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梁功名三人也沒要什么小炒冷拼,直接點了份銅鍋涮羊肉另加一些牛肉青菜什么的,幾人便一邊說話一邊吃了起來。
梁功名一邊調(diào)著油碟,一邊對著身邊的袁華道:“知不知道現(xiàn)如今內(nèi)地什么商品最好賣?”
袁華正在用公筷將羊肉片放進銅鍋里涮,聞言立馬放下筷子道:“京城生意好的地界也就秀水街,而秀水街那邊散貨的都是從香江拿貨來賣的大水喉,主要賣的都是些科學(xué)計算器、電子表、磁帶、老牌手表和一些衣服褲子什么的,只要能搞到的新玩意基本都倒騰,生意一個個都老好了,來再多東西也不愁賣,不僅有本地人去那邊買,就連洋人,外地商販也都會去買,我認識好幾個在那邊練攤的,現(xiàn)在一個個都成了款爺,可惜人家不愿意帶我玩,咱又沒渠道,只能眼瞅著人家賺錢干著急”
袁華一邊說,一邊一臉向往的看向梁功明,他知道梁功明是香江來的人物,現(xiàn)在既然這樣問了,說明他也有了在內(nèi)地做生意的想法,像他這樣已經(jīng)感覺到風氣開始變了的人,對那個傳說中遍地金山的香江怎么可能不羨慕向往,如果梁功明能把他帶去香江發(fā)展,他會拋棄內(nèi)地的一切唯梁功明馬首是瞻,畢竟那可是有汽車,有小洋樓,有電影院,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香江,如果能過上那種紙醉金迷的日子,這輩子才算不枉來這人間走一遭。
梁功明聞言,倒是覺得有些驚訝,根本沒想到現(xiàn)在內(nèi)地暢銷的竟都是些日后不值錢的玩意,搞計算器手表服裝什么的能賺幾個錢?當下不由有些興趣缺缺的道:“你說的電子表計算器什么的是不是就是那種塑料外殼黑白顯示的那種?那玩意一個能值幾個錢?靠賣那玩意你確定能掙錢?”
袁華聞言伸直拇指和小指在梁功明面前晃了晃,道了句:“一個六十,量大從優(yōu),如果您有這方面的渠道,我都愿意在您這拿貨”
“我靠”梁功明聞言倒是嚇了一跳,他還真不知道這年頭一個計算器和電子表竟然這么值錢,六十塊,那可是一個工人兩個月的工資,確定沒和他開玩笑?就這玩意有什么技術(shù)水準,他自己能不清楚?要知道香江那邊這樣的工廠可是一大堆呢,梁功明記得榮志堅的堂哥在香江做的就是電子產(chǎn)品的生意。
袁華見他不信自己,頓時有些急了,急忙解釋道:“梁哥,我可沒騙你,你如果不信我,一會吃完了飯我?guī)闳バ闼洲D(zhuǎn)一轉(zhuǎn),那東西人賣家可是說了都是從國外進口的高科技產(chǎn)品,防水不說還有夜光功能,可不是那種動不動就要上勁的機械表可以比的,就我說得60塊還得是熟人拿貨價,不然人家還不一定稀罕賣你”
梁功明一聽這話頓時笑了,他之前還想著在內(nèi)地該怎么賺錢發(fā)財呢,沒想到80年想要發(fā)財竟然這么簡單,這不就是隨便去香江那邊批發(fā)點產(chǎn)品當個倒爺就能暴富的節(jié)奏么?怪不得人家說這年頭想賺錢當?shù)範斈?,南邊進貨北邊散貨,再牛叉點的南邊進貨毛熊散貨,物資匱乏的年代,想不賺錢都不行。
他以往只記得七十年代末,八十年初,有好些人靠著在內(nèi)地倒賣文物到香江掘到了第一桶金,其余的都是些倒批文,炒地產(chǎn),做保健品,化肥廠飼料廠罐頭換飛機的梟雄,倒是真的不清楚倒賣電子產(chǎn)品也可以如此賺錢,對于內(nèi)地人在香江的進貨渠道,他也是有所了解的,無疑就是從香江和深圳挨著的中英街拿貨,水貨客們中英街搞了批發(fā),然后分散到內(nèi)地四處倒騰賺差價,這種操作他以前知道是知道,但是卻不知道這東西竟然能如此賺錢。
想當初自己和王京在拍上海灘選景的時候,還路過過中英街呢,此時所謂的中英街,其實就是香江和深市交界的的一條小街,深市與香江在這里分割開,界碑有人把守著,一般人不能過去,之所以這里備受關(guān)注,其理由便是在這里可以買到許多內(nèi)地沒有的商品,而這也就成了水貨客的天堂,不止后世有,后世的華強北大軍和現(xiàn)在的倒爺們其實也大差不差。
梁功明望著滿臉忐忑的袁華,也能猜出他什么心思,不由詢問道:“那如果說我能幫你搞到你想要的商品,你這邊確定能全部銷出去?你確定你自己吃得下?能有那個實力?”
