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印綬臨墓又逢沖!
郭浩離去之后,周文成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與幫對方治療手抖這件事情相比,他現(xiàn)在還有一件更加重要也更加緊迫的事情去做。
周文成很快來到了張兜兜的身前,開門見山道:“不好奇他們?yōu)槭裁礇]朝我動手嗎?”
張兜兜做夠了立臥撐,又起身掛在單杠上練起了腹部,只有起身時輕飄飄撂下了一句話。
“如果你想告訴我,自然會說的?!?p> 周文成笑笑,對方是個聰明人,他也就不再打啞謎,道:“我答應(yīng)幫郭浩治他手抖的毛病?!?p> 見張兜兜在單杠上一圈接一圈做著腹部繞杠,周文成雙手枕在腦后,靠在旁邊的立柱上說道:“其實這不是最主要的,我們倆能夠在這里認識,也算有機緣,我?guī)湍憧纯疵砜梢詥幔俊?p> 張兜兜仍在機械地繞圈,并沒有回復(fù)。
周文成笑了笑,平靜道:“我說你死不了,信么?”
早在監(jiān)獄里第一面見到張兜兜的時候,周文成就用小六壬從他的臉上觀到了“災(zāi)色”。
不過并非主兇殺的“白色”,也非主橫禍的“青色”,而是無妄之災(zāi)的黃色。
看來張兜兜只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災(zāi)禍,而這個災(zāi)禍又足以置他于死地。
至于周文成說的“死不了”,倒不是小六壬推演出來的結(jié)果,恰恰相反,本來的推演結(jié)果中,張兜兜接下來就是一個死局。
六壬也好,命理也好,凡事從易經(jīng)中延伸出來的學(xué)問,都是為了服務(wù)于人,并且能起到實質(zhì)作用。
如果易學(xué)只是能預(yù)測人的命運,卻又無法改變命運,那這種學(xué)問還有什么意思?
而這一次,也將是周文成首次利用兩者,去從另一個角度——不是醫(yī)學(xué),但包括了醫(yī)學(xué),去拯救一個人的性命。
然而,他第一次幫人算命就遇到了困難。
張兜兜仍舊在畫圈圈,似乎根本不在乎周文成所說的事情。
“如果你覺得自己死了無所謂,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至少你要死得明明白白吧?”
周文成雙手環(huán)胸,側(cè)過腦袋看向?qū)Ψ剑骸拔覐墓颇抢镏溃惚緛聿挥盟赖?,是有人買通了法官,所以原告才會提出二次上訴?!?p> 很快,他就看到張兜兜停了身形,隨后一個倒掛金鉤,瞬間從單杠上翻了下來。
最離譜的是,這個人下來之后,幾乎沒有什么大喘氣。
作為一名中醫(yī),周文成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個人身體強壯到了什么地步,沒有長年累月的堅持訓(xùn)練,是斷然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你需要知道什么?”張兜兜直視著周文成。
“你什么時候出生的即可。”
張兜兜活動了幾下身子,在旁邊的柳樹旁坐了下來,道:“一九九四年,農(nóng)歷三月十一日,寅時出生。”
周文成在他對面盤腿而坐,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樹枝,開始在黃泥地上寫寫畫畫。
“甲戌,戊辰,丁丑,壬寅?!?p> 周文成先是推算出了對方的日柱,接著又根據(jù)固定的放風(fēng)時間,得知了此時的具體時刻。
其實在得知這兩個信息點的時候,關(guān)于對方整個八字排盤就已經(jīng)自動在他心里生成了。
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為人看八字,不能出了問題,于是就格外的小心。
不僅每個步驟按部就班,而且還總是反復(fù)檢查,很是仔細。
幾分鐘后,他抬起了腦袋。
“怎么樣?”
張兜兜年輕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輕松和釋懷的笑容,看著周文成說道:“算得我?guī)讜r會死了么?”
周文成搖了搖頭,如實答道:“不曾?!?p>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艱難抉擇后還是說道:“能力有限,正常而言,71歲對你來說是道坎,闖過這道坎,還能多活兩年?!?p> “不過我覺得吧,這個應(yīng)該不太準(zhǔn),”周文成不失禮貌的尷尬一笑,“因為就我自己而言,我是覺得單純某一派的推算在某些內(nèi)容上會過于片面?!?p> “比如這個時辰出生的,肯定不止你一個,那么所有人都是七十一歲就要嗝屁嗎?顯然不是啊,所以還要加上人的信息,甚至是地理、能量場等一些條件,畢竟這個只是從‘天’這一個條件推演出來的結(jié)果,我這么說你理解起來沒有問題吧?”
周文成的解釋深入淺出,省略去了一系列復(fù)雜的理論和生澀的專有名詞,就連張兜兜這樣不懂易學(xué)文化的人,聽了后也能明白個大概。
“隨它去吧,”張兜兜淡然一笑,抬頭仰望著夕陽,“生也好,死也罷,我都能接受?!?p> 他的眼眸里充斥著一種在常人身上很少見的淡然,就像是看透一切,或者看不透一切但又無可奈何最終完全放任一切的感覺。
這會讓人有一種詫異感。
畢竟眼前的這個青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jì)。
周文成扳正身子,輕聲說道:“當(dāng)然,有算不準(zhǔn)的事情,自然也就有算得準(zhǔn)的事情?!?p> 張兜兜報以歉意地笑了笑。
很顯然,僅從剛剛第一個算出來的結(jié)果來看,他已經(jīng)不相信這個所謂的“算命師”了。
倒是看起來更像一位江湖術(shù)士,專騙老少婦人錢財?shù)哪欠N。
周文成也不生氣,只是平靜地將自己推演的結(jié)果一一道來。
“其一,忠厚老實有殺氣?!?p> “其二,胃病華陀也難醫(yī)。”
“其三,今年犯桃花,女人難進自己家?!?p> “其四,兄弟姐妹無依靠,衣食全憑自己找?!?p> “其五,先吃苦來后吃甜,兒孫滿堂度晚年?!?p> “其六,有母緣,無父緣,令母難過壬辰年?!?p> ……
周文成沉吟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恕我冒犯,敢問你媽媽還健在人世嗎?”
原本都打算拍屁股走入的張兜兜,聽到后又坐了下來。
他搖搖頭。
“按道理來講,我們是不看離世之人的八字的,犯忌諱,不過你我有緣,那我就破例一次。”
張兜兜又報出一個年月日時。
周文成蹙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印綬臨墓又逢沖,母親進入棺材中?!啊?p> 看到張兜兜聽了這話,臉色鐵黑,面有不悅。
周文成以為是自己算錯了事情,佯裝淡定道:“其實你不用多慮,你自身的氣運還是挺不錯的,早年雖需奔波勞碌,不過中運上佳,至于牢獄之災(zāi),會有貴人相助,得以化解?!?p> 張兜兜嘴唇顫抖。
周文成猶豫一下,又連忙補充道:“我多嘴一句,你的家人,或多或少都因你而少了福運,尤其……是你母親,你的生辰有些克她,而她又反過來泄了你的災(zāi),以至于你雖有困境,卻終究可以擺脫?!?p> 黃土漫天的操場上,兩個青年面對面而坐。
一個生活里吃了無數(shù)苦卻不曾落淚的年輕人,面朝西南,枯坐在一顆柳樹之下。
沒有任何動靜,只是默默地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