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內(nèi)功盡散

　　“顧鶴之？”

　　沒得到答案，她始終強撐著的最后一口氣在。

　　聽到她的囈語，顧鶴之沒來由的心慌得很，他下意識低頭，未及細想便鬼使神差在她的耳畔輕言許諾。

　　“我在?！?p>　　話音落下，之前沒人發(fā)現(xiàn)孟玥緊握著的右手松了，靜謐的夜讓在兩人腳邊傳來的利刃掉落的金屬聲格外清晰可聞。

　　顧鶴之為了聽孟玥的囈語半抱著人看不到腳底，

　　曹軒卻能借著月色看到作為配重的匕首旁邊還掉落著一個素色無繡花不起眼的錦囊。

　　錦囊鼓鼓的，像是裝了碎銀的錢袋，似是孟玥為了讓人注意到匕首而臨時加的配重。

　　“長卿生性謹慎，慣會將武器藏著掖著，總有多的底牌防身?！?p>　　相比顧鶴之面露的詫異之色，曹軒則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他彎腰蹲地，從聲音的來處將墜落的兇器和錦囊撿起，借著月色端詳著匕首說，

　　“是一柄匕首，醫(yī)毒不分家，長卿的保命匕首向來淬毒?！?p>　　“我與她今日初識，匕首多半她是用來護你的，她拿匕首想要防的人是誰？”

　　曹顧二人相視一眼，忽聽見背后山洞里似有人聲。

　　是宋離？

　　她在被他抱住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脫手匕首，還是在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后。

　　所以，是什么原因讓孟玥想著對宋離起了殺心？

　　顧鶴之的眉頭深深皺起，思慮頗多。

　　白衣卿相依舊名聲在外，眾人皆知他是隆慶帝藏在暗處的一柄尚方寶劍。

　　雖人不在朝堂，但七王之亂后大魏就多了一個在民間四處尋訪的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左僉都御史。

　　風傳，他離京的六年之中，風聞密奏依舊上達天聽，朝堂吏治一片清明。

　　但密奏是真，貪官污吏也是真，卻是他在平叛期間借主書寫，臨走時特意給大魏皇帝陛下留下的交代。

　　顧鶴之也因此從地方調(diào)至京畿入三法司，并代替牽涉謀反被罷免的三法司卿處理查實這些案卷。

　　另一方面，陛下也看看是否能通過這些案卷里的線索找到白長卿這個人。

　　如今見其手段，一時之間竟猜不透他的意圖。

　　不，可能不一定什么人，而是她在防備所有可能看見靖王的人？

　　“長卿的想法，你別多想。說不定就是簡單用來防身，倒是因他的名頭太大所有人都會想多，反而想不出他的意圖不知不覺就被他帶溝里。”

　　曹軒剛說完，卻發(fā)現(xiàn)顧鶴之越發(fā)疑惑并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一副我所聽說的白長卿同殿下認識的一定不是同一個人的樣子，讓原本信誓旦旦的曹軒忽然有些心虛。

　　“那些案卷的確是他故意留的，他既當面拒絕了我父皇給的爵位和官職，總要留個臺階?！?p>　　“看樣子，殿下與她有舊？”

　　“是我愧對他，

　　當年若非我一紙書信，他一個人暗中助他父親在松洲好好賑災(zāi)，悄悄推行著他的以工代賑。

　　也不會冒死上京，更不會為情勢所逼平定了七王之亂。

　　事后，也不會因為隱約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是皇子，且是個不愿意奪嫡想著當閑散宗室的小皇子。

　　他不希望父皇疑心我，也不希望我同他的關(guān)系讓我卷入權(quán)謀之爭，這才而毅然決然離京。

　　他這個人信奉事無不可對人言，父皇既然知道通過我能找到他，必然是之前就知道了他上京的真實原因。

　　再說，以他淡泊的性格，向來最喜睡到日上三竿，為官做宰那叫案牘之勞形，且不僅一干到死，更要死而后已。

　　長卿此人，權(quán)勢與他如浮云，又向來是遵紀守法之輩。

　　若有一天他想殺人滅口，那對方不僅罪有應(yīng)得，她手上必掌握了那人罪有因得的證據(jù)?！?p>　　“所以，錦囊里裝的路費？”

　　“匕首鞘是配重？”

　　顧鶴之撿曹軒看都不看錦囊將錦囊掛在腰間問，

　　“看起來裝的是碎銀?！?p>　　“和你想的差不多，但錦囊里不僅是碎銀?！?p>　　“應(yīng)該還有銀票和妙計，但那妙計是假的？”

　　“沒錯，”

　　曹軒的腰間還有一個同樣的錦囊，用的舊了洗得有些發(fā)白。

　　顧鶴之見了心中莫名有些浮躁，但他滿腦子想著線索，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份情緒。

　　“長卿拋出錦囊有給我錢的意思，也有提示我們有消息想向我傳遞?！?p>　　“但真實的消息卻被她藏在了這柄匕首之內(nèi)。”

　　曹軒說著當著顧鶴之的面拆了匕首的刀柄，果在內(nèi)找到一張預(yù)先準備好的地圖娟布和一個小竹卷。

　　“上面寫了什么？”

　　曹軒打開竹卷，取出孟玥給他的“飛鴿傳書”向著顧鶴之的方向給他看了一眼：

　　有人故意引你到此，速歸。

　　顧鶴之匆匆一瞥還未細看，小紙竟無火自燃，短短幾秒即在風中毀尸滅跡連灰都看不見。

　　“上面撒了磷粉？”

　　曹軒沖他點了點頭，又向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顧鶴之會意，目送好友從他的視線內(nèi)消失，重新抱起懷中即將過門的妻子起身。

　　他轉(zhuǎn)身剛走了沒兩步，腳步卻慢慢停了。

　　顧鶴之之前同曹軒談?wù)摪组L卿，也跟著孟玥的舉動猜測白長卿可能的想法。

　　但直到宋離探查完從山洞的洞口出來，顧鶴之這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好像，大概，也許，可能，白長卿和孟玥，他們兩個許是同一個人。

　　孟玥身材嬌小，抱在手里也不重，誰能想到就是如此身軀在諸般形勢極其不利的情況下竟能真的憑借一己之力合縱連橫扭轉(zhuǎn)乾坤？

　　待宋離走近，現(xiàn)場早沒有其他人，唯有公主抱著往回走的顧鶴之，和因散功而昏迷不醒的孟玥。

　　“大人，出了什么事，孟二公…孟家小姐怎么了？”

　　“受傷過重，突然昏倒了，我先送她回去?！?p>　　“好?！?p>　　“大人所料不錯，山崖那邊的確有一處陳舊的住所里面也的確備了些衣物和用具?！?p>　　“知道了，你現(xiàn)在去府衙報個平安，然后再帶個大夫來崖上，看看孟姑娘的病?！?p>　　“是，大人?！?p>　　因為發(fā)現(xiàn)三法司的仵作有問題，所以，你擔心宋離也有問題？

　　是這樣嗎？

　　顧鶴之望著懷里的面白如紙的孟玥，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那匕首怕只是怕萬一宋離對殿下下手時她用來自保的，但她沒想到來的會是他。

　　“你倒是信任我?！?p>　　山洞里，

　　孟玥被顧鶴之小心的放在鋪了稻草的臥榻之上，右手扶著左手這才將再一次因崩壞傷口而影響的手解脫出來。

　　此刻的顧鶴之早已顧不上背后的淺紫那一片又多了些染血的印記，滿心滿眼只裝得進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