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猙獰的鎖鏈施加于我們的身上,已有千年,今日我要聆聽它破碎的聲音。”
“…所以說冠位魔法使這種東西,直到現(xiàn)在,我只解析了你八分之一的魔術(shù)回廊,但你能想象得到嗎?它居然比先祖克里姆希爾特·格雷琴留下的魔術(shù)刻印還要復(fù)雜!啊~冠位魔法使,啊啊~冠位魔法使!果然!讓你就那么死掉太浪費了!”
純白的少女推著輪椅上眼神空洞的少年,漫步在城堡的外墻下。
墻上攀附著嬌艷欲滴的藍薔薇,才下過雨,日光透過還未散盡的水汽,經(jīng)由露珠的折射變得極為朦朧,襯托著群青色的藍薔薇綺麗而夢幻。
輕撫開縱橫交錯的荊棘,能夠看到上面滿是猙獰的刀劍創(chuàng)痕,印證了那場千年前的殘酷戰(zhàn)爭。
少女擁有著一頭火焰般的緋紅色長發(fā),水霧中看不清面容,她喋喋不休的向輪椅上的少年陳述著她的研究成果。
而少年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他的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自他稍顯幼齒的下頜線滴落,那件麻布縫制的拘束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實際上,男孩全身的骨骼都被敲斷,用鋼釘固定,再注射巨量的鎮(zhèn)定劑防止他因骨折的劇痛精神失常。
用這種方式阻止他思考,冷漠與麻木也是因為此時此刻鎮(zhèn)定劑的效果正烈。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這位“稀代的煉金天才”和名為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的少年,一直處于這種相處模式。
卡蓮永遠在自顧自的大談自己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輪椅上的約瑟夫有沒有在聽,或是能不能聽得見。
“篡改記憶、修改思想、操縱行為、控制精神,諸如此類的魔術(shù)僅僅通過簡單的思考就能夠完成,以大氣中的瑪娜為介質(zhì),甚至無需肢體接觸,這已經(jīng)是‘觸及神域’級別的魔力了。家族的執(zhí)法人能夠抓住你,完全是因為你沒有系統(tǒng)的學習過精神魔術(shù),現(xiàn)在你落到了我的手上,你讓我覺得,【冠位】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遙遠?!?p> 緋紅色的煉金矩陣自卡蓮指尖浮現(xiàn),她屈指點在空無一物的視野前方,狂暴的火元素在頃刻間沸騰,將周圍的水霧瞬間蒸發(fā),清晨時分的涼意頓時蕩然無存。
“五大元素使,煉金術(shù)師夢寐以求的體質(zhì),呵,真是便利的天賦?!?p> 突然的,卡蓮語氣疲憊,以至于流露出些許厭惡。
“我有和你提到過我的家人嗎?”卡蓮問道,但她清楚輪椅上的男孩無法回答她,于是她繼續(xù)說。
“想必是沒有吧,我的父親是一名資質(zhì)平平的煉金術(shù)師,名字我已經(jīng)忘記了,我也沒有見過他,或許他早就死在了他的旅行途中,死在了沒有人知曉的角落里?!?p> 卡蓮并未表現(xiàn)出過多的哀傷,或許在潛意識里,她一直覺得父親是個很糟糕的人。
“和大多數(shù)煉金師一樣,他也追求著‘第一法’和‘第三法’,但以他的煉金術(shù),連獲得階位的資格都沒有。他轉(zhuǎn)而投身落后于時代的‘魔藥學’,成為了一名半吊子的藥劑師。他執(zhí)著于那像童話般的古老傳說,‘這世間存在能夠治愈一切病痛,實現(xiàn)一切愿望的【萬靈藥】?!氉噪x開家族,踏上旅行,家族也同樣不需要一名只會擺弄花草的煉金術(shù)師?!?p> “我的母親,她,死了?!?p> 卡蓮眼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玫紅色的瞳孔黯淡下去,推著輪椅前進的腳步突然停住了,雙肩微微顫抖。
無法抑制的、巨大的、如同潮水般洶涌的悲傷從她弱不禁風的身體里傾瀉而出,如同決堤。
“花店老板若見花,不過是他旅途中的一個路人。母親她是個愛花之人,‘安東尼婭’這個名字就是母親為我起的,它的意思是‘無價之寶’。六歲之前安東尼婭一直和母親一起生活,安東尼婭只有母親。那一天,村子里出現(xiàn)了妖魔,它們到處吃人,滿世界都是火,無處可逃,也沒有人來救我們。平時柔弱的母親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她和妖魔撕咬在一起,踩碎它們的骨頭,啃食它們的血肉。若見花站在大火中,守護著她的花店,守護著她最愛的安東尼婭…”
卡蓮死死抓著輪椅的扶手,青筋暴露、骨節(jié)發(fā)白,那場燃燒世界的大火,至今仍然肆虐在她的回憶中。
“母親她最后還是寡不敵眾,被一擁而上的妖魔們分食…后面的事,記不清了。聽人說,家族的執(zhí)法人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我正抱著一顆猙獰的妖魔頭顱,漫無目的的行走。大概是我無師自通開啟了魔術(shù)回廊,引發(fā)了大范圍的超律魔法,所有人都被我殺死了。…那不是什么‘猙獰的妖魔頭顱’,那是若見花,那是我的媽媽!!”
