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大祭師的謀劃
史載：洪武二十年（1387年）正月，朱元璋命宋國公馮勝為征虜大將軍，潁國公傅友德、永昌侯藍玉為左右副將軍，率師20萬人北征故元太尉納哈出。
結(jié)果是戰(zhàn)勝納哈出，得其軍民24萬余人，羊、馬、驢、駝、輜重?zé)o數(shù)，最后肅清了元朝在遼東的勢力。六月底，傅友德以新得到的遼地漢人軍士駐守大寧。馮勝等勝利班師。遼東從此完全納入明朝版圖。
現(xiàn)在是洪武十九年春三月。
大祭師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據(jù)潛伏在西安的探馬送回來的密報，宋展因任范與傅忠兩府相爭、置身事外的緣故，被召回京城。究竟如何處理，應(yīng)天并無消息過來?！?p> 處理宋展，那是朝廷機密，只在朱元璋自己的心里，不明發(fā)天下，羌人在應(yīng)天的探子能知道才怪了。
日渥不基不解，問道：”大祭師這是何意，宋展處不處理，與我們何干。“
大祭師笑著說道：”大王別急，聽我慢慢說來。宋展的事的確與我們干系不大，他走了，還會有人繼任。但不知何故，他的精銳部隊，分幾批悄悄離開西安，去向不明。看來，明廷要對殘元動手了。此其一。“
朝廷要對遼東用兵，不是正月出師，就由馮勝帶著部隊，千里迢迢從應(yīng)天出發(fā)。早前幾月，各地抽集的部隊，已經(jīng)向大都（北京）聚集了。
日渥不基沉吟了一下，“大祭師的意思是，我們出兵，攻占西安。”
大祭師：“非也，西安城墻高大，不是我們能打得下的?！?p> 他接著伸出第二根手指說道：”據(jù)斥候先前向我報告，榆林今年大豐收，而榆林兵并不是天下強軍。他們都是些步兵，對付西安的三百騎兵就沒有辦法，只能躲在車陣里被動挨打。只是不知何故，西安的騎兵突然撤走，才讓傅忠得了手。不然，傅忠能不能戰(zhàn)勝任范，還在兩說之間，此其二?！?p> 日渥不基大笑道：“搶掠陜、寧兩衛(wèi)，是我們的老本行，值得大驚小怪嗎？榆林豐不豐收，到了秋季，我們都要搶。不然，我們吃什么。”
大祭師心里鄙棄，臉上卻陪著笑說道：“大王英明，陜、寧兩衛(wèi)這破地方鬼不生蛋，往年都是出力不討好，派出大量兵力，搶回來的僅僅能供一年之用。但這次不同，我們不用全族動員，只需五百騎兵，付最小的代價，得最大的回報，單搶榆林。榆林今年的收成，是以往的三倍。大王，那是三倍啊。搶一榆林府，相當(dāng)于搶了寧、陜兩衛(wèi)，這是長生天對我們的特別關(guān)照?！?p> 日渥不基聽了，心里一動，但疑惑問道：“真的只派五百騎兵就足夠了，那是七個縣呢，地域太大，就怕兵不敷用。”
大祭師：“當(dāng)然不止五百騎兵，其他的四千五百騎兵化裝成農(nóng)夫，帶著攻城器械，我要打破榆林城。榆林府、包括下面七縣，大部分錢糧都在榆林城內(nèi)?！?p> 日渥不基：“既然動用了五千騎兵，何必還要化裝。這不是用兵的常著，難道大祭師還吝嗇馬力不成?！?p> 大祭師：“這是戰(zhàn)略威懾。西安行省也有斥候，肯定能偵查出我們只動用了五百騎兵，那么我們的其他兵力呢？他們的精銳已離開西安，究竟是多少，我們不知道，但終歸是走了一部分。他們還要防著我們打西安的主意。這一增一減之間，就能令西安舉棋不定。這就為我們攻破榆林城，留下了足夠的時間。”
