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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特異態(tài)學(xué)筆記

第八十五章 好酒

  “我猜是的?!?p>  一個不至于中斷神父生涯、但說出來有損形象的愛好,符合克拉夫特的預(yù)料,生活上不太在意戒律教條的那種人。

  值得一提的是,教會并不明令禁止飲酒,無論是神職人員,還是外圍人員、信徒之間,飲酒是廣泛存在的現(xiàn)象,很多時候酒不僅僅是作為娛樂享受的飲料。

  它還具備著營養(yǎng)保健品、甚至藥品的屬性,修道院會自釀啤酒,并允許定量飲用。各種各樣偏方中,酒也占據(jù)了相當(dāng)重要的地位,作為送服液或藥方的一部分,同藥材一起使用。

  這里的人也有把各色各樣?xùn)|西泡進(jìn)酒里的習(xí)慣,并常常因?yàn)榫凭珴舛炔粔蛞鹁埔鹤冑|(zhì),同樣也孕育出了一種普遍認(rèn)知——越濃的酒越好。

  當(dāng)然,飲酒和酗酒是兩碼事,要分開討論。教會把飲酒失態(tài)、不能自制劃入到了“不道德”范圍,這個范圍沒有客觀裁定標(biāo)準(zhǔn),全憑主觀判斷,在酒館里宿醉可算可不算。

  能得到“醉酒神父”外號的,明顯不是私下里小酌一杯那么簡單,已經(jīng)到了別人可以從私德質(zhì)疑他作為神職人員虔信程度的地步。

  “你是從哪聽說他的?”威廉抹了把藏在大胡子后的嘴唇,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如果你是打算找他告解的話,我勸你還是換個人吧。”

  “怎么說?”

  “阿德里安去年就被禁止進(jìn)入懺悔室了?!彼娌考∪馀で?,想笑又有所顧忌,大概是覺得背后嘲笑熟人不太道德,稍微收斂了點(diǎn)。

  憋了幾秒后威廉還是笑出來了,“因?yàn)槎啻斡腥藱z舉在懺悔時聞到酒味?!?p>  “起初大家以為是喝得神志不清的水手把自己身上的酒味錯當(dāng)成房間里的異味,嚴(yán)正叮囑了不能放渾身酒氣的人進(jìn)入大廳?!?p>  “然而在這之后檢舉有增無減,還有人在捐獻(xiàn)后,暗示能否認(rèn)識下某位‘在釀酒方面頗有建樹’的神父,主教才發(fā)現(xiàn)事情大不對勁?!闭f到這,威廉都忍不住笑出了聲,想起了主教當(dāng)時難看的臉色。

  “他們下令徹查了懺悔室,派人裝作水手去懺悔,發(fā)現(xiàn)了醉暈在里面的阿德里安神父。要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沒人知道是他在里面偷喝酒?!?p>  如此“光輝事跡”,迅速傳遍了整個教堂,還有半個港口區(qū)。往大了說,這是對無數(shù)告解者心中唯一凈土的褻瀆,把教會往港口區(qū)的畫風(fēng)上帶。驚人丑聞讓主教親自下令,再也不準(zhǔn)他接受懺悔。

  克拉夫特不能理解,但他大受震撼,“至于嗎?就忍不住那么一會?”

  更震撼的是,按威廉所說,這種丑聞還沒讓他被逐出教堂,懲罰不過是“禁止接受懺悔”。

  主教本人的私生子能有這個待遇嗎?答案是否定的。

  “嘖嘖嘖,當(dāng)然至于?!蓖谱彀l(fā)出津液分泌的聲音,“你想想,普通的酒能在隔著半個房間還那么濃郁?濃到連醉鬼都能分辨出不是自己身上的氣味?!?p>  “烈酒?”

  “不,但凡嘗過一次,你就會知道沒有任何東西在它面前配得上‘烈酒’這個名字,簡直沒法形容它?!睂ι窀傅募厌?,威廉不吝于贊美之詞,“像喝下了一口火,順著喉嚨滑到肚子里,這一口就頂?shù)蒙暇起^里跟水一樣寡淡的玩意半桶?!?p>  “你知道么,它就是流動的碳火,純得像冰,但不會傷到你的舌頭。只有貴客才能有機(jī)會品嘗這種味道?!彼媚芟氲降淖顭崂笔挛飦砻枋鏊吹娇死蛱匾猜冻隽诵鸟Y神往的表情,比聽到冰原故事時還投入。

  “正好,你們兩個今天有口福了。阿德里安現(xiàn)在肯定醒著,我得找他去討上幾杯。喝完這口,或許你就會知道那些果味飲料不值一提?!?p>  這番話說得威廉自己都耐不住酒癮了,帶著克拉夫特和庫普繞過一樓大廳,從教堂后的小門出去,躥進(jìn)了后面的附屬建筑群中。

  把門的教士看到他們不僅沒有阻攔,還跟威廉打了個招呼。見克拉夫特有些疑惑,威廉豎起大拇指對著自己,“貴賓?!?p>  又指了指附屬建筑中不大不小的一幢,“我捐的?!?p>  懂了,主要面向水手海員的教堂,有你們這群捐大錢的船長貴賓,嗜酒如命。阿德里安神父別說在懺悔室喝酒,就算攬著圣徒像喝,主教也得掂量掂量。

  慰藉港本身不是什么貿(mào)易必經(jīng)港,沒卡住要道,教會影響也沒到敦靈那種地步。有損威嚴(yán)事小,船長們來少了事大,一系列奇幻事件是由教堂的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

  乃至沒有遮掩的意思,克拉夫特在夜風(fēng)里聞到了裹挾的酒味,分明他們還走在大教堂的光暈下,卻像是來到了酒窖門口,酒精的標(biāo)志性氣味比之港口不遑多讓。

  步伐不知不覺快了起來,威廉腳上生風(fēng),寬大褲管擺動,不用提燈辨認(rèn)方向,自往酒香濃處尋去。

  走近酒窖的感覺更強(qiáng)烈了,醇厚不摻其它味道的純凈酒味,從一間戶牖明亮的屋子里溢出。大晚上還點(diǎn)著通明燈火,像個小型宴會在里面舉辦。

  威廉象征性地敲了兩下,推門而入,向癱倒在躺椅上穿著白袍的寬胖身形大聲招呼道:“阿德里安!別睡了,起來再喝點(diǎn)!”