卡蓮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整理好。
“在那之后,家族對我進行了嚴格的指導(dǎo)。五大元素使,我的出現(xiàn)讓家族如獲至寶,可絕大部分人認為,這份天賦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一個花店老板的女兒身上。在崇尚血統(tǒng)論的家族眼里,作為私生子的我是卑賤的,但他們無法否認我的能力,我的存在讓某些人如鯁在喉,這樣便好?,F(xiàn)在的我與擁有完整魔術(shù)刻印的家主站在同一高度,還不夠!冠位!我厭倦了這里!我要毀了這里!”
卡蓮黯淡的瞳孔重新變得明亮,像玫紅色的火從回憶中掙脫而出,悲傷轉(zhuǎn)化成了某種堅硬的情緒。
“恐怕你沒有這個時間了!”
服飾華貴的青年與身著傳教士樣式黑色長風衣的四人,一同出現(xiàn)在卡蓮與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面前。
“認知妨礙術(shù)式、代行者、圣堂教會的結(jié)界魔術(shù)、還混雜了一些不符合煉金規(guī)則的碎片。而你,尼古拉斯·阿列克謝·蘇伊賽德,違反族規(guī)與圣堂教會勾結(jié)在一起,目的是什么?”
以卡蓮在煉金術(shù)上的造詣,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住她,她是故意將蘇伊賽德引到這里來。
“圣堂教會?好吧,家主命令我暗中除掉你。更何況,你真的有背叛家族的心!”
蘇伊賽德一臉輕松,似乎對拿下面前這位,比自己高兩個位階的色位煉金術(shù)師穩(wěn)操勝券。
“那是我故意說給你聽的,不然你怎么會主動現(xiàn)身。是三長老霍普澤金的命令吧?終于忍不住要拔掉我這顆眼中釘了嗎?”
卡蓮一邊拖延時間,一邊不動聲色的解析四周的結(jié)界,【教會魔術(shù)】遠比一般結(jié)界魔術(shù)要復(fù)雜得多。
“傲慢的煉金公主?你也不是那么蠢嘛!”蘇伊賽德調(diào)侃道,隨后他聲音冷了下來?!皠邮?。”
蘇伊賽德身后,“代行者”手腕翻轉(zhuǎn),數(shù)十柄【黑鍵】一齊向卡蓮和輪椅上的約瑟夫襲來。
那是以被祝福過的福音書頁為素材,煉成的概念武裝,等同于“天使之塵”,亞歷山大·安德森的銃刀,只不過威力較小。
卡蓮輕輕跺腳,純白的長靴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緋紅色、玫紅色交織的龐大煉金矩陣展開,防御術(shù)式在半空中結(jié)成。
“撤銷?!碧K伊賽德輕聲宣告。
打破卡蓮認知的一幕出現(xiàn)了,她的煉金矩陣被蘇伊賽德的命令輕松粉碎。在卡蓮看來,蘇伊賽德的做法完全脫離了煉金規(guī)則。
黑鍵即將接近卡蓮的一剎那,另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
“止!”
