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 喝酒
這段時間是一年里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又不會太灼人,風(fēng)兒也是剛剛好,所謂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說的就是這個時候。
溫璋在衙門里坐了一天,處理著各種繁雜小事,坐得煩了,他把公務(wù)一推,提了壺小酒去國子監(jiān)找溫庭筠喝酒去了。
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溫庭筠忙完一天的事情,正拿著一支竹笛站在玉蘭花樹中吹笛呢。
溫璋走過去喊道:“飛卿,心情不錯呀?!?p> 溫庭筠放下笛子,轉(zhuǎn)身看向好友,苦笑道:“苦中作樂而已,心情不好,我若是再吹一些哀哀怨怨的曲調(diào),豈不是雪上加霜?”
溫璋提了提手里的酒壺道:“得了一壺好酒,走,去喝酒去,有什么煩心的事都先丟開不管。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溫庭筠笑道:“走,回我那個小居去?!?p> 溫庭筠是助教,在國子監(jiān)有一間小屋,兩人喝酒正好用得著。
兩個老友并排走在林蔭小道上,緩步向小居走去。
“什么事讓你煩憂不堪?”溫璋問道。
溫庭筠嘆了口氣,“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做監(jiān)考員,又不能推辭,故而煩惱。”
溫璋不能理解,拍拍溫庭筠的肩道:“只是做監(jiān)考員而已,監(jiān)考的時候用心點,沒什么大事?!?p> “你不知道,我有苦衷?!?p> “我知道知道,你重情重義,怕人請托嘛,這個事情非同小可,不要同意就可以了。你可不要犯糊涂,這科舉考試是天下大事,不要再像當(dāng)年那般沖動。再犯錯,只怕上面那位不饒你。當(dāng)心,當(dāng)心?!?p> 溫璋無疑是知心至交,說話有點苦口婆心的味道,但是真真實實地為溫庭筠考慮。
溫庭筠應(yīng)著,心里卻道,這是出于當(dāng)年的誓約,卻是不能違背的。哎,路在前面,卻是被人安排的一條路。
兩人走到小房間門前,溫庭筠推門走進,道:“我先點個小火爐,把酒溫一溫,再叫些美食過來下酒?!?p> 溫璋道:“你只管去叫吃的,這燒火溫酒的小事我能搞定?!?p> “那行,我去叫吃的來?!睖赝ン抟膊豢蜌?,返身就出了房間。
溫璋找來火爐,翻找透火的紙屑時看到溫庭筠摘錄了很多案卷條文,不覺想起幾年前溫庭筠找他要案卷的事情。沒想到這么認真,全都摘錄下來了。
等到溫庭筠回來時,溫璋便問他那時候為什么找他要案卷材料,還全都摘錄下來,做什么用?
溫庭筠翻看了看自己的手卷,想起那段抄書的日子,道:“幾年前,我那個女學(xué)生說做夢夢見你砍了她的腦袋……”
“我砍了她的腦袋?”溫璋覺得自己真是無辜,不過幾年前自己應(yīng)該是大理寺丞,辦案的過程中可能給人留下了兇相,故而作了夢,“你的女學(xué)生我記得只有一個吧?!?p> “是,就是魚幼薇?!睖赝ン薨研t上的酒拿過來,給溫璋倒酒,剛好買的菜送過來,兩個人便有滋有味地喝起酒來。
談到溫庭筠的女學(xué)生,溫璋倒是有話要說,“兩天前,你的女學(xué)生到京兆府告狀來了,你猜告的是誰?”
溫庭筠微瞇起眼睛,“是誰?”
“劉瞻的女兒劉玲瓏,李億的妻子裴氏?!?p> 溫庭筠把筷子放下,“告她們什么?”
“她應(yīng)該沒跟你講過揚州的經(jīng)歷?!?p> “她不愿意提,我看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也不敢多問。后來又聽說她到處出席宴會,做陪酒女郎,我去勸了她,結(jié)果是場誤會,都是社會上的人對她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再之后,她的事我也沒敢多問,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她心情不好,我就約她去爬爬山外面走走。聽你這樣說,她在揚州發(fā)生的事你知道一些?”
溫璋道:“我是從那狀紙上推測出來的。”
“快說說?!睖赝ン迣@個唯一的女弟子還是關(guān)心的,尤其是早年的時候,因為女兒年齡與魚幼薇年齡接近,他更是把幼薇當(dāng)成女兒一樣,恨不得把慈父的愛都付諸在幼薇的身上。
“據(jù)我的推測,一個叫楊晉才的人伙同劉玲瓏和裴氏趁魚幼薇結(jié)婚那天對她進行謀害,在這個過程中,魚幼薇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差點就死了,被李億機緣巧合下救了,放在別院養(yǎng)了三個月她才蘇醒過來?!?p> “那醒過來了她該去找她夫君呀,怎么到這咸宜觀出家來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李億那家伙欺負了她,我找李億去。”
溫庭筠捋袖子掄拳就要搶出門去,被溫璋一把抓住了,“老伙計,我們都這把年紀了做事能別這么急躁么?”溫璋笑道。
“我能不急么?那是我的學(xué)生,我親自認下的,行了拜師禮的學(xué)生?!睖赝ン藜背喟啄樀?。
“行行,我知道是你學(xué)生,但好呆你聽我把話說完啊?!睖罔暗?。
“你說你說?!?p> “堂上,魚玄機只是狀告了裴氏和劉玲瓏,對李億和她那個夫君沒提。后來李億來了,她看李億的眼神好像沒你說的那種事?!?p> “劉瞻的女兒害了我的女弟子,劉瞻有沒有出面,他怎么說?”
溫璋贊道:“你這次算是問到點子上來了。魚玄機提到,幾天前,劉夫人去咸宜觀找過她,親口在她面前說過,劉玲瓏在她父母面前認了罪。于是我叫來了劉瞻和他的夫人,兩夫妻在公堂上黃口白牙——否定了。”
溫庭筠拍案而起,罵道:“劉瞻這個老小子,我跟他沒完?!?p> 溫璋把溫庭筠一拉,“老伙計,坐下先坐下,劉瞻的心理我也明白,一則這個案子過了這么久,揚州審過之后把兇手處決了,楊晉才也已經(jīng)溺水死了,他沒必要白送一個女兒進去;二則,劉瞻的親外孫,劉玲瓏的兒子,前段時間失蹤了,后來來京兆府報了案,說府前有一具小兒尸體,支離破碎的,只怕是他那可憐外孫的尸體。外孫已經(jīng)沒了,他不愿意再失去一個女兒。”
“他外孫子死跟我女學(xué)生有什么關(guān)系,一碼是一碼?!睖赝ン薇犞笱劬φ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