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離開之后，林琳依然蜷縮在沙發(fā)上，她抬頭看著眼前堆滿的包裹，似乎能夠聞到唐瀟的氣味。她撓了撓頭發(fā)，注意到包裹最下面有一只棕褐色的泰迪熊。
本著一個推理小說家的本能，林琳走過去拿起了小熊。小熊全身的毛都是蜷曲的，兩只短腿彎曲，讓小熊能夠坐在地上，小熊的兩只手張開著，兩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要擁抱她。尾巴那兒有一張標簽，上面有幾串日文，應(yīng)該是產(chǎn)自日本的意思。
林琳拿著小熊，左看右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她翻了一翻包裹，找到了一本臺歷。
看到唐瀟把6月7日用圓珠筆圈了個圈，在旁邊寫了一句話——“生日快樂！”
6月7日？也就是上個月。難道是那個男人的生日嗎？林琳撓了撓頭，這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皮屑一下子增多了。
第二天，林琳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誰呀？”林琳穿好外套，揉搓了一下眼睛。
“警察?！蓖饷媸且粋€男人的聲音。
林琳一個激靈就完全醒了過來。她穿上拖鞋，從貓眼里確認外面站著的確實是兩名警察之后，她趕緊打開門。
“警察同志，你們早??！”林琳說道。
“早！”一個面容俊秀的年輕警察說道。
另外一個警察滿臉的麻子，嘴邊長了小胡子，長相很是老氣，他看到林琳打開門，就繃著臉說道：“是林琳女士嗎？”
林琳半鞠躬，點點頭說道：“是我是我?！?p> “麻煩你跟我們?nèi)ゾ忠惶恕！崩暇焯统鲎C件，依然繃著臉說道。
“我能問一下是因為什么事情嗎？”林琳撓了撓頭說道。
“請問你認識唐瀟女士嗎？”老警察問道。
“認識，她是我的閨蜜?！绷至詹换挪幻Φ卣f道，內(nèi)心也有了些許答案，估計是昨天法醫(yī)尸檢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了。
“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些事情要跟聊一聊?！崩暇煺f道。
“好的，麻煩先等一下，我換個衣服?！绷至赵诘玫骄斓脑S可后，去臥室里面把睡衣?lián)Q了，穿上一套寬松的運動休閑服。
到了公安局，林琳看到李靜和何玉也都在了，兩人的眼睛都腫得老高，面部似乎也有些浮腫。何玉臉上涂了更厚的粉，卻顯得臉部的浮腫更加明顯了。
“我們幾個人齊了?！崩铎o看到林琳后說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為什么要把我們幾個人都喊過來了？”何玉不解地問道。
“聽說是問關(guān)于唐瀟的事情?！绷至照f道。
“噢。那也沒有必要把我們喊到公安局??？在家里就可以問我們了。”何玉憋憋嘴，掏出了一個粉餅盒子，給自己補妝，“搞得鄰居還以為我們犯了什么大事似的。”
“噓！”李靜忙捂住何玉的嘴，“你在外面說話注意點?！?p> 林琳說道：“估計是法醫(yī)驗尸的結(jié)果出來了?！?p> “你昨天晚上有去看那些東西嗎？”李靜歪著頭問林琳，她說的那些東西指的是唐瀟的遺物。
“看了，但是沒有發(fā)現(xiàn)太多的東西。”林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p> “你說說看，什么不對勁，我們幫你打通一下思路?！焙斡穹畔路埏灪校J真地說道。
說到這，林琳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著李靜問道：“對了，昨天醫(yī)院有跟你說，唐瀟是怎么進的醫(yī)院嗎？”
“嗯，我問了。說是一個路人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唐瀟，就喊來了值班的醫(yī)護人員，然后醫(yī)院就把她抬進去搶救了?！崩铎o回憶道，“據(jù)說，那個路人發(fā)現(xiàn)唐瀟的時候，唐瀟就躺在醫(yī)院前面的公共草坪里，當時她旁邊還吐了一地?！?p> “路人？！”何玉驚訝地說道。
