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旋轉(zhuǎn)成型術(shù)
《禮記》：“入境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p> 傅忠雖然知道一點古時出迎禮節(jié)，他怕搞錯，閑閑問道：“我大明的出迎禮節(jié)是怎么回事，榆林要以最高禮節(jié)迎接華先生，你們可有話說?！?p> 黃子澄狀元之才，張口就來，”天子出巡，迎于榆林邊界，部院大臣視察，出迎三十里。行省年考，出迎城闕十里。至于華老先生，......“他一時有些沉吟。
傅忠想起后世有些不要臉的，聽到風(fēng)聲，動輒趕著出發(fā)地去接考察官員，便問道：”華先生的官誥只是得了口信，尚未明發(fā)天下。他現(xiàn)在還是個白身，不走官場禮節(jié)，能不能半道迎接?！?p> 黃子澄：”知府有守土之責(zé)，平安時期，不奉明詔，輕易不得離開榆林?！?p> 傅忠對裴述、王安說道：”那就麻煩二人，王安是認(rèn)得朱睿的，派得力快手，沿途保護(hù)。榆林七品以上，隨我出迎三十里?！?p> 黃子澄勸道：”大人，朝廷沒發(fā)明旨，恐于禮節(jié)不合，我們迎于城門，亦足暢華老先生之懷?！?p> 傅忠：”朱丹溪老先生你知道否？“
黃子澄：”他是朱睿的祖父，我自然知道?！?p> 傅忠：”我不翻出朱睿父子，你知道否？“
黃子澄飽學(xué)之士，心有不滿，遲遲回道：”神醫(yī)名震當(dāng)時，恩庇后世，讀書之人，誰能不曉?！?p> 傅忠：”同期的婺州知府是何人吶?！?p> 這下把黃子澄問住了。
傅忠笑道：”天下也有能問住探花郎的問題喲，你不要猶疑，我也不知道。有句話說得好：‘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婺州知府和我一樣，都是紅塵過客。華先生則不同，他是能推動歷史前進(jìn)的大動力，怎么禮遇都不為過?！?p> 黃子澄心里暗笑，華泓算什么，醫(yī)術(shù)能不能比肩朱丹溪，還在兩說之間，就算醫(yī)術(shù)超過了朱丹溪，可能由于蒙塵江湖的原委，不被人知也怪不上別人。但不管怎么說，不過一技人也。歷史進(jìn)不進(jìn)步，與他何干。只有皇上那樣的大英雄，大豪杰，才是推動歷史進(jìn)步的動力。
看著黃子澄滿臉不屑，傅忠也懶得給他解釋。黃子澄三十多歲年紀(jì)，學(xué)富五車，世界觀已定型，不出大事，輕易說服不了。
傅忠的吩咐，可把裴述、王安忙得夠嗆，路上就沒斷過快馬。十里、五里，近了、近了，不到一里了。
展眼看去，華泓隨著朱睿，一路談笑而來。他五十上下年紀(jì)，由于保養(yǎng)得當(dāng)，望之儼然，一綹長髯，隨風(fēng)揺逸，飄飄有神仙之態(tài)。
傅忠振衣，率大小官員，躬身報名唱諾，“下官榆林知府傅忠，率闔府官員，恭迎科學(xué)院大院士、開府儀同六部、醫(yī)學(xué)分院院首華大人?！?p> 華泓茫然無措，看著朱睿，這是唱的哪出戲。
朱睿也是不解，趕緊翻身下馬，托住傅忠雙手，“大人這是何意，莫要折殺我?guī)熓遄妗！?p> 傅忠笑著對華泓說道：“不怪朱睿不知，我要以紅塵之事，拖累先生，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先生原諒。朝廷明旨，隨后就到，請先移步，我們到府中說話?！?p> 華泓還要辭讓，傅忠謙遜說道：“我與先生，品級有天地之別，曠野之中，也不好講禮。進(jìn)城之際，我當(dāng)為先生牽馬?！?p> 華泓感動得五內(nèi)俱名。
今年祭祀師傅，碰上了等待多時的朱氏父子，他們把傅忠一頓猛夸。
天下竟然還有人這般看重青囊之術(shù)，他原也不信，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來到京城。
果如自己所料，除了太子，善意要留自己在太醫(yī)院內(nèi)，其他人正眼也沒瞧過他。
一氣之下，華泓就要還鄉(xiāng)，誰耐煩跟太醫(yī)院的鳥人打交道。他們的見識，根本就不懂青囊之術(shù)的妙處。
朱睿想起傅忠的一再叮囑，便一力勸說：“我這般醫(yī)術(shù)，好像還不在大人的眼里。不見到大人本尊，便不知他對青囊術(shù)的重視程度?！?p> 倆人這才千里迢迢，來到榆林。
