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西瓜皮

　　劉紅棗和劉花生都沒有異議，幾人趁著天還沒黑，將那些西瓜按照個頭和品相分了類，還好才三百多個西瓜，不然她家門前這片空地還真放不下。

　　因?yàn)榻忝萌齻€太累了，只抱了幾個瓜在屋里，其他的西瓜都放在外頭，這天晚上，羅姥娘就搬了家中唯一一張可以活動的繩床睡在了外頭。

　　繩床，顧名思義就是用粗繩編織的床，這種床因?yàn)橹谱骱唵?，在農(nóng)家比較常見，劉崇山夏天嫌熱的時候，就會搬出繩床睡在外頭，旁邊點(diǎn)上一根用艾蒿編的火繩，這樣一晚上都不會有蚊子。

　　第二天，三姐妹照常吃過早飯，大姐就說：“我到田村長家說一聲，叫他家派人來挑瓜，挑夠了一百五十個，剩下的咱再問他家收不收，要是收的話，就不用費(fèi)勁挑到鎮(zhèn)上賣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眲⒐饒A昨晚上就盤算了，她家一共沒幾個瓜，再拉到鎮(zhèn)上叫別人挑挑揀揀的，不如直接賣給村長家，反正聽大姐說，村長家每年都會收一些品相好的西瓜。

　　村長家屬于村頭間，蓋著三件齊整大瓦房，正是村里最氣派的人家，聽大姐說這位田村長曾是秀才老爺，且他的大兒子田如桐在18歲那年也考上了秀才，可惜沒多久因?yàn)榧卑Y病死了，只留下一個發(fā)妻和一個遺腹子。

　　一家出了兩個秀才，這在花石村是多么榮耀的一件事，當(dāng)事人田有仁因此頗受村人敬重，后來還被推薦為一村之長，如今管理著花石村已有二十年整。

　　田村長家的院子鋪著一條十字青石路，周邊是夯的整齊的土地，門前左側(cè)栽著一棵大樹，田村長的二兒子田如棠正往獨(dú)輪車上鋪麥秸，他的妻子坐在樹下用麥秸稈編簾子，旁邊放著五六個西瓜。

　　田村長不在家，劉紅棗只能和田如棠說還瓜的事，他聽了以后就到屋里找當(dāng)時簽下的借條，他的妻子劉氏（劉淑真）是本村人，很是親切的同她們交談：“紅棗，你家西瓜結(jié)得咋樣，要不要送到俺家賣？”

　　劉紅棗聽了就笑著說：“巧了，我們就是為這事來的，除了先前借的，我家還有一百多個，你去挑挑看，不好的留著我們自家吃。”

　　劉氏心想她家大人不在，姐仨賣西瓜怪麻煩的，就笑著說：“一會兒我叫如棠先過去收，你家瓜少，收得快?！?p>　　“田二嫂，你家收這么多瓜，送到府城都能賣完嗎？”劉桂圓見劉氏好說話，突然靈機(jī)一動，開口打聽府城那邊的銷售情況，要是可以確定買家的話，她能不能也收西瓜送到府城賣呢？

　　剛好田如棠找到了借條，走過來時聽到劉桂圓說的話，視線在她身上頓了一下，挑眉說道：“西瓜這東西不好賣，路上壓了擠了就不值錢了，裝瓜的時候得鋪上麥秸桿，還不能曬，一旦暴曬久了，切開一看瓜瓤都變色了，那還有人買？”

　　劉桂圓點(diǎn)頭如搗蒜，心想怪不得他們院子里到處都是麥秸稈，原來是用來墊和蓋西瓜的，她還想當(dāng)然的以為收西瓜容易呢，從這送到鎮(zhèn)上碼頭，雖然只有五六里路，可是架不住路上顛簸啊。

