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來到玉鼎山的第二天，從裝備處領了一把板斧。凡是來這做雜役的男性弟子，只要不是身體有恙或者像高勃那樣在破鏡時壞了身體，都要先去黑木崖上砍一段時間的柴。一來，是鍛煉體魄，繼續(xù)打熬筋骨，為將來二次破境打下基礎；二來，是磨練心性道心，體會一下修道的辛苦，知道此行不易，道阻且長，要堅定決心踏踏實實的走好每一步。
徐長卿領了一把三十多斤的板斧，到達黑木崖看見山上的場景時禁不住嚇了一跳。
他本以為那些黑木只是堅硬而已，但來到黑木崖上才發(fā)現(xiàn)那些黑木不光堅硬，而且非常粗壯，隨便一棵就有兩三丈高，約莫三四個成人才能抱得過來。
他掄起板斧試了一下，只聽“咚”的一聲如同砍中了一塊堅硬無比的生鐵，若不是他力氣大，身體結實，搞不好那板斧當場就得脫手而飛，甚至連虎口都得震裂。再看那棵光溜溜的黑木，全然沒有半點痕跡，竟連個白點都沒留下。
這東西也太硬了，怪不得五六天都砍不倒一棵……徐長卿皺了下眉，心里吐槽。加了幾分力氣又砍了一下，總算在那黑木上留下了一個米粒兒大的缺口。
遠處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徐長卿轉(zhuǎn)頭看見有五六個像他一樣的年輕人，正掄著板斧一下一下砍那黑木。有人累的癱坐在地上，有人砍幾下就抬頭看看，一會兒看看天上，一會兒看看旁邊其他人的進度，然后有氣無力的砍上幾下。
再遠處有條瀑布，有幾個人正坐在水潭邊的磨刀石上打磨板斧。板斧與磨刀石交接的地方迸發(fā)出陣陣火花，發(fā)出“嗤嗤拉拉”動靜。
“長卿，徐長卿！”
就在徐長卿凝神望向遠處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轉(zhuǎn)頭一看，只見有個黑乎乎的身影端著兩把板斧飛一般跑來，正是昨天吃飯時認識的黑旋風鐵牛。
鐵牛一口氣跑到徐長卿面前，眸子里難掩興奮之色，低頭看了看黑木上那個米粒大的缺口，不由分說掄起兩把板斧吭哧吭哧的砍了幾下，將那米粒大小的缺口砍成了蠶豆大小。
徐長卿拉住他道：“鐵牛，我自己來就行，我不著急，慢慢砍。”
鐵牛道：“那得砍到幾時？總不能真要在這鳥地方耗上一百天吧。”
黑木崖的規(guī)定是砍夠一百天，或者砍斷二十棵黑鐵木。這期間如果斧子鈍了，要去水潭邊的磨刀石上自己磨。因此，很少有人能在一百天內(nèi)砍斷二十棵黑鐵木，大部分人在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做到五六天一棵，砍到七八棵的時候便沒了力氣，再往后越砍越慢，漸行漸衰。
“別人砍一棵樹起碼要五天，我鐵牛使雙斧，砍一棵樹只需三天半。我手頭那棵已經(jīng)砍了三天，再有半天便能砍倒。剩下半天我過來幫你?！?p> 徐長卿笑道：“我來這兒砍樹是為了打磨心性的，砍慢點兒沒關系，我沉得住氣。鐵牛有心了啊！回頭請你去扶蘇城吃酒！”
鐵牛眼前一亮：“當真要請我吃酒？要有肥溜溜的大肉片下酒才好，嚼一口滿嘴流油，那才過癮！”
徐長卿笑道：“酒管夠，肉管飽，回山的時候再給你捎上十斤八斤，叫你一次過足了癮?！?p> 鐵牛咽了口吐沫，直勾勾的盯著徐長卿道：“可不能騙俺，俺肚子里的蟲兒已經(jīng)開始叫了?！?p> 頓了頓，忽然舉起板斧在腦袋上拍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說道：“砍這黑鐵木有個竅門，俺悄悄告訴你，你可不要讓別人知道?！?p> 徐長卿點了點頭，歪著頭把耳朵遞過去。
鐵牛道：“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聽得懂嗎？”
徐長卿搖搖頭，表示不大懂。
鐵牛一字一句的解釋了一遍，直到徐長卿說差不多了。
“你先砍著，回頭到了飯點咱們?nèi)テ俨寄沁叧燥?。那水潭里面有一種噘嘴魚，烤著吃特別香。俺帶了鹽，嘿嘿。”
鐵牛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包鹽，舉到徐長卿面前晃了晃。
徐長卿豎起大拇指道：“鐵牛兄弟長得粗壯，心倒是很細?！?p> ……
鐵牛走后徐長卿又試了幾下，感覺那黑木確實很硬，但也不是砍不動，就看這斧子能不能撐得住了。
快到中午時分，鐵牛一臉興奮的跑來，大老遠就扯開嗓門喊道：“俺那棵鳥樹已經(jīng)被俺給砍倒了，咱們先去吃飯，吃完了飯下午俺幫你砍?！?p> 徐長卿背靠黑木笑笑，將手中板斧扔在地上，跟著鐵牛去了瀑布那邊。
送飯的人還沒來。
鐵牛從山石縫隙中摸出一根竹竿，隨手拽了一把青草扔進水潭，不消一會兒，便有一大群噘嘴魚游了過來。
“中！”
鐵牛丟出竹竿，一條筷子長短的大魚應聲中槍。
“中！”
鐵牛第二次出手，可惜偏了一點。
“鐵牛，又打魚呢，這水里的魚都快被你給吃光了！”
有人扛著板斧嬉皮笑臉的走來。
鐵牛毫不理會，一眨不眨的盯著水面，轉(zhuǎn)眼間又出手幾次，打了兩條大魚。
三下五除二把幾條大魚收拾干凈，鐵牛搬來一塊平整光滑的石板，架起石頭生了火，把那石板放在火上烘干，先在石板上撒了些鹽，然后把三條魚放在上面，又去水潭邊上拔了幾棵香草，洗干凈后放在石板上焙出香味兒。
片刻之后，石板上傳出陣陣香氣。鐵牛將魚翻了個身，自夸道：“這魚要是端到扶蘇城里的酒樓里面，保準能賣上二兩銀子！要是讓李半碗看見，他能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一根?！?p> 徐長卿撕了一塊放進嘴里一嚼，只覺鮮香酥嫩，帶著獨有的香草氣息，咽進肚子里以后滿腹生香，回旋于口鼻之間，回味無窮。
尚若把這煎魚的法子搬到徐記酒樓，生意肯定不錯……徐長卿舔了舔手指，在腦子里回憶了一下鐵牛煎魚的過程，心道：“嗯，可以取名叫‘吮指魚’，就用手撕著吃，保準能火！”
鐵牛見他笑瞇瞇的，眼神呆滯，便開口問道：“咋了？被俺這煎魚的手藝給驚艷到了？”
徐長卿回過神來笑道：“何止是驚艷，簡直是驚才絕艷！”
鐵牛哈哈大笑：“你真會說話，不像俺，大字都不識幾個，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哈哈！”
兩個人收拾完三條大魚，見了送飯的弟子送來的飯，早就沒了胃口。鐵牛說瀑布后面有個山洞，以前打雷的時候能聽見里面?zhèn)鞒龉殴值慕新?，問徐長卿敢不敢跟他進去看看。
徐長卿道：“這有啥不敢？走，咱們現(xiàn)在就進去看看，你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