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 毫無頭緒

　　少婦進(jìn)門之后見著劉潼就跪下了，自述自己姓劉，名叫云兮。劉潼便詢問云鴻九回家之后的一些事情，劉云兮一一道來，和其他人說得一般無二。

　　問到回房后的一些事情，劉云兮就不肯說話了。她婆婆就站在后面插話了，“回房后肯定就是泡了烏頭草的水給我兒子喝?！?p>　　劉云兮回頭哀哀說道：“母親，我說了我愛鴻九，我不會害他?！?p>　　“你愛他，你哪里愛他？你愛他你……”云夫人說到這里突然閉了嘴，什么也不說了。

　　幼薇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當(dāng)云夫人看到幼薇看她時，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幼薇本來還只是詫異，這一眼之后便是懷疑了，看樣子，這婆婆是質(zhì)疑兒子和媳婦的感情的，而且，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當(dāng)著大庭廣眾的面說出來。

　　幼薇對劉潼低聲交談了一會兒，劉潼點了點頭，對劉云兮厲聲喝道：“把回房之后的細(xì)節(jié)說一說?！?p>　　劉云兮抬起眼，臉上有些難堪，她嚅動著嘴唇，聲如蚊蚋。劉潼和幼薇，包括離得近的其他人都沒聽清她在說什么。她那個暴躁的婆婆很不耐煩，怒聲道：“被%#卡了喉嚨，說個話都說不大聲?！?p>　　這話真是，“咳咳?！庇邹辈铧c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這婆婆可不是一般的虎。

　　云中杼連忙歉意道：“鄉(xiāng)野村婦，說話粗鄙，使君可千萬別見怪?！?p>　　劉潼擺擺手，對劉云兮道：“你大聲點。”

　　劉云兮垂下頭，道：“就是過夫妻生活，也沒有別的異常?！?p>　　“事后你男人沒跟你說點啥？”這話是幼薇問的。

　　“沒，沒有?！眲⒃瀑獾?。

　　幼薇又問道：“也就是說，你們事前也沒喝過什么，事后也沒喝過什么，是不是？”

　　“是。”

　　幼薇看到劉云兮的手在地上不著痕跡地移動了一下，她喝道：“你說謊?！?p>　　劉云兮驚愕地抬起頭來，小嘴微張，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她說：“我沒有，他真的什么也沒有喝過?！?p>　　幼薇道：“總不可能半夜他自己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泡過烏頭草的水喝吧，所以，只能是你。”

　　“不不，不是，真的不是我?！眲⒃瀑馄疵鼡u頭。

　　云夫人站在后面拍著大腿哭道：“我就說是這個浪蹄子，她還不承認(rèn)。云中杼，你還護(hù)著她，連這位官爺都說是她，你還護(hù)著她么？”

　　這邊，云夫人哭天搶地，那邊，云中杼滿臉尷尬。

　　幼薇覺得，自己在看一部年度大戲，戲臺上的婆婆是精髓。

　　劉潼問幼薇，“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幼薇低聲道：“慢慢問吧，你不覺得這一家子很有點問題嗎？人總不會無緣無故就死了，肯定跟這里的某個人有關(guān)，再多問問，說不定思路就被打開了?！?p>　　劉潼想了想繼續(xù)問道：“進(jìn)房之后，鴻九對你說過什么話？你現(xiàn)在仔細(xì)說來?！?p>　　劉云兮道：“都是閨房中話，在這里說，”她轉(zhuǎn)頭看向側(cè)邊，然后是她公公，然后又側(cè)頭想看她婆婆，但是婆婆站在她身后方，劉云兮沒有把身子完全轉(zhuǎn)過去，很快就轉(zhuǎn)回來，垂下頭，道，“在這里說委實不便?！?p>　　劉潼也跟著看向周圍，兩側(cè)是之前參與辦案的人員，劉潼旁邊站著云中杼，劉云兮的側(cè)后方站著云夫人，另外還有兩個丫鬟。

　　劉潼便命原來參與辦案的人退到房子外面去，另外兩個丫鬟也退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劉潼，幼薇，兩公婆，還有就是兒媳婦五個人。

　　“好了，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劉潼也不是之前金剛怒目似的問話，而是很平淡地問了一句，免得這個兒媳婦又敏感難堪。可謂是粗中有細(xì)了。幼薇悄悄地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劉潼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腦門。

　　劉云兮跪在地上，跪的時間長了，難免膝蓋痛麻，她動了動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但也沒有說話，只是咬了咬唇，便又重新跪好。

　　云中杼似有不忍，對劉潼說道：“這里也沒有外人，不如讓我兒媳婦站起來回答問題?！?p>　　幼薇銳利的眼睛向云中杼掃過去，什么話也沒說，但云中杼忍不住后退了兩步，悄悄地垂下了頭。

　　幼薇看著劉云兮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雜人，有什么話你可以說了?！?p>　　劉云兮的手一直在地上摳啊摳，隨著上面人的催促，她的淚流了出來，“你讓我怎么說？都是男女之間的那些話兒。我的丈夫已經(jīng)死了，他躺在那里都已經(jīng)冰涼僵硬了，為什么你們還要如此來為難他的未亡人？”

　　劉云兮哭得傷心，最后兩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云中杼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塊帕子遞給她。劉云兮接是接了，卻是一直緊緊地握在手中，那只手還在不停地顫抖，不知道是哭得太傷心還是用力太猛。

　　側(cè)后方的婆婆沒再哭鬧，仿佛被兒媳婦最后的喊叫聲給震住了，眼睛緊緊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女人。

　　幼薇冷眼看著這一切。

　　他們最終也沒能從劉云兮口中問出什么話來。劉潼只得揮手讓她退下。劉云兮站起來時身體踉蹌了一下，云中杼仿佛伸手要去扶的樣子，但他只是作了個小手勢而已，身體并沒有動，而是站在那里看著兒媳婦走出門去。

　　云夫人很快也跟了出去。

　　云中杼向劉潼抱拳問道：“請問使君還有什么要查的？云某一定竭盡全力配合，只要能查出殺我兒的兇手，我什么都愿意做?！?p>　　劉潼和幼薇對視一眼，幼薇道：“云將軍，關(guān)于令郎的事我們今天就調(diào)查到這里。天氣炎熱，云將軍可以將令郎裝殮了?！?p>　　云中杼大驚問道：“你們這就審?fù)炅?？可是……可是……”他連說了兩個“可是”，還是沒把話說完整，他淚如泉涌，嘴唇顫抖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幼薇安慰他道：“放心，我們并不是不管這個案子了，只是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一定會查出兇手的?！?p>　　云中杼抿唇點了點頭，把劉潼和幼薇送出門外，折身進(jìn)了門。

　　幼薇回頭看了一眼云中杼的背影，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p>　　劉潼點頭，“好在還有孫子孫女，多少可以告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