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拍彈高手李可及
此時春寒料峭,樹木已經(jīng)發(fā)芽,但在料峭的春風(fēng)中總還有些瑟瑟。
春雨綿綿,細雨輕霧一般在空中飄搖,站得久了,身上會沾染上薄薄水霧,像是飄在上面似的,但是用手一摸,水霧匯聚成水,流得滿手都是。
皇上擺宴月華亭,宮里宮外請了不少人,大名鼎鼎受時人追捧的李可及一曲拍彈,直唱得人們拍手頓腳好不快活。
魚玄機垂眸,出事前,李可及曾數(shù)次去過咸宜觀,他那么忙,去咸宜觀卻沒做啥事。魚玄機猜測,李可及當時是想跟她通個風(fēng)報個信的。作為皇上身邊的寵臣,李可及必定知道皇上在做什么。只是李可及這人膽小又謹慎,去咸宜觀好幾回,最終卻什么都沒跟她說。
酒水一杯一杯喝下肚,魚玄機抬眸,“不愧是李將軍,拍彈技藝當真是京城一絕?!?p> 皇上聽了這話,如逢知音,高興得拍掌,等李可及一曲唱完,皇上高聲道:“李可及,來,朕有賞?!?p> 李可及因為唱曲得皇上寵愛,獎賞領(lǐng)到手發(fā)軟,就連這將軍的封號也是因為唱曲得來的。
聽得皇上的這個賞字,李可及熟練地上前謝禮。
皇上大手一揮,給了李可及一堆寶貝,高興得像個孩子,嚷嚷著道:“再唱再唱,朕還沒聽夠呢。”
魚玄機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冷笑不已。早就聽聞,國庫空虛,同昌公主大婚,皇上又幾乎搜刮空國庫里所有的奇珍異寶做嫁奩,如今剩下的那幾個寶貝,不知道還能被皇上揮霍多久。
可惜德宗勤勤懇懇一輩子,好不容易中興的皇朝又被子孫揮霍一空,只留下百孔千瘡的一個破爛國家。
可見,一個國家的滅亡那都是從上往下,由里而外的,神仙都攔不住。
“愛妃,李將軍的新曲,好聽吧?”皇上抓住魚玄機的手,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魚玄機倒也沒辜負他,道:“很好聽。只是李將軍唱了這么久,也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了,否則嗓子唱啞了,皇上只怕要好久聽不到這么好聽的曲子了?!?p> 皇上點頭,“愛妃說得有理,那就讓李將軍唱完這一曲好好休息一陣?!?p> 后來,魚玄機趁李可及休息時偷空去了后方。李可及正坐在那里喝茶,見她過來,連忙站了起來。
魚玄機紅了眼,道:“將軍當時數(shù)次到咸宜觀來,應(yīng)是有話要對我說吧?!?p> 李可及垂著眼眸,“觀主要喝茶嗎?我這里有皇上賞賜的好茶。”
李可及這是告訴她,他一介小小優(yōu)伶,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只因皇上賞識他,沒有皇上就沒有他今天的一切。
“呵,我知道了?!濒~玄機轉(zhuǎn)身要走,臨走時說道,“皇上說要封我為妃,封妃儀式上李將軍可要多給本妃唱幾曲。”
李可及啞聲道:“自然,哪怕是看在文木兄的份上,我也會盡心盡力?!?p> 魚玄機駐足,“你覺得文木兄會是我殺的嗎?”
“文木兄已經(jīng)是行尸走肉,生與死對他來說有何區(qū)別,倒不如死了好,早死早超生?!?p> 魚玄機點頭,“如此說也是。”明哲保身沒什么錯,何況,李可及當時還去過咸宜觀幾次,內(nèi)心一定是矛盾沖突的。
“既然來了宮里,觀主可得好好活著,這宮里不比其他,有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觀主當心?!?p> 李可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魚玄機沒有回頭,只是道:“放心吧,我會活得比誰都好?!?p> 我要活著把害我的人統(tǒng)統(tǒng)殺掉!
“那就好。”李可及喃喃道,“活著好,這社會活著比死難?!?p> 魚玄機走回涼亭,皇上問道:“愛妃剛剛?cè)チ四睦??朕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愛妃?!?p> “聽得久了,便去旁邊看了看,這不,又回來了?!濒~玄機抬眉看了看天色,“傍晚時分快到了,駙馬應(yīng)該快來了吧。”
皇上招了招手,有侍衛(wèi)快步離去。
“你娘的事,本該由朕去,不過有駙馬代勞,朕也可放心?!?p> 魚玄機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神色。
沒過多久,韋保衡穿著一身常服過來,先是向皇上行禮,又向魚玄機行禮問好。
“娘娘安好。”
魚玄機面帶譏誚道:“按理,你該叫我姨娘才是。”
韋保衡抬起頭來,女子面如桃花,嘴角含笑,只是那雙眼睛,里面譏誚的意味太濃郁,濃郁到韋保衡想忽視都不行。
韋保衡嘴里滿是苦澀,惦念了那么久的初戀情人,突然有一天變成了自己的姨娘,那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看樣子,駙馬爺不想認我這個姨娘啊?!濒~玄機轉(zhuǎn)頭對皇上說道。
韋保衡連忙道:“姨娘說笑了,是突然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p> 魚玄機不依不饒道:“我進皇宮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想到,更何況,這兩天皇上在郭淑妃那確定我郭家的身份,那時你更應(yīng)該要想到,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p> 韋保衡腦門上沁出汗來,魚玄機這是要對他出手嗎?難道她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作?
韋保衡正疑惑不已,魚玄機卻又笑了起來,“只是說笑而已,駙馬爺別那么緊張,我以后在宮里還要仰仗駙馬爺呢。”
“哪里哪里?”韋保衡連忙應(yīng)道。
魚玄機對皇上說道:“這里樂聲太大,我與駙馬爺去那邊說說我娘的事。”
樂伎們正在表演李可及新排練出來的大型舞蹈,皇上看得入迷,聽聞?chuàng)]了揮手。
魚玄機于是起身,韋保衡跟了上來。
兩人在一棵樹下站定,魚玄機看了韋保衡半晌,嗤笑道:“韋家小郎,我萬沒有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p> 韋保衡微微紅了臉,一臉委屈地說道:“幼薇,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韋保衡是哪樣的人?”
魚玄機看著裝可憐的韋保衡,都氣笑了,“韋駙馬,韋小郎,我和皇上之間唯一熟的人不就是你嗎?我進這里來,不都是拜你所賜!”
“這你就說錯了,皇上想做什么事,吩咐哪個人不行?是找不到你魚玄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