日渥不基笑道：“大祭師心也太大了，攻城我們不拿手，往常搶了鄉(xiāng)下，就足夠一年敷用，何必讓士兵去送死?！?p> 大祭師獰笑著說道：“往年我們不敢攻城，一是我們的確不善攻城，二是擔(dān)心行省精騎增援。這次我們沒有后顧之憂，自己攻城是第一步。漢人當(dāng)官的口是心非，把愛民掛在嘴上，我還有更狠的招數(shù)對付他們，不怕攻不下榆林?！?p> 日渥不基：“看來大祭師胸有成竹，就依你的主意行事。但還是要等等，農(nóng)夫把春小麥播完之后，我們再兵發(fā)榆林。不然，錯過了播種季節(jié)，我們秋季搶什么?！?p> 大祭師無奈，只得說道：“大王真是深謀遠慮?！?p> 再說傅忠，聽完裴述手下的報告，一不知羌人何時動手，二不知會有多少兵力要來，就僅僅知道了羌人違反常態(tài)，春天也要來搶掠。他在京城想好的對付羌、回的三策，一條也用不上。城沒修繕完畢，鄉(xiāng)下的堡壘也沒有動手修建。就一車陣，還是被動挨打的角色。
世事總是如此，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他趕緊召集一幫人，商量對付羌人的這次突然襲擊。同時吩咐王安，“派人去獅嘴山，務(wù)必打聽到確切消息?！?p> 王安霸道慣了的，癟癟嘴，“那個統(tǒng)計大司，原來真不懂兵事?！?p> 傅忠斥罵一聲，“這是你管的事嗎，你這么厲害，怎么沒有打聽到吳忠起兵的事?！?p> 王安訕訕然，夾著尾巴，趕緊下去安排人手。
田蘊插話道：“我們本來人手就不夠，何不讓裴述專心行政，我也有個好幫手。”
秘密戰(zhàn)線的事，是把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反噬自己。
傅忠淡淡說道：“裴述還是有能力的，只是手下沒有訓(xùn)練完備，再看看吧。今后，他們兩人，一個關(guān)注軍事，一個關(guān)注政事，不能讓他們倆一家獨大?！?p> 田蘊不懂秘密戰(zhàn)線之事，但權(quán)力制衡卻是門清，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眾人聚集后，傅忠開口說道：“都說說吧，怎么對付羌人的反常行為?！?p> 田蘊是老人，他率先說道：“羌人這次不按常理出牌，打亂了我們的所有安排。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搶糧食。我們是不是派人去跟他們談判，奉送部分糧食，免掉這次戰(zhàn)事，春播不等人呀?！?p> 這其實是最佳辦法，朝廷的主要精力都在對付殘元上面，分不出強兵對羌人犁庭掃穴。
傅強、王安等都是橫掃天下的出身，哪里容得下這樣的綏靖之策。
傅強說道：“要是低了這個頭，將來怎么辦。是不是派人去行省，借一部分騎兵過來，只要有一千騎兵，我敢擔(dān)保榆林無事?！?p> 他根本不知道，行省的精銳，就算全須全尾，也不一定能借到，何況當(dāng)下這種情況。
兩策都非最佳，傅忠不想一上任，就做出以糧綏靖之舉。他的前身，每每讀到大漢以公主和親，常常掩卷嘆息。輪到自己，才知當(dāng)家之難。
但再困難，他也不想出此下策。
他問道：“裴大人有何主張。”
裴述心里暗暗自責(zé)，花了這么大的心血，在豐收的時候，把糧食兌成金銀容易嗎！他第一次參與這樣重要的軍事會議，想說點什么，又的確沒有好辦法，只好紅著臉說道：“一切聽知府大人的主張?！?p> 傅忠心想，看來這人在政治、軍事上也非專長，想起吳忠的事，當(dāng)時他是怎么查得這么清楚的呢？
“黃、齊兩位的意思呢?！?p> 黃子澄巴不得看傅忠笑話，低著頭不說話。倒是齊泰說道：“我同意傅總兵的意見，愿親赴行省求援?！?p> 傅忠點頭，這人還是有大局觀?？上恢纼?nèi)幕。朱皇帝那怕榆林被打爛了，也不會擔(dān)心。羌人的這點道行，還不在他的眼里。倒是看看自己怎么對付羌人，才是他心中所想。
傅忠站起來說道：“齊大人愿去，也是好的，但行省自有他的難處，我們不能坐等行省的援手?，F(xiàn)在，我做如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