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甲板望向遠方,天是灰色的,海是黑色的,人好像是紅色的,像一幅怪誕的風景畫。我認為我的眼睛有問題,但,轉(zhuǎn)頭看向船長,他在做我想要做的手勢。這艘船的船長是個身材精瘦的中年人,他的顏色好像是黑色的,他的顏色為什么和別人不同?我覺得有必要弄清楚。
“請問,我是什么顏色”
“嗯?”他黝黑且寬大的下頜帶有花白胡茬?!班牛?!“我看不出他在思考,可他卻斷言,”紅色。
“紅色?哦,那個人呢?“我又指指坐在船舷邊上的水手。
“他跟我一樣,是黑色?!?p> “他們呢?“我轉(zhuǎn)向船上的游客,在我的眼里他們是和我一樣的顏色。
“嗯,,“他抵下腦袋,強壯的手在來回摩挲自己胡茬。突然,他的眼睛閃過一道銳利的光?!斑@個,小朋友我沒辦法回答,喏”他指著餐廳里面,“那里有個叫忘生的老頭。你去問他?!?p> “他,他真的知道?“我歪著頭表示不滿。
船長接著講,“他知道,他是位大先知,知道的可多著呢!”
我還有一個疑問。
“先知怎么在廚房?他在偷吃嗎?”
“為什么要這樣想?”
“故事里的先知都是喜歡偷酒的老騙子?!?p> “他不是偷吃,也不是偷酒。他是在船上工作有點兒年頭的燒菜師傅?!贝L有意解釋。
我對他發(fā)起總攻擊。我覺得自己肯定不會錯,對先知的描述也不會錯。船長說的先知有錯,對一定有錯。
“這么講,他絕不是真的先知?!?p> “這——”船長苦笑著,對我表示無奈。一旁歇息的年輕水手來為他解圍。
“小朋友,那個人就是先知?!?p> “這么確定?”我認為強烈的攻勢轉(zhuǎn)向紅色的水手。
“你想想,先知在廚房不缺吃也不缺喝,他該干嘛?”
“干嘛?”
“偷懶唄!哈哈。”
“?。W。”我沮喪的接受了他的回答,但,心里對先知還是很懷疑。
年輕水手甩著肩膀上拿下的汗巾,走去廚房,不一會,一個邋遢、上了年紀的人向我走來。他的顏色和其他人一樣,不一樣的是矮小的身體,他也像水手一樣,光著上半身。
“這個小鬼要找先知?”他瞇著本來就不大的眼。”
“就是我。”
“吼吼,小鬼為什么找先知?。俊?p> “他們,”我又指著游客,“他們是什么顏色?”
他看向我指的游客,把汗巾包在禿頭上,又回過頭看看我。
“你想不想聽個故事。”他看了一眼身后空著的搖椅,走去輕松坐下。我也跟著過去。
“小鬼,”他說,“叫什么?”
“良。”
“嗯!”他點點頭,接著說,“良,你聽沒聽過海上碼頭的故事?”
我告訴他沒有,他笑著搖搖頭,“沒聽過,也沒關(guān)系。我這就給你說說這個故事。”
“你要像船長他們一樣開始自己的騙術(shù)嗎?”
“什么意思?!?p> “船長沒辦法回答,讓我找你,剛才那個拿我當孩子看的水手,也說找你。我說,你這船上還有這種職業(yè)啊?!?p> “你認為我是騙子?”
“不,我是說你和水手一樣,覺得小孩很好忽悠?!?p> “嗯嗯,故事就是用來忽悠小孩的,也就是說跟你講這個也是為了解決你這個麻煩?!?p> “你倒是比他們真誠,”我坐在一旁的空地?!罢埬汩_始吧?!?p> “你可要豎起耳朵聽好了。”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蒲扇?!澳鞘顷P(guān)于世界的故事,傳說這個海上有二十四個港口,每個里面有屬于它自己的人或者是動物?!彼哑焉入S手一扔,在口袋里掏出一只棕色的煙管。“顏色,那些帶有顏色的人,會去尋找屬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會讓他們感到安詳,哦,我忘記我沒有煙葉了哈哈!”
“那些游客是什么顏色?”
“各種各樣。聽我接著說。起初這個海上世界不知道周邊還有與自己相同的世界,他們過著魚龍混雜的,也就是各個顏色混在一起的混亂生活,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駛來一只黑色的木船。然后呢?”
他突然頑皮地轉(zhuǎn)過頭看我,我說。“然后呢?”