　　劉桂圓暫時不說話了，田如棠就說起她家年初借瓜種和還西瓜的事，兩家對好數(shù)量，約定一會兒就帶人來挑瓜，順便將她家能賣的瓜盡量都挑走。

　　回家的路上，劉桂圓就開始琢磨收西瓜的事，說給她大姐聽，劉紅棗有些猶豫，說道：“要是送到鎮(zhèn)上還好，可送到府城就有些復(fù)雜了，總不能還讓狗娃哥幫咱賣瓜吧？”

　　她們?nèi)齻€丫頭，說到底在街上做買賣還是有些不方便。

　　“那肯定不成，狗娃哥不一定愿意去府城，何況到了那頭得咱自個去找銷路，能不能找得到我不確定，所以這個事我還在考慮?！爆F(xiàn)在西瓜都要上市了，她才想起來批西瓜到府城，這之間的時間太緊了，不一定來得及。

　　到了家，劉桂圓將這個事和羅姥娘、二姐說了，她倆的看法和大姐差不多，都覺得府城太遠(yuǎn)，對于人生地不熟的她來說，風(fēng)險很大。

　　“要不明年吧，到時候咱仨一起出發(fā)去府城，只要能找到合適的賣家，不愁掙不到錢?！眲⒓t棗建議她。

　　本朝規(guī)定，凡人員遠(yuǎn)離所居地百里之外，需要到官府請求路引，但是府城到這里不到百里，而且有水路加持，頂多兩天就能到達(dá)。

　　“嗯，那就先這樣吧，今年是有點(diǎn)匆忙?！眲⒐饒A仔細(xì)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這事先行作罷，至于掙錢的買賣，她以后可以慢慢再想。

　　既然這事不成，劉桂圓就不多想了，三姐妹將滿地的西瓜歸置了一番，看著特別小和丑的西瓜，就先抱到屋里，剩下的好的按照個頭大小分了類。

　　不久，田如棠果然帶著兩人來到她家收瓜，其中就有劉桂圓的熟人田如柏，他和田如棠是堂兄弟關(guān)系，估計他堂哥家收瓜人手不夠，特地喊上他幾個堂弟過來幫忙。

　　總共沒多少瓜，他們?nèi)朔止ず献?。一人抱瓜，一人?shù)數(shù)，還有一人監(jiān)督，最后攏共挑選了兩百一十三個西瓜，扣去應(yīng)還的一百五十個，剩下的六十三個西瓜需要給錢。

　　六十三個西瓜，每個按四文錢收，合二百五十二文，田如柏給齊了銅錢，將借條退還給她大姐，這事就算完成了。田如柏招呼著另一人，先推著小車走了，田如柏一個人推不了，就在劉桂圓家先等著。

　　外頭太陽大起來，劉紅棗幾個將挑剩的瓜收到屋里，劉桂圓就走過去和田如柏說話：“村長不愧是村長，竟然想到在這收了西瓜，轉(zhuǎn)而賣到府城去，不過府城那里那么缺西瓜的嗎？”

　　田如柏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說：“一個地方一個特色，咱們清河鎮(zhèn)這里西瓜長得好，自然就有外頭的人過來收，聽聞府城那邊的田地，種出的西瓜紅瓤少，還不怎么甜?！?p>　　劉桂圓就想當(dāng)然地說：“所以田村長注意到了這點(diǎn)，就開始在村里收購西瓜？”

　　不料田如柏猛地?fù)u了搖頭，解釋道：“這事我爹和我提過一次，大概十幾年前，大伯父剛當(dāng)上村長沒多久，遇見幾個前來收瓜的外鄉(xiāng)人，聯(lián)合低價收我們村的西瓜，大伯父不愿看村人吃虧，就親自到府城找了買主，后來，咱們村的西瓜，大多賣到大伯父家，再由大伯父運(yùn)到府城?！?p>　　如此看來，他們村的這位田村長，不僅有賺錢養(yǎng)家的頭腦，還有著愛民如子的情懷，這是好事啊。

