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除夕
京城。
時間如水，轉(zhuǎn)眼就到了除夕。
這一天，大家都在家里忙著除舊迎新，除塵，清洗，把家里用壞了的掃帚、鞋子等，全部扔進燒在院子偏僻處的火堆里。
魚秀才弄來了一大捆竹子，準備晚上做爆竹。
幼薇也在家里幫忙，要清洗的東西多，水又冷，魚娘子的手凍得通紅。幼薇雖然穿著厚厚的衣服，但手在冰冷的水里浸過后，一雙手也是通紅的。
正忙著，門外響起敲門聲。沒等幼薇去開門，一個人就推門進來，他很自然地走到幼薇身邊，道：“就知道你忙著，有什么要做的，我來幫你?！?p> 幼薇抬頭，看到黃巢穿著厚實，頭上用幞巾包頭，人看起來又高又大。幼薇道：“你去文木兄家?guī)兔Π?，他們家才最需要勞動力?！?p> 她把手里的衣服擰干晾到繩上，黃巢接過衣服幫她晾曬，一邊說道：“放心吧，他那里有朱兄弟幫忙。我們分了工，我到你這里來，朱兄弟到他家里去。早點忙完，晚上我們?nèi)タ打?qū)儺。”
唐朝的科舉考試在正月到二月之間舉行，稱之為春闈，也有在十月份舉行的，叫秋闈。具體在哪個時間考試，要看皇帝發(fā)出來的通告。
這次考試時間定在一月，也就是元宵之后，為了參加科舉考試，黃巢和朱溫只能留在京城過年。
王文木考慮到這兩人過年孤寂冷清，便邀請他們倆除夕到他家過。
“哦?！庇邹毕氲酵砩喜幌€有大型的驅(qū)儺表演可以看，便接受了黃巢的相助。
把清洗好的衣服晾好之后，兩人又用長棍扎了掃帚清理墻上的蛛絲網(wǎng)。
魚秀才也忙里忙外，忙進忙出，其間看到黃巢，兩人相互打了招呼，之后便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
幼薇想起放在魚秀才床頭的寶盒，旁敲側(cè)擊地說：“你給我父親的那東西沒有實用價值啊?！?p> 黃巢不明所以，幼薇道：“就是你上次單獨給我父親的東西，他拿著一點用都沒有?！?p> 黃巢似笑非笑地看著幼薇，幼薇瞬間紅了臉，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黃巢轉(zhuǎn)開頭，“哦，我只是在想，你詐我得技術高明點，我走南闖北那么久，你一個小丫頭就想拿話蒙我，你覺得可能嗎？”
幼薇的臉更紅了，低著頭想，自己的話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怎么一下就被他識破了。
“你怎么知道我詐你？”幼薇想不出來，只能虛心討教。
“因為我無法判斷你是不是詐我，所以才那樣說?！秉S巢說完這句話后馬上接道，“不過我現(xiàn)在知道了?！?p> 幼薇才知道自己被反詐了，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虛偽，狡詐！”幼薇氣呼呼評道。
“彼此彼此?！秉S巢嗬嗬笑起來。
幫幼薇做完事情后，黃巢便去了王文木家過除夕。大家約好，吃了團圓飯之后就在皇城大道和朱雀街的交叉口碰頭。
等到了晚上，各家各戶都點燃了爆竹，長安城里到處都是噼噼啪啪的聲音，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就開始了。
團圓飯沒有太多講究，魚娘子傾心做了六道菜，寓意六六大順，還打了美酒，一家三口便坐在桌前開始吃飯。
魚秀才道：“吃過團圓飯后，女兒便又大了一歲，十五歲及笄后就是長大成人了，現(xiàn)在要多學學做人媳婦的道理，阿耶給你買了一套書送給你?！?p> 幼薇有點莫名，父親有好久沒有送書給她了，這次要送什么書給她？
魚秀才顯然早有準備，因為書就放在他座位旁，只是幼薇沒有注意到而已。
幼薇接過書，卻是班昭寫的《女誡》，這本書從女性地位說到夫妻相處之道，再到婦女行為舉止，孝敬公婆。一句話，女本卑弱，夫家為天，所以女性得做到一心一意不背叛，賢良淑德多忍讓，丈夫可三妻四妾，女人得貞潔守順。
幼薇揚了揚眉道：“父親不是說女孩也可以在社會上揚名立萬，就像公孫大娘、上官婉兒那樣?！?p> 公孫大娘，開元盛世時的唐宮第一舞人。善舞劍器，舞姿驚動天下。她在民間獻藝，觀者如山，應邀到宮廷表演，無人能比。
上官婉兒因聰慧善文而得到武則天重用，封為“內(nèi)舍人”，掌管宮中制誥多年，有“巾幗宰相”之名。
魚秀才呵呵笑道：“以前為父確實那么想過，但是，世事浮云，公孫娘子盛唐第一的技藝，最終卻流落江湖，寂寂而終；上官婉兒，雖然權勢日盛，最終卻被玄宗斬于旗下，殺身殞命?，F(xiàn)實告訴我，女孩子還是嫁人好?！?p> 在男權社會，要取得成就，確實不易，父親如此一說，幼薇發(fā)現(xiàn)她竟無言以對。
默默地吃完團圓飯，幼薇跟父母打了招呼，說是要去看驅(qū)儺。一年到頭難得不宵禁，魚秀才和魚娘子也不拘禁她。
幼薇一路出去，影影綽綽的到處都是人。要問驅(qū)儺隊伍走到哪了，這個最好判斷，你看大隊人馬涌向哪里跟著走就成。而且，驅(qū)儺隊伍有一支是要進皇宮的，在朱雀街和皇城大道交界處等八成沒錯。因為進皇城有三條門，而朱雀街對著的朱雀門正在最中間。再往北走就是承天門，過了承天門，就是太極宮。
幼薇沿著皇城大道直接往西走到朱雀街。剛到朱雀大街便看到王文木攙著大肚子的陳清蓮走過來。
這么多人，卻一眼看到，這不是巧是什么。
幼薇飛跑過去，叫道：“嫂子，你這肚子像吹氣球一樣啊?！标惽迳彽亩亲哟蟮靡呀?jīng)不是穿寬松衣服就能遮住了，而且她整個人都顯得非常臃腫，跟剛嫁過來的瘦弱相比，簡直像換了個人。
王文木扶著妻子，嘆道：“現(xiàn)在重得走路都困難了?！庇致裨沟?，“就這樣，你還敢買點心給她吃。”
過年前，幼薇又去看了陳清蓮幾次，每次都在崇仁坊買了好吃的點心帶過去，偏偏陳清蓮就中意她買的口味，一吃就忍不下來。
幼薇吐了吐舌頭道：“是我的錯，那不是嫂子吃得香嘛。”
“好了好了，我們是特意在這里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