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帶著兩人進(jìn)了道觀，見觀內(nèi)的院子里有一口形似草鞋的井，兩端種著幾顆枝葉茂盛的桂花樹，一位頭戴道帽，身穿道袍，仙風(fēng)道骨的道長正在不緊不慢的打著太極拳。
族長來到道長跟前作揖道：“拜見園澄真人，晚輩是三都水族姑魯寨賀文山的兒子賀壽康；三十年前有幸在我族的祭祀大典上見過真人?！?p> “哦，原來是文山的兒子?！眻@澄真人緩緩道。
“這位是龍場驛站的陽明先生?！弊彘L伸手向園澄真人介紹。
“晚輩王守仁拜見園澄真人。”王陽明馬上上前作揖道。
“哦，你就是在龍場辦書院，化解布依族危機(jī)的陽明先生？真是文武雙全、青年俊才呀?！眻@澄真人看著王陽明說道，原來王陽明辦龍岡書院，化解布依族危機(jī)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黔境，園澄真人雖然是方外之人，但也有所耳聞。
“真人過獎了，晚輩才疏學(xué)淺，往后還望真人多多指點(diǎn)?！?p> “早間用齋時，不小心筷子落地，想必是有貴客來臨，沒想到是兩位?！眻@澄真人笑道。
幾人寒暄了幾句，兩人說明了來意，并把最近在姑魯寨發(fā)生的事情一并與園澄真人說了，王陽明拿出那段斷舌，園澄真人端詳了一會兒道：“此廝乃緬北巨蜥?！?p> “緬北巨蜥？”族長和王陽明同時驚訝的道。
“是的，這種動物就是蜥蜴的一種，是一種遠(yuǎn)古生物，體型巨大，草肉兩食，大的有幾丈長，攻擊型極強(qiáng)，但在大明境內(nèi)是很少見的，一般都生活在云南和緬甸交界的原始森林，相傳也是已經(jīng)絕種了的，沒想到這世間還有此類動物存在，不知道為何這廝怎么會跑到貴州來？”園澄真人道。
“??？那我們寨子失蹤的人是被它吃了嗎？”族長道。
“這巨蜥雖然攻擊性強(qiáng)，但不會主動到村寨子里去攻擊人類，除非是人主動去捉它，或者侵入了它的生活棲息領(lǐng)地，寨子里的孩子如果是在家里失蹤，應(yīng)該不是這巨蜥所為?！眻@澄真人說道。
“真人說的有道理，那廝體型如此巨大，進(jìn)了寨子早就被人發(fā)覺了，只是這廝被傷了以后會不會主動出來害人呢?！蓖蹶柮鲹?dān)心的問道。
“不會，這巨蜥與其他兇猛的動物不一樣，它具有很強(qiáng)的再生能力，除了把它的頭砍了或者心臟刺破，其他任何身上的器官切了都自己能夠再生出來，只是再生期間不能有劇烈的運(yùn)動，所以，受傷后它會找個安靜、偏僻的地方藏起來，不會再出來活動了，直到失去的器官再長回來；除非是期間有人類或其他動物闖進(jìn)了它隱藏之所，侵?jǐn)_了它?！眻@澄真人說道。
“真人的意思是，這舌頭它自己還能長回來？”
“是的?！?p> “這廝可有被馴化的可能？”
“萬物皆有靈性，都可被馴化，在我們云南向西，緬甸、天竺一帶，什么老虎、犀牛、大象等都有被馴化的，只是這種動物體型巨大，面貌猙獰，又無代步和農(nóng)用替勞力之用途，而且每天食量巨大，誰也不敢，也沒這能力和必要去馴養(yǎng)它?！眻@澄真人道。
“要是能被馴化，不攻擊人類和一些家畜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被馴化，這廝留著總是個隱患，當(dāng)?shù)乩习傩粘鋈マr(nóng)作、上山砍柴也不免要遇到。”王陽明道。
“對、對、對，還是要把它除了，我們寨子里的人，聽說了有了那廝以后，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門了?！弊彘L馬上說道。
“真人可有馴化之法？”王陽明問道。
“道家講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萬事萬物也是一樣，比如我們出家人都是要吃齋的，久而久之，一聞到葷腥的味道都會惡心、嘔吐，更不會再去吃那些肉類之食?！眻@澄真人道。
“真人是說，只要能夠讓這廝長期的吃草和樹葉之類的東西，不讓起其碰到一點(diǎn)點(diǎn)的動物類的食物，久而久之它自己自然就會不再碰動物了。”王陽明
“是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p> “可如何才能讓這廝只吃草類呢？到了冬天草木枯竭，這廝肚子餓了出來找食，肯定是遇到什么就吃什么了?！弊彘L道。