　　等田如柏將最后一車瓜拉走，劉桂圓就拿著掃帚掃門前的空地，劉紅棗和羅姥娘在堂屋切菜淘米，劉花生這時從屋里偷偷地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塊吃剩的西瓜。

　　“二姐，你又偷吃西瓜？”

　　劉桂圓看到她二姐那樣，就知道她背人偷吃了西瓜，不是說不讓她吃，可她葵水沒退下去，西瓜又是寒性的，多吃肯定不好。

　　“我吃的那個是剛從太陽底下抱進(jìn)來的，一點(diǎn)都不涼，不信你探探？”

　　劉花生訕訕的，非要叫劉桂圓伸手摸摸，劉桂圓才不愿意碰她吃剩下的瓜皮，只是指著西面的方向說：“那你拿去豬圈喂豬吧，不過你啃得太干凈了，我估計豬都不愛吃你剩下的?！?p>　　“它敢不吃，慣的它，有的吃就不錯了?！?p>　　劉花生頗神氣的往外頭走，身后的羅姥娘就喊她：“瓜皮喂豬可惜了，拿來給我削皮，涼拌個西瓜皮多好。”

　　劉紅棗將淘好的米和菜，端到外頭鍋臺上，背對著羅姥娘說：“姥娘，咱家西瓜皮多的是，你要調(diào)涼菜再削一個唄，反正家里地里都是西瓜，到時候西瓜皮多的吃都吃不完?！?p>　　西瓜皮吃不完，劉桂圓抓住這句話就開始想了，西瓜皮既然是只能喂豬的廢物，那能不能想個什么法子廢物利用呢？不如做個西瓜霜，或者西瓜糖，還是西瓜皮茶？

　　劉桂圓頭一個排除的就是西瓜霜，因?yàn)橹谱鬟@種霜需要用到完整的西瓜，先在瓜頭剖個小洞，挖出里面的果肉，再放入芒硝等中藥，這樣一來新鮮的西瓜果肉就浪費(fèi)了，這個成本太高還屬于中藥，最好不要碰。

　　第二個排除的就是西瓜皮茶，它只用到瓜皮表面薄薄的一層，這樣一來白色的瓜瓤就浪費(fèi)了，而且西瓜皮只要曬干就能泡茶喝，根本沒有工藝可言。

　　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西瓜皮做成西瓜糖，像鎮(zhèn)上賣的冬瓜糖一樣，按斤論兩的賣。

　　如果想賣出量，最好等到西瓜下市天氣轉(zhuǎn)涼，只要她們幾個做得夠多，輕輕松松就能賣到過年，到那時即便是鄉(xiāng)下人家，都會買上半斤八兩，給孩子甜甜嘴或者招待客人……

　　劉桂圓想到這里，就把收西瓜皮做西瓜糖的計劃說給幾人聽，橫豎每家每戶頂多每天吃一個西瓜，即便她收了全村人的西瓜皮，最多兩三天就能全部制成西瓜糖，所以時間上還是很充足的。

　　“我看行！”劉花生一聽要賣吃的，還是甜絲絲的，頓時來了精神，“我看鎮(zhèn)上的冬瓜糖，并沒多好吃，可還是很多人買，可見不管什么吃食，只要加上糖都好賣?！?p>　　“削西瓜的皮別丟了，都給曬干收起來，泡水喝可以解暑清熱，夏天喝不比喝白水強(qiáng)？”劉紅棗這時也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

　　羅老娘不懂做買賣的事，聽她們說本錢不大，就沒開口攔著，她算看明白了，三個丫頭做事都是有主見的！

　　劉桂圓見三人都沒意見，繼續(xù)補(bǔ)充道：“西瓜皮可以收，但要提前和村人說好，紅瓤至少得留小半寸，還有就是嘴咬過的我們不收，否則客人一想到這是別人的剩嘴頭，那還不惡心死？”

　　既然要賣這個，西瓜皮的衛(wèi)生就得注意，不能直接用嘴咬，有心人如果想賣西瓜皮，可以用刀挖出來吃，保留干凈的紅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