華泓心想，如果傅忠真的重視，也不指望別的，能被榆林這個小郡接受，慢慢擴(kuò)大影響，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青囊之術(shù)，畢竟開膛破肚，不為人看重，也自有他們的道理。
現(xiàn)在，聽得朱睿解釋，開府儀同六部，那是從一品的大員。自己一個鄉(xiāng)野郎中，祖墳就算冒青煙，也還沒到開岔程度，這是幾世修來的福分？除了死，拿什么報得了傅忠的恩情。
進(jìn)城后，又是一番熱鬧。
裴述是榆林大族，家里親戚眾多，見傅忠這般重視華泓，有心為自己患病的侄子延請高才，私下問傅忠：“大人，我家侄子右膝蓋處生一腫瘤，不知請了多少名醫(yī)，總不見好，能否請大賢看看。您放心，我會帶他來這里，免了大賢移步之苦?！?p> 傅忠對華泓的了解，完全出自朱睿父子，也想看看華泓的真實本領(lǐng)?？扇思覄偟?，又只是自己臆想中的神祗，說實話，他心里可沒譜。
“還是先請朱?？纯?，華先生塵埃未洗，暫時恐怕不好驚動?！?p> 兩人的對話被朱睿聽見了，他笑著說道：“醫(yī)者父母之心，哪里談得上驚動，我與我?guī)熓遄嫔祥T也自無妨?！?p> 要是一般郎中，裴述本可以打蛇隨棍上，可他不敢，傅忠不表態(tài)，他不敢亂說。
朱睿的談話驚動了華泓，不露一兩手，對不起知府大人的知遇之恩。見傅忠猶疑，他說道：”朱睿說得不錯，上門也自無妨?！?p> 傅忠點點頭，對裴述說道：”難得華先生親自動手，還不快把你侄兒帶來?！?p> 裴述哪敢怠慢，不一會就領(lǐng)著他侄兒到了現(xiàn)場。
一看患者，兩人都吸了口涼氣。裴述侄兒的膝蓋處，腫瘤已大過膝蓋本身。
在場之人不知此病的難度，見傅忠口里的神仙人物都露出疑難神色，到了嘴邊的奉承之詞頓時打住，場面一時默然。
黃子澄腹誹道：”還沒見到本尊，就許以如此高位，可說是開歷史先河。要是濫竽充數(shù)之輩，看他怎么收場?！?p> 華泓也自揣揣不安，一來就碰上了這么個難題，自己真是個沒福之人。
這種病他見過，也治好過，就是右腳必須反向才行。
他猶猶豫豫說道：“治是能治，就是看相不好?！?p> 傅忠也在責(zé)怪自己，何必一開始就搞成這樣。世上的怪病何其多，要是什么病都能治，那不跟神仙一樣。
腫瘤這個病，就是到了醫(yī)學(xué)高度發(fā)達(dá)的后世，依然是世界性難題，并無特效的治療方法。也就是說，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的治療方案絕對有效且正確。
骨肉瘤是原發(fā)性骨惡性腫瘤里最常見的一種，盡管化療對骨肉瘤效果良好，但根治必須手術(shù)。
聽到華泓說起能治，傅忠心里稍微寬松了一下，到底是朱睿的師叔祖，腫瘤是輕易能治好的嗎！
他小心問道：“就不知怎么個不好看相?！?p> 華泓說道：“患者腫瘤已環(huán)入皮肉，并不像內(nèi)臟器官有明顯的邊緣區(qū)分。因此，朱睿的兩針療法自然不能根治。要想根治，必須切點腫瘤。然而人的血管上下尺寸不齊，切除腫瘤后，患者小腿必須反向安裝，才能把血管搭建起來，這就是看相不好?！?p> 傅忠的兩耳“嗡”的一下，這是后世有名的醫(yī)療案例?！澳f的是不是旋轉(zhuǎn)成形術(shù)：踝關(guān)節(jié)變膝關(guān)節(jié)。”
華泓點頭道：“原來知府大人也懂醫(yī)，我說的正是這個?！?p> “彪悍”的柳葉刀，擁有化腐朽為神奇、化絕望為希望的力量。
傅忠嚇得渾身打顫，自己這個穿越之人，今天可碰上了真神。他口里喃喃說道：“先生不是人?！?p> 黃子澄雙眉一暢，心下譏諷，人的腳怎么能反著接，那還怎么走路，怎么看相。這下知道世事并不盡由人意吧。
傅鐘接著說道：”是九天的神仙下凡?！?p> 這樣的手術(shù)，就是六、七百年后，也只有世界上頂級的大師才能完成。這些個顢頇、愚昧的朝代，怎么讓這樣的醫(yī)術(shù)蒙塵江湖。早早發(fā)展起來，還有西醫(yī)什么事。
傅忠恨不得跪下來磕頭，以表示自己的尊敬之心。
他收起激動的心情，鞠躬顫抖說道：“還請先生施以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