“其實(shí)，這個時候就是改變它吃食習(xí)慣最好的時候，它現(xiàn)在受傷了，只能藏起來，如果能夠找到的它的藏身之所，經(jīng)常性的投喂一些它喜歡吃的草料，慢慢的它的性情就會變得溫順，漸漸的對投喂之人就會有好感，久而久之就會被馴化，能聽從投喂人的語言和手勢?！眻@澄真人說道。
“可這么巨大兇猛的蜥蜴，普通人看了腿都軟了，誰還敢去給它投喂草料呢。我看還是想辦法把它除了為好?！弊彘L道。
“我愿去試試，它是被我所傷，我自然有義務(wù)去給它投喂食物。”王陽明道。
“它見到你，會不會以為你又是去傷害它了，對你發(fā)出更猛烈攻擊？”族長道。
“不怕，它沒受傷的時候都沒傷到我，受傷了以后更不會傷到我，每次去找它，我都帶著草料，不去傷害它，久而久之，相信它能接受我的；如果真到了無法馴化的那一天，我再另作打算?！蓖蹶柮鞯?。
“如果真的被馴化了，現(xiàn)在山上和田野上到處都是野草和樹葉，它吃的草料問題不大，但到了冬天，那可怎么辦？”族長擔(dān)心的道。
“無妨，我們平常投喂的時候也夾著一些蘿卜、番薯、土豆等可以儲藏的農(nóng)作物，到了冬天就投喂這些?！蓖蹶柮鞯?。
“可我們水族都居住在山區(qū)里面，地少山多，種的那點(diǎn)東西本來就只夠自己一家人吃，哪有多余的糧食去喂那巨蜥呀，更何況那巨蜥那么大，一天還不知道要吃多少呢?！?p> 族長還是希望能夠除去那巨蜥，一則是確實(shí)體型巨大太嚇人，二則是怕這巨蜥食量巨大，寨民們也沒有那么多的糧食來供它吃，一旦沒東西吃就怕又出來傷人。
“族長放心，如果真能馴化那巨蜥，我來組織書院的學(xué)子，在當(dāng)?shù)亻_荒屯田，種植一些蔬菜和糧食負(fù)責(zé)那巨蜥的食物，這巨蜥既然是上古生物，世間罕見，自然是珍稀動物，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界由此生物，定有其自身的道理所在，況且它能長到如此巨大，定然也是花了無數(shù)年的時間，吸取了天地精華；也算是天地精靈，我們貿(mào)然就除了它，也違背了天倫道義?！蓖蹶柮鞯?。
“無量壽佛，守仁不僅膽識過人、武藝超群，而且宅心仁厚，胸懷萬物；相信定能馴化那廝，既不殺生，又造福于民?！眻@澄真人道。
“好吧，那巨蜥的事情就有勞陽明先生了?！弊彘L聽了園澄真人的意思也是支持去馴化，自然也不能再說什么，但對于三十年的大祭和產(chǎn)蛋之事又發(fā)愁了，向園澄真人說道：“真人，登趕山至今都沒產(chǎn)下蛋來，我們?nèi)甑拇蠹涝撊绾问呛醚?？?p> “壽康，登趕山的產(chǎn)蛋崖我也上去過，那石蛋其實(shí)跟你們的祭祀沒有什么關(guān)系，那石蛋確實(shí)有些奇妙，因?yàn)橛休^高的硫磺含量，是具有一些殺毒及藥引作用，三十年產(chǎn)蛋主要還是那崖壁上巖石風(fēng)化的結(jié)果，至于剛好是三十年哪一天產(chǎn)蛋，確實(shí)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天地之理。大祭祀是你們水族傳統(tǒng)的風(fēng)俗和節(jié)氣，不管有沒有產(chǎn)蛋都要做的，這是上古族人對神靈和美好未來的一種崇拜和寄托；并不一定要有石蛋的，其他地方的水族，并沒有石蛋一說，就是正常的祭祀?！眻@澄真人道。
“可我們寨子的族人對石蛋和祭祀都是深信不疑，特別是這次因?yàn)闆]有石蛋而耽誤了祭祀，現(xiàn)今又出現(xiàn)這巨蜥，就更加認(rèn)為是得罪了神靈而沒有產(chǎn)蛋造成的?！弊彘L道。
“百姓有神靈崇拜很正常，等馴化這巨蜥以后，再做一場大祭祀，百信心里的不安就會平息下來的?！眻@澄真人深知石蛋和祭祀都是一種信仰的形式，只要能夠給百姓帶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平平安安的年歲，何種形式并不重要。
“多謝真人提點(diǎn)，晚輩回去就準(zhǔn)備祭祀大典事宜，屆時還請真人出山，幫助我們水族人平心安神，風(fēng)調(diào)雨順?！弊彘L道。
“無量壽佛，天地循環(huán)，萬物輪回，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族人若有所需，貧道自愿前往?！眻@澄真人道。
“多謝真人，那我等先行回去?！弊彘L和王陽明拜別園澄真人，回到了姑魯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