袁華聞言有些驚喜,他以前之所以在友誼賓館當差其實就是為了等一個能飛黃騰達的機會,只不過以前的港商一個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所謂的平等和尊重他唯獨在梁功明身上感受到過,不然他也不會舔著臉想要跟著他混,他好歹也算是京城一個頑主,豈有上趕著給人當小弟的道理。
這時候的香江人看內(nèi)地幾乎全是居高臨下看土包子的態(tài)度,內(nèi)地人也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拿著香江身份證報案都有專員接待你,有錢就能驕傲,不像是后來大陸加入WTO經(jīng)濟起飛的時候,兩者開始反著來……
袁華努力壓抑住了自己激動地內(nèi)心,沖著梁功明道:“梁哥你放心,只要你那邊有貨,我這里就絕對能散出去,在京城這地界上我認識的人還是不少的,只要有錢就能拉來人幫我做事,您那邊給我多少我就能銷多少,只不過剛開始我這邊本金不多,您如果不賒給我的話,那我就只能拿我本金能拿的量了”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梁功明對袁華其實還是很放心的,而且他也有那個自信吃定袁華不敢騙他,不然單是他港商的身份就能把他送到大牢里去,看著袁華激動的樣子,梁功明滿意的道:
“不用談什么賒賬不賒賬之類的話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意思是我出錢你出力,本金這邊由我來出,前期我先投你個二十萬港幣,生意里邊你拿百分之二十的干股,這相當于等會你簽了合同就能拿到4萬塊的股權(quán),到時候商品賣出去的利潤,你占里邊的百分之二十的份子,怎么樣,這生意不虧吧?賣的越多賺得越多,而且我直接給你投資港幣你連去黑市換外匯券都省了,要知道現(xiàn)在去深圳那邊搞香江的貨人家那邊可是不收人民幣的,所以我直接給你港幣你可以省卻最大的麻煩,
你到時候需要什么貨,待會直接給我列一個單子,我打電話通知香江那邊的人找人直接到工廠給你采購拿貨,到時候你帶人自己直接去深圳蛇口那邊拉回來就好了,我這邊只提供貨源,銷售這方面你要全權(quán)負責,要干就直接大干,別整什么擺攤那些婆婆媽媽的事,現(xiàn)在政策既然放開了,那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真出了事只要是官面上的我可以找人給你擺平,不過丑話咱先說在前頭,如果到時候你這邊銷貨實在拉胯,那我肯定是要換人的,我這邊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在做事的時候,帶上我這個姐夫,他是剛剛復(fù)原回來的知情,以前也是你們京城里的人物,現(xiàn)在剛回城也沒個事干,你先帶他熟悉熟悉京城最新的面貌,多帶著點他,要他也盡快熟悉京城和南邊的事,你也好有個幫手,如果到時候生意賺錢了,你也別給我分紅了,
把錢繼續(xù)投進去給我用錢去生錢,如果有心的話,就再幫我在京城里收購一些個老物件,古董文玩什么的,去請幾個文玩方面的大拿,到時候該多少錢從我份子里扣,你如果忙不過來到時候就把這攤子交給我姐夫,另外我還想在京城里買一處比較大的宅子,你那邊如果空了幫我瞅瞅,這老住著賓館也不是個事,還是那句話,錢不是問題,只要能讓我舒心,咱們就能一直長久的合作下去”
袁華早在聽到自己啥都沒出就得了四萬塊干股的時候就已經(jīng)興奮的懵了,對梁功明接下來說得話點頭如搗蒜,無一不應(yīng)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把自己當做梁功明的小弟了,他是一個聰明人,能夠清楚的擺對自己的位置,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后想要發(fā)財除了倚仗梁功明外別無他選,畢竟比他厲害的頑主北京城多的事,他沒什么不可替代性。
