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妙語不敢再輕舉妄動,仔細(xì)感知周圍的動靜,徐徐將腳下的劍抬升高度。
砰!
“童副使小心!”
嘶啦!
童妙語一知覺背后有東西砸過來便傾身躲開,可那魚尾很寬,尾鰭上凸出的刺還是在她玉藕般的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就連衣袖也直接被其上的倒鉤撕下。
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以防萬一她即刻用法術(shù)將傷口保護(hù)起來。
本想撤到遠(yuǎn)一些的地方,誰知抬眼一看四周盡是打著旋兒的水花。
怪不得她算不出那魚怪的方位,如今看來,那魚怪并不是一條,她同其他幾位副使儼然已經(jīng)陷入了它們的包圍圈。
群居,通體漆黑,童妙語不禁想到一根法簽上記載的一種水中精怪——黑心鯉。
黑心鯉,如其名,是一種被污濁之氣侵染的魚怪,其身形因修為不同從一米至三米不等,方才攻擊童妙語的那條,應(yīng)該就是魚群的頭魚。
其他三位副使連忙靠過來防衛(wèi)。
憑他們的道行制不住它們,只能被動防守。
“這黑心鯉再怎么說也只是水中精怪,去不得高空,咱們盡可能升高一些?!?p> 童妙語建議到。
其他幾人點頭,正想拔升高度,誰知魚群似乎是知道他們的意圖,一個接一個的從水中躍起,恰好從他們的頭頂橫空而過,逼的他們上下不得。
童妙語仔細(xì)瞧了一眼那些魚怪的樣子,其身體比尋常的鯉魚長許多倍,魚首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有半點鯉魚的樣子,倒是跟前世在網(wǎng)上看過的食人魚嘴巴有些相似,嘴里是鋒利如刺刀的鋸齒。
且其魚鰭尖端都帶著倒鉤,真被刮一下,也不是好受的。
童妙語眼下就覺得手臂火辣辣的疼,可又無暇顧及,畢竟這東西可是真的會吃人的。
這群魚怪很有組織的阻攔四人不說,還會時不時多出一條來直沖到它們身前發(fā)起攻擊,幾人都明白,這只是頭魚的試探,一旦它認(rèn)定幾人道行不高,魚群必定群起而攻之。
“莫要留手!萬不能讓頭魚覺得我們好欺負(fù)!”
幾人紛紛抽劍迎敵。
童妙語的身上有血腥氣,是魚群首當(dāng)其沖的攻擊對象,因此她更是發(fā)狠似的將長劍盡數(shù)刺入魚怪的身體,借著其前躍的沖力,直接將其開膛破肚。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股子狠勁兒,頭魚才一直拖到現(xiàn)在。
魚群的攻擊陡然停止。
一尾焦黑似鍘刀的魚鰭浮出水面,繞著幾人轉(zhuǎn)了幾圈。
頭魚來了。
幾人神經(jīng)更加緊繃,一手持長劍,一手捏法決,好似在準(zhǔn)備殊死一戰(zhàn)。
嘩啦!——
頭魚猛然調(diào)轉(zhuǎn)身形,寬大如巨傘的尾鰭在水中蓄力后攪動著一波浪濤直撲向四人,那浪極大,眼見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下來。
砰!
四人都被浪濤砸的在空中踉蹌幾步,根本來不及應(yīng)對浪濤后的那抹黑影。
“唔!”
前面的一位副使被頭魚的側(cè)身撞過,一口鮮血直接涌了上來。
另外幾人眼見就要被撞上,幸好一張大網(wǎng)堪堪將那可怖的魚首攔住。
扭頭一看,是方才那些弟子場工。
“前輩!我們來助你!”
林英豪同其余人一起拼命的扯著網(wǎng)子往后上拉,可那頭魚力氣實在太大,他們合力也只是阻撓片刻。
童妙語見勢不好,雙手握住劍柄往下死死一戳,正中頭魚左眼。
銅鑼般的魚眼滋出一股黑水,如墨般浸染她的衣衫。
頭魚吃痛瘋狂擺動身體,要不是童妙語退開的快,恐怕要被它甩飛出去。
轟!
大網(wǎng)碎裂,頭魚逃竄入水中。
本以為此番能拖些時間,誰知頭魚一入水,魚群就跟瘋了似的向下面的幾人發(fā)起攻擊。
那位受傷的副使自知失去反抗的能力,索性對著三人吼道:
“我來拖住它們,你們快走!”
“可……”
那副使根本就不給幾人反駁的機(jī)會,縱深躍入洪水中。
嘩啦啦!