“然后就是知道了有和自己同樣的人存在,那當然要去尋找。就這樣那只小船漸漸的加寬,變成了一艘大游輪?!?p> “就是這艘嗎?根本就不神秘?!蔽矣X得有些失望。
“就是這艘?!彼鹕眢w,仰頭眺望像是畫布般的天空。“是時候吃晚餐了,去吧小鬼,快去餐廳占位置吧?!?p> 我可不是游客。我嘟囔著。像來時一樣,他悠哉走去廚房。
天明明還是灰色,是有鐘表的緣故吧,他才能分辨夜晚。我驚訝的不僅僅是這一點。天空、海洋像圖畫一樣,重復之前的一系列怪異起伏,海鷗是原來的那幾只?,F(xiàn)在我還需要弄懂一件事情。世界,有色彩的人這些字眼在我腦海里不斷碰撞。有沒有紅色世界?有色彩的人在找尋自己的世界——嗯,對了!我的腦袋閃過一個想法。這個黑色世界,不就是屬于船長的位置嗎?那么,也一定有我的位置。想到這,我覺得還是不妥,船長讓我留在船上,可沒說會送我去目的地。我想了很多不勞而獲得結(jié)果,但,現(xiàn)實像是故意跟我作對。
船長,我與他相處不久,看樣子像個熱心的人,我想跟他好好說說,或許有機會。
我抬起頭說,“有事請教?!?p> “嗯?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還要問我什么?!?p> 船長眺望遠處。以我的個頭看不到他的面部,我也學他看遠處的海鷗。
“有沒有紅色的世界?!?p> “有,嗯?怎么想好了嗎?要去的地方?!?p> “我只是遵從本性的召喚?!?p> “哦,本性?。∫矊?,世人最會找的就是自己的位置?!?p> “?。俊?p> ”別在意,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這么說你是打算搭乘這艘船去,對不對?!?p> “是。還有別的船嗎?“
“斯~我想想,“我好像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了,”沒有唉!很遺憾,只有一個選項。話說,你是偷渡來的吧?!?p> “是。還是您說我可以留下的。“
“??!對對對?!彼氲绞裁匆粯?,笑著點頭?!翱墒前勺切枰X的呀!”
“是哦?!?p> “你也沒有錢吧!“
“也許吧!哈哈?!?p> “唔!哈哈?!拔覀z面對面笑了笑。突然,船長像是蜜蜂一樣,冷不丁的遞給我套白色水手服。我伸手接過。
“你去找剛才那個水手,他會告訴你要做什么工作?!?p> “好的,船長?!?p> 2
尼克是這艘船的船副,也是給我工作的人。不過我還是看不出他是黑色的。他和船上的水手不同點可能就只有性格了。他經(jīng)常開些無聊的恐怖玩笑,我也被他作弄我?guī)状危?,都被我狠狠的反擊過。
“喂,小良,你看看這是什么。“尼克拿著一只小匣子,臉上蕩漾著恐怖色彩,一邊笑一邊向我走來。我沒有逃掉。
“還能是什么?“我很無聊地瞇起眼睛。
”你把我想得太壞了,我可是很友好的哥哥角色。
“有說自己友好的好人的嗎?“
“我不就是嗎?別說這個?!澳峥藬[擺手,話題回到盒子上。那是鑲了紅寶石的櫸木盒子,長與寬相同,大概有二十公分。
“呵呵,終于是動了這門心思。唉~!“我遺憾的搖搖頭,看著盒子。
“說什么呢?你是認準了這是偷的?“
“你想說這是搶的?船長大~唔!“我被尼克制止,尼克動作快速的對我的嘴施加壓力。
“噓!小聲點,“
我終于掙脫了尼克粗糙的熊掌。
“這樣只會增大你的嫌疑。這是怎么回事?!拔抑钢凶?p> “隔壁女孩子的,我借來耍耍。“
一會可能就沒了,我抱著這樣的想法仔細打量尼克。
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在心里默默想著,走去餐廳。尼克讓我做的就是擺弄餐廳的桌椅,很輕松,我也還有空閑去陪先知釣魚。搞定桌椅我打算去聽先知講故事,沒想到的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來人是個女孩兒,她穿著帶星星塑膠亮片的裙子,頭上扎著我不認得的辮子,左右各扎有一條。我擺出好奇的眼神,盯著她。她像是察覺到我的敵意一樣靠向先知身邊。
“呦!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你看你一來魚就上鉤了?!?p> “這是運氣吧!“
“唉~!怎么這么不識風雅?!?p> “我只是實話實說?!?p> 先知重新甩動魚竿,魚鉤在左右盤旋,突然,先知猛地一揮,魚鉤便墜入海底。
“旁邊的是?“
“是游客?!?p> “哦!一會兒他的父母會來找吧!”我別有意味地抬頭,天還是一幅圖畫。
“不會來的?!?p> “嗯?為什么!”我又重新看向女孩。
“我跟你說過,帶色彩的人會去尋找自己的位置,她的父母也是?!毕戎⌒某閯郁~竿,接著說?!斑@個女孩的父親是個帶有橙色的人,他便去了橙市。母親是帶有紫色的,就去了紫市。而她自己是帶有黃色的自然要去什么地方?”
