥稍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現(xiàn)在正是半夜三更的時候。
這會兒下山怕是連路都看不清。
所幸這青城山自古以來便是習(xí)武圣地,往來有不少雜家手藝人,一般妖魔鬼怪也不會盤踞在山中。
黃月娥知道陳玄非走不可,他現(xiàn)在這狀況留在白鷺書院反倒是個麻煩。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些絕情,但若是他再發(fā)瘋,引來白鷺書院夫子的雷霆暴怒,那抹殺一個凡夫俗子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一人二妖一路走來,歷經(jīng)患難,如今到了白鷺書院算是勉強(qiáng)富貴了,卻無法一起共享。
黃月娥一時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她從袖中取出半截人參模樣的老樹根,輕聲道。
“這東西你拿去,關(guān)鍵時刻或可救你一命?!?p> “這是什么東西?”陳玄躲回被窩里,隨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有的說是黃蕨根,有的叫做山芋頭?!?p> “芋頭?這是吃的東西?”
“你把它吃了試試?狗東西,真不知是長得什么腦筋?!?p> 黃月娥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隨即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老樹根的作用。
“這東西是個稀罕物件,你若是遇到危險,將血滴在這東西上面,可保你三日之內(nèi)平安?!?p> 陳玄吊兒郎當(dāng)?shù)膯柕溃斑@么神奇?是個什么原理?”
“你再跟我貧一句試試?”黃月娥白了他一眼。
這東西對她而言就是壓箱底的寶貝,便是她自己也留存了幾百年,如今給了陳玄。
一來是因為二人剛才好過,也算得上一宿的夫妻。
再者還是因為黃月娥看出陳玄來歷神秘,天賦異稟,有意想要留下這個善因。
她現(xiàn)在在白鷺書院,暫時算是安全了,但若是將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她也落了難,還是希望陳玄能搭救她。
尋仙問道之人,最講究的便是因果業(yè)劫,黃月娥自然也不差。
拿出了黃蕨根,黃月娥轉(zhuǎn)念一想,注意到陳玄胳膊上已經(jīng)模糊的五雷箓,便道。
“這五雷箓,你還學(xué)嗎?”
“學(xué),當(dāng)然要學(xué)?!?p> “五雷正法,分五種。分別為大道混沌神雷,盤古都天神雷,天道紫霄神雷,三清的三清神雷,以及凡俗的百家雷法。這五雷箓上的雷法屬于玉晨派的雷法,屬于最低等的百家雷法?!?p> 黃月娥說著說著,突然反手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棗紅木的雷符。
陳玄瞧著眼熟,詫異道,“這是?”
“就是你那塊,在張家古墓里面,我雕了個假的,給你換了?!?p> 黃月娥說得理直氣壯,一時間反倒是讓陳玄傻了眼。
之前的雷符令咒,在他被三一道門的道士帶出張家古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搜走了。
他一直以為已經(jīng)沒了,沒想到黃月娥竟然還給他調(diào)包了。
難怪當(dāng)初那玄虛真人對那雷符連個正眼都沒有,原來他早就看出雷符是假的。
或許三一道門把他隨便丟在弟子廂房,也是覺得他雷符都能造假,手臂上的五雷箓估計也是半真半假。
卻不想這機(jī)緣巧合,竟然還救了他一命。
陳玄心下感嘆,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不住質(zhì)問道。
“你偷我雷符做什么?”
“什么偷不偷的,這玩意兒要不是我給你,你上哪兒找去?要不是我用不上,那也不能落在你這狗東西手上。”
黃月娥說得理直氣壯,一時讓陳玄還沒什么反駁的說辭。
只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陳玄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你現(xiàn)在為何又要把這雷符給我?”
“你說為什么?”
黃月娥抬頭看了他一眼,卻像是個小媳婦似的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陳玄心頭一暖,雖然知道這黃大仙心眼多,會算計,但她如今傾力相助還是讓陳玄感念非常。
黃月娥知道他一會兒要走,便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雷符的用法。
“這雷符令咒是一件速成法器,你精通雷法令訣之后,只需握此雷符,口中高呼令咒,便可招引雷霆?!?p> “這具體的令訣是什么?”