魚群一窩蜂朝他涌去。
“前輩!”
“副使大人!”
“陳道友!”
童妙語幾人再悲慟也知道眼下不是矯情的時候,縱身向上方飛掠。
砰!
水花四濺。
無數(shù)的魚怪被炸出水面,斷指殘骸,比比皆是。
空中眾人怔愣的看著下面血水翻涌,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林英豪扶在船沿邊恨恨砸了一拳。
“艸!”
夏行在一旁一言不發(fā)。
童妙語的心臟怦怦直跳。
死了。
方才還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都說什么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可他又做錯了什么?
她不想哭
就是眼淚自己不爭氣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原來真的會有人為了他人而死。
“它們要干什么?!”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拉了回來。
紛紛低頭一看,只見下面一個漩渦越展越大,周遭的水流不住的被它吸納堆疊。
注入的水流越來越多,漩渦的邊緣越抬越高,其中隱隱可見游曳的黑影。
雨還在不住的下,漩渦還在不住的漲。
“它們想借著水旋到空中攻擊!不能讓他們得逞!”
童妙語重新召出長劍,御劍入水,專門朝著黑影絞殺。
眾人見狀紛紛效仿。只是那些新弟子實力不濟(jì),劍剛?cè)胨惚痪淼氖シ较?,只能著急的看著?p> 眼見已經(jīng)有魚怪可以躍至腳下,他們不得不再次拔升高度。
雨下的并不小,然而曠野的水位卻隱隱有下降的趨勢,足見這漩渦的吸納力之大。
附近隨眾人趕過來的執(zhí)事驚嘆。
“怪哉!哪里來的這等氣候的黑心魚,這得是多么龐大的濁氣才能將它養(yǎng)起來?!”
旁的不說,單就這頭魚儼然已經(jīng)生出靈智,且道行不淺,若是真有這么一處濁氣充沛的地方,怕也不是什么好兆頭。
呼!——
巨大的黑影一躍當(dāng)空,一雙猶如蟬翼般的靈翅就此展開,直撲向人最多的那處靈舟。
“會……會飛……”
“這魚怪會飛!”
“快跑!”
有人嚇得四散逃竄,有人則驚得動都動不了。
“孽畜敢爾?。?!”
一柄通身青光的仙劍攜翻云弄江之勢自九天而來,劍鋒鎖著魚頭一斬而下,呼嘯聲中,穿顱而過。
離得近的修士盡被那風(fēng)勢刮的睜不開眼。
童妙語扭頭往劍來的方向一看,虛晃間,一位高冠劍仙憑空而立。
其劍眉鋒目,怒勢傾天。
雖然來之后還沒見過,可同妙語已經(jīng)想到了對方的名字。
汪洋劍仙,歲月仙宗宗主,龐羲和。
水旋潰然而落,頭魚的尸首入落巨盆,破開洪水,直砸地面。
掀起的浪濤將魚群沖的四散。
龐羲和向下掃視一眼,召回汪洋劍縱于身前,大手一揮,一劍化開萬千劍影,隨著他一推手,相繼斬殺出去。
渾黃的水中展開一朵朵妖異的黑色血花,直至連成一片黑海,才歸于平靜。
水中竄出一道青光,白晝流星似地回旋一遭,而后立在主人身后,發(fā)出町泠一聲脆響。
雨勢稍減,眾修望著仙劍的方向呆愣。
不僅是新來的弟子,就是年長的場工幾十年來也不一定見過宗主的這把汪洋劍,都是看愣了眼。
林英豪等人張口看著那邊,一改之前的頹色,兩眼放光。
就連平時最穩(wěn)重的夏行,都不由得握了握手中余下的劍鞘。
劍仙??!
好厲害!
華麗的辭藻都是深思熟慮之后才吐出的贊嘆奉承,眼下眾人口中最簡單的“厲害”二字反而更能表達(dá)出他們的驚羨之情。
童妙語看了看胳膊上的那道口子,思緒萬千。
可惜了那位副使。
天色將暗不暗之時她趕回自己的小院。
小院周圍的水位很高,院內(nèi)卻并未受到侵?jǐn)_。
狐貍正坐在紫藤樹下吃提子,見她回來后眉頭一皺。
“回來了,怎么弄的這么狼狽?”
