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關原醫(yī)生的東京夢

　　【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jié)，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頭頂上盤著大辮子，頂?shù)脤W生制帽的頂上高高聳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辮子，盤得平的，除下帽來，油光可鑒，宛如小姑娘的發(fā)髻一般，還要將脖子扭幾扭。實在標致極了。

　　中國留學生會館的門房里有幾本書買，有時還值得去一轉(zhuǎn)；倘在上午，里面的幾間洋房里倒也還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間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響得震天，兼以滿房煙塵斗亂；問問精通時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學跳舞?！?p>　　——《藤野先生》（節(jié)選），魯迅，1926.10.12｛真實歷史文獻，只字未改｝】

　　走進浴室的夏希羽驚訝地發(fā)現(xiàn)，只剩下睡衣、睡褲的關原醫(yī)生對他的出現(xiàn)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驚慌。

　　他只聽見關原醫(yī)生對他打招呼道：“夏教授，晚上好。您先進來吧，我想與您在這里聊聊。至于洗澡，我倒是不急的?！?p>　　夏希羽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后鎖上了浴室門。

　　“灰風小姐跟我說，您有今年再次訪日的計劃，是真的嗎？”

　　夏希羽嘆了一口氣，隨后解釋起來：“沒錯，秦若華已經(jīng)在為我聯(lián)系了，但成行時間肯定要放到二月下旬，甚至今年更晚些時候。不過，到時候要與我一起訪日的，除了一位我正在通過研究所聯(lián)系的數(shù)學家之外，可不僅僅是你我二人，還有淺野和水野她們。說起來，你們?nèi)浑m然都是女孩子，但各有各的特殊，水野有著唯一的日籍，淺野已經(jīng)是法籍日裔，你是英籍日裔?！?p>　　“不論是想談戀愛還是結婚，或者說只是想來一場浪漫且刺激的艷遇，都會把亞洲女人作為首選對象?！?p>　　聽到關原的最后一句話，夏希羽立刻反應過來：“西方人的‘黃熱病’？”

　　關原微笑著點頭，證實了夏希羽的推測：“是的。如果沒有您的話，我或許要前往日、韓兩國去尋找工作，為自己找一個去處，原來的工作地待不下去了。我雖然是您所說的‘日裔’，但我卻沒有去過東京，甚至沒有認識一個東京人。因此，我想向您問問，您上次去過的東京是什么樣子的，您能回答我嗎？”

　　夏希羽想了許多，但最終搖了搖頭：“幾句話說不清楚，我想寫首詞?！?p>　　關原對此表示極大地意外：“又是一首新的‘古體詞’？”

　　“對。我們先聊到這，這里不適合長聊，等我把詞寫完之后休息一晚再繼續(xù)聊。”

　　隨著兩人聊天結束，先行洗完澡的夏希羽在自己的房間里用一小時的時間寫出了一首新詞——

　　《減字木蘭花·江戶夢》。

　　早春未畢，上野落櫻紛落日。明月黑幽，捷報飛來當紙籌。

　　故人已卒，晨霧碧空白樺出。大震之殤，甲子年后爭上游。

　　隨后，夏希羽安然入睡。

　　……

　　1月28日清晨六點，在躺在夏希羽右側的沈涵曦的陪伴下，關原醫(yī)生躺在他的左側。

　　她用帶著倫敦腔的中文讀完了整首詞后，夏希羽對她感嘆道：“每一個字都沒有讀錯。看來您跟著沈涵曦與灰風她們學中文學得很快。”

　　“嗯，確實如此。如果我能像瓦格納小姐那樣，聽過一門外語之后就能把它熟練地說出來就好了?！?p>　　“我倒是不希望你成為她那樣的存在，對自己人來說問題不大，但對外人而言，她總是無意間就能給人一種‘第四天災’的恐怖感。若華的報告已經(jīng)反映了這方面的問題?！?p>　　關原醫(yī)生噗嗤一笑，隨后說起了自己的記憶中對瓦格納的了解：“我從灰風小姐那里聽說了，她最近在陸教授的身體狀況穩(wěn)定后，又忍不住去吳淞以北的遠郊和近郊地區(qū)‘度假’。不過最后結果還算好，其中一次在她獨自在蕰藻浜【2】一帶散步時，消滅了一個為非作歹的小團伙，為當?shù)刂伟沧隽素暙I，還拿了獎金和獎狀?！?p>　　“那也挺好，至少她終于可以在中國，試著不為了金錢和裝備而戰(zhàn)斗，她甚至可以不止為了保護自己，還可以為了保護他人。對于她這樣的戰(zhàn)爭動物，這樣就很好了……”

　　同一時間，在希羽組研究所，“瓦格納小姐”正在抽空回答丹羽姬月和武心戀各自提出的問題。

　　“我想問問您對于戰(zhàn)爭的看法？以及您對與您交過手各個國家的軍隊的評價？”

　　瓦格納思考了十余秒后，給出了自己的評判：“首先，我要限定一下范圍：我的正規(guī)作戰(zhàn)經(jīng)歷應當從我大約十歲那年，也就是我于1967年8月12日第一次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獨自踏上尼日利亞的土地并在尼日利亞內(nèi)戰(zhàn)期間參與混戰(zhàn)開始，到1980年7月31日，也就是瓦努阿圖獨立戰(zhàn)爭結束后離開已經(jīng)獨立的瓦努阿圖為止。

　　“雖然我在短暫參與尼日利亞內(nèi)戰(zhàn)之前就已經(jīng)有過數(shù)以千計的擊殺記錄，但那是我第一次參與有現(xiàn)代國家的常備軍參與的戰(zhàn)爭。

　　“其次，與我交火過的軍隊包括尼日利亞、達荷美（貝寧）、埃及在內(nèi)的至少15個非洲國家和地區(qū)，以及法、英、美、蘇、古巴、澳、印、比、西德、瓦努阿圖、泰、緬、越、印、日、韓、朝（在貝寧期間，同時與法國雇傭兵和DPRK的軍事代表團人員交火）等非洲外的至少20個非洲之外的國家的正規(guī)軍?！?p>　　“除此之外，還有其中一些國家存在的、累計一百余支百人以上且擁有熱兵器的叛軍、考迪羅武裝、部族武裝、農(nóng)民武裝。”給出自己的評價范圍后，瓦格納才開始回答問題，“來到中國之前，參與戰(zhàn)爭和學習戰(zhàn)爭對我來說是生活的方式，而不只是生存的方式。”

　　“至于各國的軍隊？不得不說，論軍事技術，蘇軍確實最能讓我感到嘆為觀止；論組織度，美國的大紅一師也能和我見過的一些蘇聯(lián)王牌部隊并列；論后勤，蘇聯(lián)在東非的大規(guī)?？胀蹲屛译y得的驚訝過?！?p>　　“至于軍紀……你們訓練出來的坦桑尼亞人民國防軍，是我親眼見過的最有紀律的部隊，其次是帶了些拉美特色的卡斯特羅領導的古軍，部分境外作戰(zhàn)的軍官會有些作風問題，但比其他的都要好的多?！?p>　　“不過，我只是一個獨來獨往的雇傭兵為主職，偶爾當醫(yī)生放松的普通人，與那些常備軍的指揮官們看問題的角度并不一樣。我能提供的只是參考而已?！?p>　　聽完瓦格納的回答之后，和武心戀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過了好一會，當兩位少女準備繼續(xù)提問時，李佳悅卻走進了瓦格納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