錢永申自打上了酒桌就只是老老實實的聽著,他以往在城里時的精氣神理想抱負什么的早已經(jīng)在農(nóng)村的集體勞動中消磨光了,他現(xiàn)在一心想的只是怎么把家里老人伺候好,孩子怎么養(yǎng)活長大,還有就是想著該怎么找工作去還欠梁功明的幾百塊錢,他沒想到梁功明心里竟然這么惦記著他們一家,知道自己的窘境,沒等自己開口,就直接給自己安排了事干,他也理解梁功明不讓他牽頭做事的良苦用心,畢竟他現(xiàn)在剛剛回城,對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兩眼一抹黑,好好跟在袁華后邊邊學(xué)邊看才是最現(xiàn)實的,不過聽著剛才酒桌上梁功明開口就是二十萬港幣的天文數(shù)字投資,他整個人算是嚇得肝顫,他不由自主的想著自己這個妹夫把他留在袁華身邊是不是為了看住他,自己是不是就是以前錦衣衛(wèi)那種身份?他想著自己這個妹夫應(yīng)該是把自己所有的錢全部拿出來投資進了這次的生意里,自己一定要好好監(jiān)督著袁華,堅決不讓自己這個妹夫受到任何損失。
袁華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在這個一分錢都十分具有購買力的時代,萬元戶就是能上新聞報紙了,別說梁功明直接二十萬還是港幣的投資了,這可是外匯啊,現(xiàn)在的龍國,那是寧愿虧欠也想要去掙外匯的,畢竟有了外匯就可以購買外國的各種先進生產(chǎn)線和設(shè)備了,可以去為國家現(xiàn)代化經(jīng)濟建設(shè)去添磚加瓦做貢獻了,袁華越發(fā)覺得這次機會的難得,自己一個小人物,梁哥能對他如此信任并看得起,他現(xiàn)在只想為梁功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梁功明一邊涮肉吃菜,一邊指點著袁華到了深圳之后該注意些什么留意些什么,正在說話的空檔,忽然聽到飯店里一個角落傳來一陣滋啦啦的聲響,扭頭一看原來是有食客要飯店服務(wù)員打開收音機聽新聞,服務(wù)員一臉心不甘情不愿的給收音機裝上大電池,然后便開始調(diào)著身前那個收音機大盒子,手里不停的掃著頻段,也沒幾個臺,不過不管是bbc,還是voa起碼能聽個新聞,不同時間段,需要不同短波波段,早上多用第五波段的,晚上是用第六波段的,中午到點了,當然是聽中午能出現(xiàn)的波段。
梁功明看的稀罕,就問一邊的袁華道:“咋感覺那幾位進來就是為了聽收音機來了?”也不怪他有此疑問,畢竟那邊好幾個人進來就只是點了一碗素面,一個個即便是吃完了也還是賴著不走。
袁華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的道:“蹭收音機聽得,不稀奇,畢竟話匣子這玩意可是金貴東西,就算買得起那電池也用不起,這還不算什么稀罕,您還沒見過城里有些人家晚上賣電視機票的?那可是即便給錢還是一堆人搶著看呢,我要不是買不起電視機,這生意我早就干了。”
“看電視還買票?”梁功明一臉不可思議。
“那當然,電視機那么貴,還用著主家的電,哪里有白看的道理,不然一直占人家光不把人家占窮了啊?您是從香江來的,肯定是沒怎么見過這種場面,但這在我們這確實是一門很好的生意,一張票便宜的五分多的一毛,主要得看播的是什么片子,像前不久放的那個香港片絕代雙驕,就算是票價一毛錢一張也都是搶著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