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那個女孩
冬。
羊城。
......
“你工資多少?”
街角一家爬滿翠綠藤蔓的咖啡屋里,輕音樂舒緩低回,午后柔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揉碎在臨窗的雅座上,一男一女在斑駁的柔光中對視而坐。
環(huán)境很美,女孩也很美。
女孩一張清麗白膩的瓜子臉,嘴角掛著俏皮的淺笑,鼻梁高挺但又恰到好處的不具攻擊性,清澈的眼眸大得不講道理。
憑這份顏值,女孩到哪兒都應該是萬眾矚目的小仙女,不可能缺少追求者,然而此刻卻坐在這里相親。
“你工資多少?”
見女孩沒回答,女孩對面的少年陳東升又淡淡的問了一遍。
“每個月收入五萬左右…”女孩真摯。
“才五萬…”
陳東升一臉嫌棄,眉宇間蹙成川字:
“你五萬,我兩千,這樣加起來我們的總收入才五萬二,根本不夠花好吧!”
女孩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陳東升會這么赤裸裸,但微楞的表情只維持了幾息便恢復了正常,輕聲道:
“我…以后會賺更多的?!?p> 女孩的俏臉上甚至掛著一絲擔憂。
很顯然,女孩對眼前的這個相親少年頗為滿意,生怕錯過緣分。雖然這個男孩并不帥炸天,并不有錢,并不…呃,這些不重要,男孩很陽光,看起來很舒服,這就足夠。
陽光男孩陳東升神情淡然,沒有再糾結工資的問題,緩緩道:
“有房嗎?”
“有,獨棟大別墅,我一個人的房子??梢约幽忝??!迸⒂幸浑p會笑的眼睛,彎彎的很可愛,語氣極其認真。
陳東升若無其事的攪拌咖啡:
“有車嗎?”
“這個...沒有?!迸⑦z憾地搖了搖頭,似乎擔心陳東升嫌棄,又急促地補充:
“但家里給我買了私人飛機。呃...我知道,私人飛機不太方便,車我是準備買的,可我訂的那輛車是限量定制版,要等一年多,不過也快了,到時候寫你名字。”
見鬼,這都嚇不退對方?...陳東升怔怔看著女孩,心中那堵倔強之墻開始坍塌。
他原本對這次的相親是持拒絕態(tài)度的,這是他潛意識里帶來的念頭,從進入這家咖啡廳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就有的念頭,仿佛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在喊‘拒絕她,拒絕她…’。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可是。
這怎么拒絕?
她給得實在是太多。
“你看,還有問題嗎?”女孩一臉期待地望向陳東升。
陳東升停頓不足一秒。
“沉默這么久就當默認了哦,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徐清雨的人了?!迸⑼煲幌骂^發(fā),眼眸呈月牙兒的形狀。
陳東升很是無語,他上一次這么無語還是上一次。
怎么就變默認了?
只感覺這次的相親很荒唐,此時此刻他潛意識里的念頭依然占上風----我們獸人永不為奴。
除非...
等等。
叫什么名字?
徐清雨?
陳東升涼氣上涌,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會有那種沒由來的念頭,深吁一口氣:
“徐清雨,你已經死了?。。?!”
……
陳東升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瞪大眼睛,長長地喘了好幾口氣。
又做這個夢了。
半個月以來,他不斷重復地做著關于高中同學徐清雨的夢。
在夢里,不是在和徐清雨相親,就是在和她一起逛街、游玩、上學…在這些場景里,無一例外地都是徐清雨饞他的身子,無論他如何挑釁、拒絕、甚至無理取鬧。
到最后,連在夢里他都能覺察出一絲異常。
可問題是,徐清雨已去世兩年多。
為了解決這個困擾,陳東升前幾天還專門跑去給徐清雨燒過紙,求徐清雨保佑讓他不要再做奇怪的夢。
可夢還是止不住的來。
真是活見鬼。
陳東升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恢復了幾分清醒。那一刻突然感覺到后背涼颼颼的,回頭看了一眼卻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先生,你這個餐盤還要嗎?不要的話我?guī)湍闶兆吡???p> “你收走吧,謝謝。”
金拱門餐廳有個好處,在里面占位睡覺毫無心理負擔,反正旁邊聊天的、玩游戲的多的是,當年還有個家伙在里面教英語輔導課。
“哧溜...”
陳東升喝了一口冰鎮(zhèn)快樂水,完全清醒了過來,聽到手機消息提示聲打開看了下,高中班級群里面正討論著年后聚餐的事。
“同學們,畢業(yè)半年多了,都放假了吧?什么時候有空聚一聚?”
王校長掛件:“聚會?又到了我現(xiàn)場裝逼的時候了嗎?”
「王校長掛件發(fā)了一個紅包」
‘王大錘搶了0.01元,張某某搶了0.01元,匹諾曹的鼻子搶了0.01元...’
“......”
“@陳東升,老陳,聚會你來不?”這時有人艾特陳東升。
陳東升對這種聚會其實不太感興趣,除了少數(shù)幾個好友之外,其他大部分同學都只是泛泛之交。
與其參加這種大型聚會,還不及去兼職賺點下學期的生活費。
想了想陳東升回復:
“我就不來了,我要陪女朋友?!?p> 曲小呆呆呆呆:“醒醒老陳,充氣的不需要陪?!?p> “......”
海狗:“@曲小呆呆呆呆,班花大美女,聚會你去嗎?”
“......”
看到有人提到‘班花’這個詞,群里面一下子冷場。
‘班花’這個詞原本是徐清雨的專屬代號。
徐清雨也是他們的高中同學,徐清雨漂亮、可愛,還才華橫溢,是名滿校園的女神。
喜歡她的男孩子不計其數(shù)。
將美好的事物據(jù)為己是人類的本質,陳東升作為一個正常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他欣賞徐清雨。
為此,高二第一學期時陳東升還偷偷給徐清雨送過豆?jié){。
但也僅限于此,雙方交集并不多。
再然后,高二那年徐清雨突然因車禍去世。此后不久,徐清雨的家人便搬離了羊城。自那以后,她家如同消失了一般,陳東升再沒有聽聞過她家的消息。
還真是造化弄人。
…為什么最近老會夢到徐清雨?...陳東升百思不得其解。
被鬼托夢無非就兩種緣由。
一為報恩。
二為報仇。
兩人高中時是同學,談不上知根知底,但顯然沒什么仇,所以報仇不至于。
報恩?就更談不上了,深交都沒有何來報恩。
想不通。
陳東升看了下手機,下午五點,時間差不多了,便關掉手機起身離開。
在萌寵醫(yī)院接回理完毛發(fā)的小貓咪,又去超市買了一些東西,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家。
家在一個比較老舊的高密度小區(qū),樓層普遍不高。小區(qū)里肥沃的土壤上長著蔥翠的糖膠樹,即便是隆冬依然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樹蔭揉碎了錯落的昏黃夕陽,在一塊塊井字型水泥板上形成一團團不規(guī)則的稀疏光斑。
陳東升的家在二樓,低樓層。
沿著樓梯上到二樓,指紋開門,推門而入,玄關換鞋,放下小貓咪,進屋。
然后...
陳東升怔住了。
…客廳的窗戶上赫然坐著一個…女孩,一個垂落著一雙雪白筆直纖細大長腿的女孩。
女孩一襲紅裙,青絲如瀑,瓜子臉細柳眉,眼眸子大的不可思議。
這張臉,即便是再過幾十年,陳東升也能認得——
——徐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