  “唔?”白袍上的雙翼圓環(huán)圖案波動了一下,一只圓潤大手拍在上面,發(fā)出鼓皮般“嘭”的一聲,圣徽紋印頗為幽默地顫動波紋。

  圍著一圈稀疏頭發(fā)的明亮腦袋從挺起的腹部后抬起,圓臉上張開兩條眼睛縫,背光打量了一會,終于從大胡子認(rèn)出了來人身份。

  “威廉?!哎呦,這都多久了,我多久沒聽到過你給我?guī)Ч适聛砹???p>  “哈哈,三個月零五天,外加半個在懺悔的晚上,我可想死你了?!蓖呱锨拔兆“⒌吕锇采窀笀A乎乎的大手,讓他借一把力,給了他一個沒法完整環(huán)住后背的擁抱。

  “是想我的酒了吧,來嘗嘗,這次我把握得不錯?!鄙窀竿χ寻着蹞螡M的肚子上樓,打開緊閉的門,頓時一陣更濃郁的酒味飄來。

  酒桶傾倒般的味道,那個二樓小房間里像積存了一個酒窖的精華,濃縮到這幢小小的房屋中。

  阿德里安捧著一個小瓶走出房間,回到桌邊排出幾個酒杯,“那邊的兩位也別站著了,來見識下慰藉港、全諾斯最好、最烈的酒,天父恩賜啊?!?p>  無色的酒液在晶瑩剔透不下于那對玻璃雙翼的透明細(xì)頸瓶中晃蕩,掛壁清晰可見,閹伶說阿德里安跟那位杰出玻璃工匠關(guān)系密切的話看來是真的。

  不過克拉夫特的心思已經(jīng)被那些酒液吸引了過去,一時興起似乎正把他導(dǎo)向另一個意外之喜。

  他接過半口量的小杯,放在鼻下輕嗅,逸散酒味辣得鼻子一縮。庫普也分到了一杯,毫無經(jīng)驗(yàn)地把它當(dāng)做啤酒一口咽下,阿德里安和神父端著酒杯,含笑看新人體驗(yàn)這份驚嚇。

  看到庫普捂嘴咳嗽、滿臉通紅時,阿德里安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對這次的作品很滿意,給他又滿上一杯,“慢點(diǎn)喝,這是我的杰作,酒中的精靈,和那些酒吧里的清水可不一樣?!?p>  克拉夫特用手指沾了一滴,用舌尖品嘗,舔過熱茶杯沿的刺激灼熱感燎上味蕾,異界靈魂露出了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它的!”威廉抿了口酒液,給別人推薦東西并得到認(rèn)同,向來是人生一件樂事。

  神父樂呵呵地吞下酒液,這次的酒液尤為嗆人,長期飲用也沒讓他習(xí)慣這種刺激,肥胖臉上泛起紅暈,輕咳幾聲。

  滿屋酒氣中,唯有克拉夫特沒有進(jìn)一步品嘗,他舉起酒杯,欣賞著通明液面,“杰作啊……”

  【我開始喜歡這酒味了】

  克拉夫特把幾滴酒液涂抹到手背,與入口的熱量、辣味相反,被涂抹的地方傳來冰涼舒適的感覺。

  液體在快速蒸發(fā),帶走皮膚上的熱度,沒有果酒的水果甜香,沒有糧食酒的谷物焦香,純粹的酒,單純到讓他感慨人生無常。

  大量逸散在到空氣中的酒香顯然不是這么一點(diǎn)酒能做到的,神父是在樓上加熱酒液。

  【蒸餾酒】

  接近,甚至可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醫(yī)用標(biāo)準(zhǔn)的蒸餾提純酒精。

  “您確實(shí)是天才,后人會在記載王國歷史的書冊上讀到您的名字?!?p>  “哪有,一個釀酒的神父,主教沒把我趕出去,還能呆在這全靠老朋友們幫忙啊?!鄙窀刚酒饋斫o威廉滿上酒杯,要給這個把他夸得像圣徒的年輕人倒?jié)M,卻發(fā)覺杯里的酒只淺嘗了一層。

  他坐回位置,仍保持著斟酒時微微彎腰的姿勢,克拉夫特這才察覺他站起來后就一直保持著這個體態(tài),對一個胖人來說應(yīng)該不是那么容易。

  回想斟酒的動作,神父需要靈巧活動的時候都用的右手,但坐回椅子上后卻放棄了慣用手,用左手端的酒杯。

  往下看去,右手虛按在凸起的啤酒肚側(cè)偏上位置,除了必要動用時,不曾離開這個位置。

  隆起的大肚子,長期過量飲酒史。

  “您經(jīng)常感覺肚子右邊偏上、接近胸腔的地方疼痛嗎?”克拉夫特問道,按著自己右肋下比劃定位,“平時食欲不太好,而且皮膚發(f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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