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妖僧姚廣孝
朱棣心情激蕩，這一下，將桌子上的東西震得東搖西晃。
姚廣孝忙端起剩羊肉的盆和酒碗，閃到一邊，苦笑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么好的東西，若不是貧僧手快，豈不被你糟蹋了！”
朱棣看著他的動作，不禁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笑罵道；“你這個酒肉和尚，真不知當(dāng)初父皇是怎樣相中你的，把你留在本王的身邊！”
“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看到你現(xiàn)今和他的愿望相悖，不知要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姚廣孝哈哈大笑，“他老人家必定為他的英明決策而感到自豪！”
“呸！”朱棣斜眼看著他，“感到自豪？”
“你莫要自個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要是他知道咱們暗中訓(xùn)練兵卒，對付他一手捧起來的朱允炆，想必他悔之莫及！”
“唉！父皇！老四對不起您?。 ?p> “王爺，您這是怎么啦？”
姚廣孝見朱棣情緒突然低落，不禁問道。
朱棣悵然，“父皇曾說過，‘朕諸子獨汝才智，秦、晉已薨，系汝為長，攘外安內(nèi)，非汝其誰……爾其統(tǒng)率諸王，相機(jī)度勢，防邊乂民，以副朕意’。
“他老人家的話尤在耳邊，而今本王就要忤逆他的旨意，私練甲兵，意圖謀反！”
“思來想去，總感覺對不住他老人家對本王的一番囑托！”
姚廣孝站起身，看著朱棣，厲聲道；“優(yōu)柔寡斷，兒女情長，乃是一個君王或統(tǒng)帥的大忌！”
“王爺，你難道要做這樣一個人嗎？”
朱棣沒有抬頭，只是苦笑道；“本王只是有感而發(fā)而已，當(dāng)不得真?！?p> 說著，他抬起頭，看著姚廣孝的眼睛，問道；“你我相識多年，你還不了解本王的性子？”
“你說，本王是那樣的人嗎？”
“哈哈！”姚廣孝發(fā)出一陣大笑，“貧僧沒有看錯！”
“王爺頂天立地，雄才大略，是天子之相！”
“貧僧剛才魯莽了，請王爺恕罪！”
朱棣也是呵呵一笑，用手指了指姚廣孝，“你這廝，賠罪也沒有個賠罪的樣子！”
“但你能不懼本王的身份，直言相告，本王就算原諒你了！”
姚廣孝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p> “王爺能聽得去忠言，又兼文才武略兼?zhèn)?，且又膽識過人，貧僧佩服之至，大事可期也！”
說著，坐了下來，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碗，繼續(xù)道；“現(xiàn)今王爺只差一個契機(jī)，一個朱允炆犯錯的契機(jī)！”
“而如今周王被貶只是一個開端，接著他還會繼續(xù)拿藩王開刀！”
“到那時，各路藩王人人自危，而王爺一統(tǒng)大明江山的機(jī)會就要來了！”
朱棣笑著坐了下來，問道；“為何？”
姚廣孝斜眼瞥了朱棣一眼，并沒有說話，而是拿起一塊羊骨頭，放在嘴里啃了起來。
其實朱棣知道這究竟為何，只是故意問問姚廣孝而已。
見姚廣孝啃著骨頭，并沒有回答，于是笑了笑，“大師，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幫本王建起了這座地下城堡?！?p> “若非如此，等朱允炆那小兔崽子削了其他的藩王，再回過頭來對付本王?！?p> “本王縱有天大的能耐，若沒有驕兵悍卒，沒有甲兵，恐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姚廣孝終于啃完了骨頭，又喝了一口酒，這才站了起來，用僧袍擦了擦滿是油污的嘴，笑道；“王爺，咱們過去看看吧?！?p> 朱棣微微一笑，站起身，跟隨姚廣孝向殿內(nèi)走去，而張玉與朱能緊跟其后。
來到鐵匠作坊，里面的工匠正熱火朝天的打制著鐵塊，趕制著盔甲，一副繁忙的景象。
管理匠人的工頭見朱棣等人走過來，忙點頭哈腰的跑到朱棣的面前，躬身施禮；“小人宋大娃拜見王爺！”
“見過姚大師！見過兩位統(tǒng)領(lǐng)大人！”
朱棣停下了腳步，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管理這些工匠的吧？”
“正是！”宋大娃答道。
“那本王問問你，現(xiàn)在一月能造出多少副盔甲？”
宋大娃在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王爺，按現(xiàn)在的進(jìn)程算，估計每月能造出一千二百副盔甲?！?p> “但因場地受限，就算工匠們加班加點的干，每月也多不了多少?！?p> 朱棣沉吟片刻，轉(zhuǎn)頭問了問姚廣孝，“大師，你看這效率如何？”
姚廣孝笑而不語，只是重重的點點頭。
朱棣于是對宋大娃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然后又對姚廣孝低聲道；“大師，現(xiàn)在這種狀況，一月趕制一千多副盔甲，也已經(jīng)算很快了?！?p> “但若是朱允炆那小子突然發(fā)動襲擊，恐怕還力所不逮?！?p> 姚廣孝也低聲說道；“王爺，現(xiàn)在咱們是在秘密的制造盔甲和訓(xùn)練士卒，整成這樣已經(jīng)不容易了。”
“還好北平的都指揮使和布政使等大小官吏都被王爺所收買，所以對王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否則哪有此等好事？”
“俗話說，紙里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想想當(dāng)初開辟這地下宮殿，鬧出的動靜還小嗎？”
“不說從下面挖出的巨大土石方，單說那些木材進(jìn)入王府，還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若非他們都是王爺?shù)娜?，只怕這邊剛一有點動靜，就有人向朝廷舉報了！”
朱棣微微頷首，“確實如此。”
幾人走走停停，有時也饒有興趣的停下腳步看著工匠們忙碌著。
一圈轉(zhuǎn)完，將近一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了。
朱棣轉(zhuǎn)過身，笑著看向眾人，“諸位，咱們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p> “現(xiàn)在轉(zhuǎn)一圈下來恐已是華燈初上?！?p> “咱們就不要耽擱士卒們休息的時間，你們不如隨本王上王府喝一杯如何？”
張玉和朱能聞言，喜笑顏開，“王爺吩咐，標(biāo)下領(lǐng)命就是！”
朱棣看著姚廣孝，面帶促狹的問道；“大師，你意下如何？”
姚廣孝面無表情，雙手合十，“阿彌陀佛?！?p> “貧僧遵命就是！”
朱棣哈哈大笑，轉(zhuǎn)身向臺階走去。
張玉與朱能則跟隨著朱棣的步伐，笑著離去。
姚廣孝打了個飽嗝，搖搖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