不知為何,見他在,童妙語覺得安心許多,也有一絲絲委屈。
“遇到一群成了氣候的黑心魚怪?!?p> 姬長野變回人身,不知從哪里變出幾個瓷瓶以及紗布。
“怪不得方才覺得遠(yuǎn)處有什么異動,沒想到鬧那么大?!?p> 也怪他大意,雖然知道有臟東西,卻以為宗里的那些老家伙能解決,倒是高看他們了。
按理說確實不應(yīng)該出這種事,可偏偏大意的不止是他,還有宗門里的那些長老大能。
玄武靈場既是平原,只要稍加注意,發(fā)生大險的可能性很小,再加上此處已經(jīng)注定救無可救,索性除了主事的幾位長老在歲月殿主持大局,其余的都去了更險的青龍靈場與白虎靈場,就連守場長老也被喊去了別處幫忙。
若不是汪洋劍仙在仙劍的加持下及時趕到,怕是要釀成大禍。
也算是給宗中安穩(wěn)已久的諸人敲了一回警鐘吧。
姬長野給她施了一個凈身法決,便去查看傷口。
童妙語本想拒絕,可是隱隱泛上來的委屈又讓她說不出半句話,只是站在原地任他擺弄。
偏偏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這一哭讓姬長野很是不知所措,連忙笨拙的哄道:
“你別哭啊,哭什么,這不還有我呢么?要不你把這份工辭了?我還是養(yǎng)的起你的?!?p> 童妙語抬手抹了把眼淚,倔強(qiáng)的說:
“不辭,不做慫蛋?!?p> 這話給姬長野逗的一笑。
“不做慫蛋那你哭什么?”
童妙語煩躁的撥開他的手,不滿道。
“誰說不是慫蛋就不能哭?哭和慫沒關(guān)系?!?p> 姬長野不知道她為何莫名其妙就惱了,只能順著她.
“嗯嗯,你說的都對,哭,你盡管哭,我不笑話你就是了?!?p> 童妙語瞥他一眼,眼淚戛然而止。
大雨漸漸停了下來。剩下的就等各處的洪水散去。
這幾天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時不時就拉著姬長野出宗轉(zhuǎn)悠,也不做什么,就是瞎晃。
“你到底找什么?”
“殺手?!?p> 這回答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你找殺手做什么?”
“我太弱了?!?p> 她確實太弱了。
眼睜睜看著同門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很難受,還有數(shù)次面對絕境時的那種無力感,讓她認(rèn)識到自己真的很弱。
她需要變強(qiáng),需要實戰(zhàn)經(jīng)驗,所以她希望能再次碰上追殺她的人,拿他們練手。
經(jīng)她這么一說,姬長野恍然大悟。
“早這么說不就得了,那幫雜碎還用找,走,本座直接帶你去他們老巢?!?p> 童妙語還沒來的及說什么就被他拉著走出老遠(yuǎn)。
陰暗潮濕的老林里既最容不下人,又最藏得住人。
垂直的懸崖邊有一處狹小的洞口,此時正好有一行人從里面出來,為首的女子正是柳倩。
“果然是她!”
童妙語怎么也想不明白對方怎么會那么記恨她,她不應(yīng)該記恨宋婉兒么?
“她走這一趟,估計蒼騖會更是要同我不死不休了?!?p> 姬長野狐耳一動。
“滅了它?!?p> 不知是不是童妙語的錯覺,總覺得這狐貍骨子里透著一絲惡劣。
這讓她想起在洞城那次他狠厲的手段。
可偏偏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還處處維護(hù)她,倒是讓她下意識覺得他本就是這樣的。
“怎么了?為何一直看著本座?”
“沒,沒什么?!?p> 童妙語轉(zhuǎn)回頭,思索間又看到一個熟人。
“尚錦游?他來這里做什么?”
“不知道,跟過去看看?!?p> 兩人消隱身形,隨其后進(jìn)入洞中,有姬長野在,倒是不擔(dān)心會被發(fā)現(xiàn)。
幾人一同進(jìn)入大廳,眾隨從就被攔了下來,只有尚錦游和一個豬頭的精怪往里走。
“呦,今日貴客有些多啊,柳家那小娘們剛走,尚公子你就來了?!?p> 說話那人黑發(fā)虬髯,眼眉上還有一道老疤,長得一臉兇惡相。
尚錦游輕笑一聲。
“她來也無非就是想讓你們用法子斷了我跟宋婉兒的婚約,想必給的不少吧,熊會長盡管收了錢照辦就是?!?p> 熊剛聞言哈哈大笑。
“尚公子果真是辦大事的人,女人么,棋子而已?!?p> “是極?!?p> “不過尚公子上回懸賞的那個童姓女子是怎么回事?我見她是歲月仙宗的人,有些不太好辦吶。”
童妙語和姬長野對視一眼。
居然是他!
這童妙語可是覺得有些冤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哪里招惹他了。
尚錦游聞言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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