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每況愈下

　　這天，幼薇在庭中杏樹下看書，微風(fēng)徐徐吹過，帶來陣陣涼意。有燕子在樹上追逐打鬧，綠翹站在幼薇身后，手里端著一杯茶，過了一會兒道：“阿姐，喝杯茶吧?！?p>　　幼薇回過頭來，笑道：“你什么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呢?！?p>　　綠翹道：“阿姐看書看得認(rèn)真，綠翹不忍心打擾阿姐?！?p>　　幼薇把書合上問道：“什么時辰了？”

　　“辰時初吧。”

　　“他們走了幾天了，應(yīng)該要回來了吧?！?p>　　“快了快了?！本G翹應(yīng)著，心里道，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吧，郎君明明昨天才走，阿姐像是忘了一樣，一連問了好幾次，可見牽掛之甚。

　　幼薇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自己對李近仁情根深種，這個人，才離開，自己的魂兒都被帶走了一般。

　　就在這時，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綠翹去開門，原來是劉潼派人來問幼薇，什么時候能夠回府衙，說是很多事情要做。

　　從邕州回來之后，因?yàn)檎檬怯邹钡纳?，李近仁給幼薇請了假，后來李近仁又受了傷，于是這個假一直延續(xù)到今天。幼薇是能拖就拖，因?yàn)楦鷦娒?，被罵是必然。

　　現(xiàn)在劉潼派人來問，躲是躲不過了，索性現(xiàn)在就去。于是幼薇回道：“我去換身衣服，現(xiàn)在就回府衙去?！?p>　　來人得了信回報(bào)劉潼去了。

　　幼薇回房換衣服，然后與綠翹一起去往府衙。綠翹把幼薇送到門口停下，看著她進(jìn)門，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幼薇來到辦事處，劉潼坐在他的虎皮大椅里，肥肥的身子塞滿了整張椅子，見幼薇進(jìn)來，劉潼道：“你倒是玩得好啊，一走就是一兩個月。”

　　幼薇知道自己不對，當(dāng)初走的時候就是偷偷溜走的，于是她歉意地打了個哈哈。

　　劉潼又問：“沒有通行證你是如何去到邕州城的？”

　　幼薇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低眉順眼道：“找一個朋友辦了通行證。”

　　“官府的朋友？令狐绹？”

　　令狐绹是太原的長史，弄一張通行證確實(shí)容易。然而幼薇告訴他說，不是，是一個朋友，到底是哪一個她卻是不說。雖然劉潼不管軍政外的事務(wù)，但縣令這小芝麻官，節(jié)度使要找他麻煩還不是一找一個準(zhǔn)。當(dāng)然，劉潼不會因?yàn)檫@事找楊繼先麻煩，但總歸不是多好的事，就沒必要到處宣揚(yáng)了。

　　劉潼又道：“一個女孩子，膽大妄為，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到處盜賊出沒，劫匪橫行，你敢走這么遠(yuǎn)的路去邕州，誰給你的膽子？”

　　被劉潼罵，幼薇早有準(zhǔn)備，她低著頭，裝出一副乖順的樣子來。劉潼說得多了，見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自己也覺得煩了，于是拿出一堆文件讓幼薇去處理。

　　“把這點(diǎn)快點(diǎn)做好，我馬上要用?！?p>　　文件有點(diǎn)多，幼薇也不敢多說什么，抱回自己的條案，任勞任怨地去埋頭工作。

　　下午，劉潼對幼薇道：“今天晚上與明德君一起來府里吃個飯吧?！?p>　　幼薇只得告訴他說，李近仁出外送糧食去了。送糧食畢竟是粗活重活，李近仁不忍心幼薇跟著忙前忙后，遠(yuǎn)的地方便不讓幼薇跟著去。他和阿陌全權(quán)負(fù)責(zé)搞定。

　　劉潼只知道李近仁受了傷，不知道送糧食的事情，還以為他在太原開始做糧油生意。幼薇跟他說明情況，劉潼才知道李近仁買了很多糧食救濟(jì)百姓，嘆道：“這兩年天災(zāi)人禍，太原的百姓確實(shí)受罪不少?！?p>　　幼薇整理完手頭的資料，正準(zhǔn)備回去，聽劉潼說太原人受罪不少，不禁反駁道：“何止是太原，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p>　　說起路上的所見所聞，劉潼低頭負(fù)手在房中踱了幾步，“每況愈下啊。宣宗在位時出現(xiàn)的大中之治，這才幾年啊，各地就變成了這樣。再加上這不時爆發(fā)的戰(zhàn)爭，哎，大唐王朝……”

　　有人說，宣宗在位時的大中政治，媲美貞觀，雖有夸大之說，但足以見出，大唐在大中年間，曾經(jīng)有過短暫的振興。作為從宣宗時期就上任的臣子劉潼來說，此時兩相對比，真是感慨連連。

　　他感慨著大唐的衰落，咽下后半句沒說完的話，搖了搖頭，對幼薇說：“明德君不在，你帶丫鬟過來吃個飯吧?！?p>　　“府君是有事吧？”總不會無緣無故地請她吃飯吧。

　　劉潼似乎有點(diǎn)難為情，咳了一聲道：“是我的生日，我說不辦生日宴不辦生日宴，我那個婆娘偏要辦，還要邀請大家都來。這有什么可過的，一年比一年老，每老一歲就接近衰老和死亡一步，有什么好辦的？”

　　看著劉潼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幼薇忍不住撲嗤笑起來，這分明是個幸福的男人，有妻子張羅著生日，有部下慶賀，吃得起滿桌的酒席，還要怎樣？

　　劉潼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奢侈了，連忙道：“我會讓夫人盡量簡樸些，老百姓忍饑挨餓的時候，我們這樣大吃大喝是不對的。”

　　幼薇連忙道：“府君別因?yàn)槲覓吡舜蠹业呐d，到時我就成罪人了。”

　　唐朝到了末年，吃喝之風(fēng)愈演愈烈，真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像是劉潼這種官員，在唐朝末年已經(jīng)算是有所作為，能體恤民苦的好官了，大多數(shù)官員是尸位素餐，酒肉度日。

　　幼薇臨走時對劉潼道：“我一定會到，可能晚點(diǎn)，你們先吃就好?！?p>　　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送劉潼一個生日蛋糕，做起來雖然麻煩點(diǎn)，但花費(fèi)不多啊?，F(xiàn)在你讓她買別的禮物，貴重的禮物她買不起，便宜的又不像樣，拿不出手，只能以新奇取勝。

　　回到家里后，幼薇帶著綠翹開始做蛋糕。綠翹跟幼薇做過一些小零食，現(xiàn)在說是要做蛋糕，她新奇得很，問：“什么是蛋糕??？是不是用雞蛋做的糕點(diǎn)？好吃嗎？”

　　幼薇被她逗笑了，道：“你別問我，呆會兒做出來你就知道了?！?p>　　做蛋糕不難，關(guān)鍵是打發(fā)蛋清，另一個是做奶油。這兩個都要加速攪拌，現(xiàn)代社會不難，用機(jī)器幾分鐘，但是在古代，只能手動了。幼薇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了綠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