“黃市?!蔽翼樦脑捦抡f。
“嗯!不過她的情況又有新的發(fā)展。她對自己父母,痛感失望,她覺得世界是個帶有詛咒的妖婆,他不要接近它,她腦袋里想的是,它像是帶走她父母一樣給她帶來不幸?!?p> “抱歉,有時候我也想著,自己為什么說不出安慰的話?!?p> “不用說,用行動吧!證明你是一個好人?!彼蝗挥昧θ拥趑~竿,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魚竿就那樣筆直落入海里?!叭グ桑∧峥艘呀?jīng)答應幫忙了,你加入吧!我也會幫你們的?!?p> 我在想他剛才是不是扔過一次釣竿了,便沒回答。
他接著說,“這是神圣事業(yè),你就是神圣的真主。”
“怎么扯到這里來了!”話說你怎么突然變熱血了?!笆裁凑嬷鳌!蔽颐H缓笸耍胫浅粤耸裁炊舅?。
我回過神,他已經(jīng)不見了。女孩站在我身旁,海風吹動了他辮子,他顯得格外美麗。我想先問問她的名字。她貼近欄桿,眺望著遠處像是顏料的海面,在這里看不到盡頭。
我伸展食指,小心戳了下她白皙、稚嫩的臉頰。
“??!嗯!名字是?”我說。回答我的是那個階段特有的童音。“簡?!?p> “哦。剛才那個怪老頭沒說清楚”我趁機瞟了她一眼,接著說?!笆且屛?guī)湍悖裁???p> “盒子?!?p> “嗯?”
“那個人拿走的盒子,”她稍微停了一下,繼續(xù)說。“我想打開它。”
哦,原來如此,我這么嘀咕著,轉(zhuǎn)過頭,尼克過來了。
“嘿!有進展沒?”
“有,我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p> “什么秘密?”
他站直身體,驕傲的挺起胸膛?!斑@是一把需要鑰匙的鎖。”
“廢話。”
哪把鎖不需要鑰匙,笨蛋。我在心里咒罵他,同時我也在想別的事。
“這個盒子里的是什么,”我轉(zhuǎn)向她。他回答,“父親母親和我的照片。”
“這樣可能有點不禮貌,為什么要打開他?”
“忘記了他們的長相。”
“想要回憶嗎?”
“對?!?p> “忘掉,不好嗎?”
她搖搖頭。
“哦,那好?!蔽冶硎纠斫?,可我不打算幫她。
我轉(zhuǎn)身要走,尼克打斷我的思維。他說,“不幫嗎?”
“是?!?p> “呀!那就我來吧。你要下船,對吧!”
我挖苦他說,“怎么,舍不得我嗎?”
“有那么一點點。”
“嚯!”
我剛走兩步,穿著圍裙的先知在廚房向這邊探頭觀望。他向我招收示意讓我過去。
“怎么了?有要緊的事?”
“沒,是關(guān)于那個故事的后續(xù),你想不想聽。”
“你講了很多個故事?!?p> “是世界的后續(xù)?!?p> 我心領(lǐng)神會。“是怎樣的故事”
“你已經(jīng)知道了世界,但是,世界是有主人的。”
“世界還有主人?”
他同意地點點頭。
“它們的主人,也和顏色一樣,各種各樣。有的是人,有的是動物。”
“紅色世界也有一個主人嗎?”我這樣想,差點把這愚蠢的話說出口。
我稍微改變話題?!坝腥艘娺^主人嗎?”
“有。只有更換主人的時候,它才會現(xiàn)身?!?p> “更換?”
“主人也是有壽命的。行了,你去吃午餐吧!然后利利索索的下船吧!”
3
“小心點,幸苦三月的薪水被偷了,有你哭的?!?p> 船長的忠告。我會記住的,我回答,走下舷梯。我沒向尼克他們告別,獨自走來城市的起點。有一只穿著衣服的長頸鹿,舉著一張“歡迎”的木制牌子,讓我吃了一驚。會說話的長頸鹿,有趣。我這么想,踏上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