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xiàn),毫無預(yù)兆的,黑鍵如同時間靜止一般停駐在半空,沒有掉落,也沒有繼續(xù)前進。
擁有著一頭柔順的金色短發(fā),黑色燙金禮服的少年坐在卡蓮一旁的高墻上,他雙手拄著墻頭,抬頭望著天空,看起來像是在發(fā)呆。
他安靜的坐在那里,卻猶如坐在高聳的王座上,世界都在向他臣服。
忽然他低下頭,明明背對著日光,但那雙瑰麗的琥珀色瞳孔卻亮得攝人。
少年縱身躍下高墻,落在卡蓮面前。雙手插在看上去十分昂貴的純手工長褲兩側(cè),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謔笑。
“故事我也聽夠了,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當做送給這位美麗小姐的報酬吧!”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卡蓮開口質(zhì)問道。
雖然暫時脫離險境,但卡蓮仍沒有放松警惕,她依舊試著尋找合適的時機,想著帶約瑟夫離開這里。
“我?我的名字是伯艮斯,伯艮斯·佛勞洛斯,一個剛好路過的二世祖而已!”
伯艮斯向卡蓮行了一個標準且古老的貴族禮儀,但言語間完全沒有貴族的樣子。
“而你,”伯艮斯起身,轉(zhuǎn)向蘇伊賽德一眾。他恢復(fù)成雙手插兜,琥珀色的瞳孔君王之威暴露無遺。
“尼古拉斯·阿列克謝·蘇伊賽德,你接受并使用了【遠古之紅】愛爾特璐琪的煉金傳承,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死;二、放棄煉金傳承,放棄煉金術(shù)師以及魔法使的身份,即廢除魔術(shù)回廊。嘛~雖然和死也差不多!”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蘇伊賽德畏懼著低吼,他攥緊拳頭,暗紅色煉金矩陣環(huán)繞著手臂無序地旋轉(zhuǎn)。
“容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伯艮斯·佛勞洛斯,來自獅心會?!鄙倌暌荒樫瓢粒曇舨淮?,卻語出驚人。
獅心會,那個奉行著“鐵與血”殘酷綱領(lǐng)的獅心會!
“死吧!魔炮驅(qū)動,【真典·黑犬公巴格斯特】!”
蘇伊賽德暴起攻擊。身纏鎖鏈,燃燒著血眸的漆黑巨犬從蘇伊賽德掌心中竄出,巨犬露出滿口尖銳的獠牙,暗紅的魔力如血色的海潮,咆哮著直奔伯艮斯。
“封?!?p> 伯艮斯淡定從容地吐出簡單的字節(jié),依舊一副慵懶的口氣。
一如之前的黑鍵,時間仿佛靜止,漆黑巨犬被固定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接連不斷的詭異現(xiàn)象不停地沖擊著卡蓮的認知。
“這不可能!”
蘇伊賽德隱約猜到了伯艮斯的能力,但他仍未放棄進攻,因為一旦放棄,將會是對面壓倒性的勝利。
純白的幼獸揮舞著巨爪,自上而下向伯艮斯頭頂拍落。
“【真典·白獸凱茜帕魯格】!”
然而,明明伯艮斯上方?jīng)]有任何阻礙,純白巨爪卻始終無法逼近伯艮斯分毫,鋒利的爪子撓著無形的墻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是…空間固定…是空間固定??!不可能…不可能?。?!”
蘇伊賽德絕望的怒吼。
“不肯放棄魔女的傳承,就意味著承認自己魔女教徒的身份了。魔女教,獅心會之敵,見敵,必殺!”
伯艮斯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聲音漸漸變得冷了。
“你們愣著干什么?動手??!動手?。。?!”蘇伊賽德歇斯底里的沖身后的四人吼到。
“吾等以神之名,神罰執(zhí)行。”四人齊聲。
“宣告
吾司戮吾司生
吾所傷吾所愈
無從逾者乃吾掌心
無從遁者乃吾目光
使之破滅
殘者敗衰者老吾皆召回
托于吾師于吾遵于吾
休憩之刻
未忘歌未忘祈未忘吾
以吾之輕卸除一切重擔
安息于吾手因汝之罪
注膏油且烙記印
永恒之命由死所矛
寬恕即在當下,給誓憑吾之受肉
【將憐憫注視此魂(Kyrie eleioso)】”
四人詠唱著咒文,圣潔的光幕自伯艮斯腳下不斷攀升,與此同時,純白的火焰燃起。
伯艮斯并未打斷他們,而是環(huán)抱雙手安靜等待著他們詠唱結(jié)束,瑰麗的琥珀色瞳仁映照著純白的神圣烈焰。
“哦~圣堂教會的洗禮詠唱,那就試試看教會的至高魔術(shù),能否擊碎我的【鐵皇帝】?!?
幽月夏歌
年少時期的伯艮斯出場,君臨人類頂點的最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