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家,你怎么了?”韋應(yīng)物和孟郊看著梅乾的表情一同問出了這個問題。
梅乾捏了捏自己的臉方才笑道:“是對兩位先生太過景仰所致。”
“你竟知道我二人?”孟郊對于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老板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梅公明對于兒子這回答也感到莫名其妙,畢竟雖然他寫了那篇《陋室銘》,但他從來沒出過遠門,對于這兩個自己都沒聽過的文人怎么會產(chǎn)生景仰之情。
“兩位有所不知,這包間名曰墨韻,是專門留給文人墨客的,自開業(yè)以來已接待不少各地游歷的文人了,其中有人就提到過兩位。”梅乾是捏著鼻子把這個謊給圓了過去。
韋應(yīng)物呵呵一笑道:“東野,看來我們兩個這也算是臭名遠揚了?!?p> 孟郊卻忙問道:“他們怎么說我們了?”
梅乾正襟危坐道:“自然是說兩位先生均是曠世奇才,文壇大家了?!?p> 孟郊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說我屢試不第的事情。
梅公明見狀又給兩人斟上了酒道:“兩位先生,再飲一杯?!?p> 話音剛落一個服務(wù)員敲門道:“客官,后廚贈送了一道菜?!?p> 梅乾前去開門并端進來一個巨大的盤子,盤子中一只碩大的肘子閃著誘人的光芒,上面的肉顫巍巍的仿佛隨時會散掉的樣子。
韋應(yīng)物奇怪道:“這是什么菜?”
“名喚東坡肘子?!泵非鸬馈?p> “何解?”
“得名于一位名叫東坡的先生,他熱衷此道,所以這道菜便以他的名字命名了。”梅乾解釋道。
孟郊問:“可否與我們引見一下?”
“此先生居無定所四處游歷,可不好尋找呢?!泵非恼f,我要有個時光機就把你們這些文人全部弄到這墨韻包間來,看你們廝殺。
“可惜可惜?!表f應(yīng)物也面帶遺憾的說道。
“說遠了說遠了,大家嘗嘗這道菜味道如何?!泵非泻舻馈?p> 韋應(yīng)物對孟郊道:“東野,你也是老饕了,你先來。”
孟郊則不遑多讓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口中,眾人就見他本若無其事突然就皺起了眉頭,梅乾心里一緊,擔心這首次烹飪是不是失敗了。但轉(zhuǎn)而孟郊眉頭舒緩,眼眸閃光,進而一拍桌子叫道:“妙哉,妙哉!”
韋應(yīng)物笑問:“妙在何處?竟把你這老饕給震住了?”
“別問,問就是好吃到懷疑人生?!泵辖稼s緊又夾了一筷子。
韋應(yīng)物搖了搖頭也夾了一塊放入口中,品嘗過后大加贊賞。
“小東家這酒樓真是菜香酒美主人豪,讓我都不忍離去了?!?p> 梅乾笑道:“不若賜下墨寶,我將其懸掛在此,就當韋先生從未離開?!?p> 韋應(yīng)物拊掌道:“好,麻煩小東家取紙筆來?!?p> 不一會兒,紙筆俱備好,韋應(yīng)物起身踱步道:“來此之前我在湖邊山中略居了幾日,心中有所感悟,就此寫下幾句。”
梅公明見狀忙上前幫忙磨墨,韋應(yīng)物提起筆蘸足了墨汁寫道: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韋應(yīng)物放下筆道:“后面兩句著實沒有想好,本想寫欲持一斛酒,遠慰風(fēng)雨夕。但總覺缺少些什么。”
孟郊道:“不若寫欲持一杯酒,一斛酒不夠精致?!?p> “梅兄,你意下如何?”
梅公明想了想道:“我覺得一斛酒更好。”
“欲持一瓢酒,遠慰風(fēng)雨夕。與前面山中客、束荊薪的意境保持一致。”梅乾建議道。
韋應(yīng)物頻頻點頭道:“有理,一瓢酒好,一瓢酒好?!闭f罷又提起筆寫下“欲持一瓢酒,遠慰風(fēng)雨夕。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梅乾心中暗喜,這是你韋大家自己的詩,我只是幫你選了你最終會選的答案,你當然會覺得有理了。
“小東家居然頗有詩才,可曾讀書?”
“犬子開秋就要去州學(xué)讀書了,現(xiàn)隨我拜在杭州刺史李使君門下?!泵饭鹘忉尩?,當然一半的成分是為了裝個逼。
這裝逼效果果然滿分,韋應(yīng)物立時肅然起敬道:“原來是山人的高徒?!?p> 李泌在整個中唐時期屬于頂流明星般的存在,無論是在官場、文壇,哪怕是在道教的領(lǐng)域中,李泌都屬于大神級人物,所以作為世家大族的韋家人,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先生謬贊了,之前犬子還寫過一篇《陋室銘》與我明志,也曾被山人夸贊過呢。”梅公明開啟了夸兒子模式。
韋應(yīng)物是看過那篇《陋室銘》的,他贊道:“果然是天資如此,小東家未來不可限量啊?!?p> 梅乾反倒是羞愧難當,畢竟這都是抄襲的,劉禹錫小朋友長大以后不知道有多恨自己呢。
不顧梅乾的羞愧樣子,梅公明幾杯酒下肚開始吹噓起兒子自落水醒來后的種種奇遇,讓韋應(yīng)物和孟郊生出驚為天人之意。
“阿耶,別說了。哪有這么夸自己兒子的?”梅乾給梅公明斟上酒道。
梅公明此時已經(jīng)微醺道:“兩位先生莫怪,今日甚是開心,話多了些。不過,今日的酒錢我做主,與你們免了?!?p> 梅乾瞬間明白了“散財公”這個外號是如何來的了,兩杯酒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又窮又酸了,兜里有多少就散多少。
若是以前,梅乾定與他沒完,但今日既然是兩位大文豪,不收也就不收了。
“哎呀,真是感謝梅先生和小東家了?!泵辖济κ墙舆^話來。
韋應(yīng)物則提筆在剛才的紙上又寫下了“贈杭州樓外樓梅公賢父子”。
梅乾看完拱手道謝:“謝過韋先生,真是捧殺我父子了?!钡睦飫t笑出了豬叫聲,這一首詩本來是韋應(yīng)物寫給全椒山中道士的。如今被自己成功截胡,順便幫樓外樓打了個廣告。
“也不是白贈與你的,你可要回贈一首哦。”韋應(yīng)物呵呵一笑道。
梅公明道:“我來!我寫一首贈給韋先生?!闭f罷梅公明提起筆刷刷刷寫了一首七言律詩。
孟郊上前觀看后尷尬笑笑道:“梅先生與孟某簡直是在一個水準上啊。”
梅公明沒聽出孟郊是說他與自己都屬于拿不上臺面的水平,還以為說自己也是文壇大家水平呢。
“孟先生謬贊謬贊了?!?p> “小東家不來一首嗎?”韋應(yīng)物期待的看著梅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