“你急什么,我這便跟你講來。”
黃月娥的確是博學(xué),這言語之間好像是什么都懂一些。
“五雷法分為陽五雷和陰五雷,你現(xiàn)在只能修陰五雷?!?p> “為什么?”陳玄不解。
黃月娥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
“還能為什么?修得陽五雷需要童子身,你這狗東西但凡剛才聽我半句,現(xiàn)在何至于此?都跟你說了百家道行無一不求至陽至剛,你非得貪這點樂子,我看你這狗東西這輩子也活該死在姑娘的肚皮上?!?p> 陳玄說不過她,只好轉(zhuǎn)過話題道。
“……還是先說說陰五雷吧?!?p> 黃月娥顯然也知道分寸,便道。
“五雷正法,名為五雷,對應(yīng)人之心、肝、脾、胃、腎中的先天之氣。五氣攢聚為一,所行之法稱為五雷正法。未破身之人神完氣足,陽氣足滿,所以五氣當(dāng)中,心火領(lǐng)金肺之氣率先發(fā)生,為陽五雷又稱為“絳宮雷。而破身之人元陽已漏,故以腎水領(lǐng)肝木之氣為尊,讓陰氣率先發(fā)生,為陰五雷又稱為“水臟雷”?!?p> 說話間,黃月娥順勢按了按陳玄的腰子,算是指點方位。
“這陰五雷和陽五雷,雖然順氣發(fā)力的順序不一樣,實際上還是調(diào)動五臟之氣,所以在威力和后續(xù)的修煉上不存在太大的差距。你只需按照正常的雷法修煉即可。”
緊接著,黃月娥又講解了五雷箓中的三大類雷法。
其一為雷法身。
其二為雷法術(shù)。
其三為雷法力。
修得雷法身,可動若雷霆,閃轉(zhuǎn)騰挪,如風(fēng)似火。
修得雷法術(shù),可借以雷霆,演化術(shù)式,變化萬千。
修得雷法力,則是以雷霆加持自身,強(qiáng)化力量,出拳如崩山,力隨心至,威力不俗。
陳玄身上的五雷箓傳承本就只是一部分,后來又因為三一道門傳道殿的缺牙老頭貼了一張攝魂血符,將五雷箓腐蝕了一部分。
現(xiàn)在黃月娥能夠拆解出來的傳承功法,只有兩種。
一種是雷法身中的【奔雷步】,第二種則是雷法力中的【雷罡身】。
黃月娥簡單的講解了一番之后,又將那雷符令咒和黃蕨根都給他裝好,隨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了,你這狗東西也算是賺到了。今晚非但舒坦了這么久,還讓我大出血。”
“大出血?哪里出血了?”
“別打岔!你這狗東西真真的不學(xué)好!既是要下山去,凡事需得小心謹(jǐn)慎。若是他日有所成,別忘了回來報答我。”
黃月娥說得一本正經(jīng),一時間倒是讓陳玄不自覺的挑了挑眉頭。
這次下山送死,還不是她逼的,怎么現(xiàn)在好像還欠了她似的?
陳玄心里苦笑不得,不過轉(zhuǎn)念一想?yún)s又不由得有些感動。
黃月娥雖然是個刀子嘴,平日里嘴碎的時候也挺討人煩,但卻實實在在的幫了他不少。
最重要的是剛才也讓他得了好。
陳玄心下感慨,禁不住抱住她,輕聲道。
“夫人放心,陳某人若有所成,定不棄糟糠?!?p> “我呸~你省省吧,誰是你夫人了?我讓你報答我,是我對你有恩。剛才的事可還得另說。”
黃月娥沒好氣的甩給他一記白眼。
陳玄沒想到她還算得挺細(xì),轉(zhuǎn)念一想,不由得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突然又伸手捏了她兩下。
黃月娥柳眉一挑,警覺道。
“你干嘛?”
“……既是另外的算法,那你再讓我享受一回?!?p> “你這狗東西還挺有臉的!”黃月娥一時還真被氣笑了。
只不過要說現(xiàn)在翻臉,倒也沒必要,畢竟剛才已經(jīng)好過一回,現(xiàn)在再折騰反倒是顯得擰巴。
當(dāng)下黃月娥冷哼一聲,卻是默許了。
陳玄禁不住激動道,“好月娥,你真是太好了?!?p> “我呸!你別叫我名字,趕緊嘚瑟完就走,我瞧著你這狗臉就惡心?!?p> 黃月娥看似兇巴巴的劈頭蓋臉一頓罵,言語之間卻多是嬌嗔難掩。
陳玄也是老和尚吃臘肉,二十多年來頭一回,自然也沒客氣。
到了最后,隱隱聽著雞鳴破曉了,他還沒停下歇口氣。
倒是黃月娥連推帶踹的把他趕了下去,沒好氣的理了理長發(fā)道。
“姓陳的,說你是狗東西還真抬舉你了。前半夜說得好好的,讓你下山,你也答應(yīng)得那般利索,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
“……”陳玄自知理虧,一時沒好意思辯解。
不過看著他的眼神,黃月娥自然也知道一二,當(dāng)即輕輕扇了他兩巴掌,恨恨道。
“沒骨氣的東西,你怎么就這么貪嘴呢?”
“月娥,我……”
“別說了,趕緊走。你再膩著,我可不搭理你了?!?p> 她突然擺出一副冷漠面孔,一時間讓陳玄也有些無可奈何。
雖然他真要動手,黃月娥這只修為盡失的小妖怪怕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說到底,這次下山也是為了他自己。
陳玄本就不是那種參禪念經(jīng)的修道之人,六根不凈,思緒冗雜,難免會有心性不定的時候。
尤其是黃月娥天生就是蠱惑于人的黃大仙,饒是沒有變成什么金發(fā)獸耳的萌妹子卻也讓陳玄猶如被敲骨吸髓一般消磨甚多。
這要不是黃月娥趕他走,只怕陳玄真得死在她的肚皮上。
經(jīng)過了一番艱難的抉擇,陳玄還是收拾著爬起來,交代一句道。
“月娥,那你自己保重。”
黃月娥沒好氣的催他一句,“趕緊滾~你可別回來了。”
她知道陳玄是個狗德行,要是再膩兩回,怕不是連姓什么都忘了。
到時候再想趕他走,怕是連黃月娥自己都會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