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樓在城北，長生觀在城東，其實相距不過幾里路，但當(dāng)劉檀香溜達(dá)回淺云山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拾級登臺，夕陽已然不見，極目遠(yuǎn)顧山影迷蒙，近處有水光如銀，悅耳動聽。月光也格外明亮，似近在頭頂觸手及。
“哐！”
劉檀香一腳踹開院子門
“老頭子快接接我，沉死啦！”
話音一落，胳臂上的重量消失。柴門被輕輕推開，自內(nèi)走出一老者，精神燁燁淡然出塵。一頭銀發(fā)用幾條枯藤扎在腦后，全身素衣又盡顯風(fēng)骨。
孫無涯眼神古井無波，但看向劉檀香時卻能透露出幾分慈愛
“又哪去了??？”
看著假裝氣喘的劉檀香，孫無涯問道。
“給您老打酒啊”
劉檀香把南湖釀往上遞，后者卻沒有買賬
“打了一整天？”
見被拆穿劉檀香索性裝傻到底
“額......這一天事兒太多了，就剛剛我還碰見幾個北蠻子，一身兇煞之氣，徒弟我本著一貫的熱心提醒一下，對方居然不知好歹...”
“就你這點本事也敢給別望氣？”
劉檀香被數(shù)落著，不慌不忙的撓撓頭
“我不也是為了看看修煉成果嗎……”
后者輕輕點頭
“那倒是為師誤會你了既然有心上進，那就閉關(guān)吧，待氣境圓滿了再出來”
“我——”
劉檀香還想說什么，卻忽覺天旋地轉(zhuǎn)，等眼前恢復(fù)清明時，已經(jīng)被鎖進了禪室.......
孫無涯聽不到劉檀香的抗議，輕輕捻了捻胡須目光不自覺望向北方。
良久，孫無涯悠悠一嘆無聲的退回了內(nèi)堂。
……………………
下雨了，十步方的小院在陰雨籠罩下更加清幽，劉檀香被關(guān)起來已經(jīng)有十來天了。
“一葉葉誒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聽著窗外的雨聲，劉檀香百無聊賴的躺在榻上，嘴里念叨著小詞兒打發(fā)時間。
……………………
自那年劉檀香在大街上拜孫無涯為師，已經(jīng)過去六七年了……
令前者沒想到的是，一開始自己眼中的中二老頭兒，居然是千年隱世道統(tǒng)的傳承人……
當(dāng)劉檀香得知自己成了修仙的，而且這還是個低武世界后……可怕的念頭終于產(chǎn)生了：
這還不開擺？！
………………………
“檀哥兒~檀哥兒”
劉檀香聞聲抬頭，金元這廝居然趴在房頂上扒拉開瓦片正往下邊探頭呢
“老金？”
“門鎖什么呀...我都進不來”
說著話金元已經(jīng)從上邊順了下來。房頂雖不高，但老金那一身肉沾上地也免不了震上三震。
劉檀香看著金元滿身雨水的痕跡，鞋上又有泥污，顯然這貨是著急忙慌上山的。
“有大病了？趕著投胎呀”
金元揉了揉剛剛被擠疼的地方“還說風(fēng)涼話，金爺我這一趟容易么……”
“到底啥事”
“發(fā)大財！”
…………………………
城南郊外，林茂人稀，金元帶著劉檀香從淺云山下來便直奔至此。雨還沒停，路上濕滑可金元卻越走越快。
劉檀香一臉奇怪，這地界兒能發(fā)什么財......老金倒人家斗了？
“就這兒”
走到一處金元蹲了下來，扒拉開地上的一層土，露出微掩的一塊木板，清理干凈后，赫然是一個紅漆木的箱子
“這是什么？”
箱子上的鎖已被人連著扣踹了下來，金元故作神秘的緩緩掀開蓋子。
“這么多錢！”
劉檀香上眼，箱子里整齊的碼放著白花花的銀錠。金元一指四周
“那天剛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這片土都叫人翻過，我數(shù)了，起碼十來箱”
金元比劃著圈地示意給劉檀香，后者立時一驚，不止一箱......那這數(shù)量可謂是十分驚人，金元他老子是洛南第一富商，但恐怕短時間也湊不出這么多現(xiàn)銀。
金元雙眼冒光
“怎么樣？回頭咱把極樂坊買了，讓周婉清給哥們兒陪酒……要不直接把那條街買了吧……我看行”
劉檀香再也忍不了了，一巴掌上去打斷對方“行個頭啊行！”
前者撿起一個銀錠指道
“丫這是官銀，你敢花第二天直接人沒...”
經(jīng)劉檀香一提醒，金元才看出來，箱子里每一錠銀子底下都印著國制的章
“報官？”
金元想了想終于明白了利害，這么大量的銀子還來歷不明，不是老百姓能花出去的。
“你傻啊，報官了咱們怎么發(fā)財......”
金元：……
“啥意思？不是花不了么？”
劉檀香一拍老金的肩膀
“我的意思，這么多的銀子，能是正經(jīng)來路才有鬼，咱先給收起來省的讓外人摻和，回頭一有消息咱再送衙門”
劉檀香瞇了瞇眼
“這叫什么？追回贓款！”
“你爹好面子，你又這么長臉......”
劉檀香搓了搓手“那還少得了這個？”
“媽的妙??！”
金元一拍大腿，這種投機倒把的勾當(dāng)果然還得看檀哥兒。
看著不停嘬牙花子的老金，劉檀香擺擺手
“得了得了，回頭找?guī)讉€信得過的人，先送香元齋放著”
香元齋就在城南，離此地也不遠(yuǎn)，是金元購置來設(shè)宴玩樂的一處別苑。
事實上對于其用途兩人看法有點不同。
劉檀香管那叫“與脂粉佳人附庸風(fēng)雅”金元就實在多了，每次完事都少不了人姑娘賞錢......想來這貨就是去香元齋瀉火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只不過怕人看見也分一杯羹，才趕著下雨的時候帶自己來。
………………………
入夜，雨越來越大，狂風(fēng)呼嘯電閃雷鳴，窗戶上的油紙被風(fēng)刮的嘩啦啦直響。
劉檀香極少失眠，但這一晚不知怎么的，只覺得冥冥中身上出現(xiàn)了不屬于自己的重量，有些喘不過氣，是風(fēng)寒么......奇怪之余又很難受，以至于翻來覆去到很晚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