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村民把書生也殺了。
驚恐的村民逃回家中,互相約定絕不泄露此事。
夜間,月光淡如涼水,她漸漸醒來。
在月光之下,她身上的傷口迅速愈合。
她是神,不是妖。真正的神才沒有生與死的界限,神沒有死,只有隕滅。
她墮入凡間,眾神都以為她隕滅了,殊不知,這是一計金蟬脫殼。她只是借“隕滅”之名,躲一場戰(zhàn)禍。
她看到書生的魂魄,朝書生的魂魄微微一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p> 她的笑,冷如冰月,涼透了書生的心。
書生垂頭喪氣的說道:“是在下冒昧了。子曰:當(dāng)仁,不讓?!睍目U縐的說了一句話,便轉(zhuǎn)身看見陰間的陰差來捉拿他。
陰差見欒瑾也在此,便解釋道:“因此次大戰(zhàn)延誤,我等來遲?!?p> 欒瑾閉上雙目,接著坐在神壇上吸收月輝的精華。欒瑾冷幽的聲音,在書生的耳旁回蕩:“無妨。”
陰差屬冥界,冥界此次并沒有參戰(zhàn),但是多多少少受了影響。為了不招致禍患,冥王下令全界對于戰(zhàn)事要充耳不聞,欒瑾自然不怕陰差會泄露自己尚未隕落之事。
“你的恩情,我會報的?!?p> 臨行前,欒瑾緩緩說道。
夜色幽寂,月光寒涼,一縷殘魄,嘴角撤出一絲苦澀的笑。
晚風(fēng)颯颯,吹面徹骨寒。
欒瑾翌日把書生的尸體埋了,她聽說過凡間有“入土為安”的說法。但是她不知道更多的,以至于書生的墳,只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
欒瑾修養(yǎng)之后就離開了白鶴村,不知天界的戰(zhàn)亂是否結(jié)束,她也不敢亂走。欒瑾留在了凡間,在京城開了一家茶館,等那個書生。
一百年就這樣過去了。
夜間,欒瑾打開銅鏡,食指對著銅鏡畫了一道符,銅鏡中就顯現(xiàn)出他的身影。
他好像在被追殺,跑得已經(jīng)有點(diǎn)吃力了。
欒瑾笑了笑,縱身一躍,便躍入了銅鏡當(dāng)中,再出來時,已經(jīng)在他的身旁了。
欒瑾令追殺他的人都消失了,不是殺了他們,而是把他們用術(shù)法移到很遠(yuǎn)的地方。從一百年前,書生的魂魄被陰差帶走開始,她就不喜歡殺人了。
他愣住了。
欒瑾問道:“我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剎那間,月亂風(fēng)華。
她眸中的笑意,讓人猜不透她。倨傲,期待,在她的目光中閃爍。月光皎皎,她背對著月光,對著他的那一面卻是影。
“神?……還是妖?”他念道,目中盡是疑惑。她突然現(xiàn)身,而那些人,也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垂眸,回想起那日白天的她,也是笑得這么意味深長。
欒瑾沒有在意那么多的事情,手指卷起胸前的幾縷發(fā)絲,似有意或無意的看向天邊,那輪闕月,與一百年前那個夜晚的闕月幾乎一模一樣,道:“神壇之下的恩情,我報完了。”
話音剛落,她又消失不見了。
他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便見尾指多了一段紅線纏繞。紅線漸漸淡去,看不清另一端系著的是誰人。
舊緣之后,便是新緣。
他嘆道:“總之,不是人?!?p> 翌日他再去茶館問個究竟的時候,茶館卻消失不見了。據(jù)街坊鄰居說,這百年老店好像是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現(xiàn)在也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了。
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此事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按住了腰間的劍,不經(jīng)意間手又碰到空蕩蕩的荷包,這才想起來,他欠那老板娘一杯好茶的錢。
欒瑾報完了恩情,不再開茶館了,一時間竟有些茫然,她該何去何從,還是一個問題。
也不知道天界的戰(zhàn)禍平息了沒有。
百年以來,踏進(jìn)茶館的門檻喝茶的人不少,講故事的人也不少,平時倒也有些樂趣。如今不開茶館了,又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真是奇怪。
大概,她已經(jīng)愛上了浮華的凡間。
但是欒瑾轉(zhuǎn)念一想,既然開茶館給自己帶了那么多的樂趣,為什么不接著開茶館呢?
之前的茶館是為了報恩,現(xiàn)在的茶館,算是為了自己吧。
夜間無人時,欒瑾走到另一座城,朝一塊空地吹了口氣,一座新的茶館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以后我還是老板娘?!睓梃α诵Γ哌M(jìn)茶館。
經(jīng)營茶館的日子一如往昔。
三月后,他來到這座城,從百姓口中聽聞有一座茶館一夜而起,決心去看看。
他走進(jìn)茶館,果然看見了柜臺前笑顏如花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