“是啊。醫(yī)院說是路人。”李靜說道。
林琳也歪著頭，說道：“警察應(yīng)該會去調(diào)監(jiān)控，到時候我去問問他們看到了什么沒有。”
另外兩人點點頭。
林琳又說道：“我昨天看到唐瀟的臺歷上，在6月7日這一天上畫了個圈，旁邊還寫了‘生日快樂！‘我覺得有些奇怪?！?p> “咦？6月7日生日快樂？”何玉皺著眉頭，“我們不是約好一直都是12月31日是我們共同的生日嗎？”
“對啊，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們依然在一起過了生日。她怎么突然變成6月7日生日了？”李靜搖搖頭，“估計是她那個男人的生日吧？”
“我也是這么猜測的?！绷至照f道，“她沒有理由想要換一天過生日。”
“那就只能是那個男人的生日了。”何玉說道，“待會兒你會跟警察透露她有個隱藏的男人的事情嗎？”
“我先了解一下他們查到哪了吧?！绷至照f道，“你們到時候也先別把這個事情說出去了。因為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如果誤導了警察查案子，就不好了?！?p> 兩人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說法。
“哪位是李靜？”一個女警察突然過來問道。
“是我?！崩铎o忙站起身來。
“來，麻煩你過來一下?！迸燹D(zhuǎn)身走了。
李靜拍了拍褲子，就跟著女警察走了。
何玉湊近林琳，問道：“除了那個生日的事情，你還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林琳使勁想了想，說道：“有個泰迪熊。”
“泰迪熊？”何玉再次驚訝，“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嗯，如果是普通的泰迪熊，確實沒有什么好奇怪的。”林琳說道，“但是那個泰迪熊是日本產(chǎn)的。”
“很普遍啊！”何玉說道，“現(xiàn)在滿大街都有日本牌子的店，特別是像毛絨玩具啊、化妝品啊和日用品啊，這一類的日本店子挺多的?！?p> 林琳點點頭，說道：“確實是挺多的。就是因為多，我才覺得它奇怪了。我覺得它看起來跟我曾經(jīng)看到過的泰迪熊長得不太一樣?！?p> 看到何玉歪著頭，滿臉寫著“哪里不一樣”的樣子，林琳繼續(xù)說道：“可我就是沒有想起來，它到底哪里不一樣了?！?p> 何玉伸出手來，探了探林琳的額頭，說道：“沒有發(fā)燒?！?p> “我肯定沒有發(fā)燒啊。”林琳甩開何玉的手，說道，“我是很認真地在查這個事情。”
“我知道你認真。我跟李靜也是很認真的。但是，”何玉說道，“我剛剛擔心你因為太過認真去思考案子了，腦子都要發(fā)燒了。到時候，把一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也神經(jīng)兮兮地認為是有問題的?！?p> 林琳苦笑了一聲，說道：“那還不至于?！?p> “待會兒我去你家看看那個泰迪熊?！焙斡裾f道，“我?guī)湍憧纯吹降资悄睦锲婀至??！?p> “嗯，可以?！绷至照f道。
兩人說話間，李靜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疲憊。她身后跟了那個女警察。
“哪位是林琳？”女警察問道。
林琳站起身，說道：“是我。”
“麻煩你過來一下。”女警察說完又立馬轉(zhuǎn)身走了。
林琳跟李靜對視了一下，就馬上跟上女警察的步伐走了。
走到走廊底，有一個門口掛著審訊室的房間，女警察徑直走了進去。
“審訊室？”林琳心里面不免犯起了嘀咕，難道這是把我當成了嫌疑犯了嗎？
“請坐！”審訊室里，是早上見過的那兩名男警察，年輕警察微笑著看著林琳，老警察則依然一臉嚴肅。
林琳在他們對面坐下來，女警察出去的時候把門關(guān)上了。
“林琳女士？”老警察說道。
“嗯，是我?！绷至拯c點頭。
“請問你跟唐瀟女士是怎么認識的？”老警察問道。
“我跟她從小就是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還有李靜和何玉也是。”林琳說道。
“你們幾人跟唐瀟的關(guān)系怎么樣？”老警察繼續(xù)問道。
“我們四人的關(guān)系都特別好。從小到大都特別好。”林琳說道，“就像是親人一樣?！?p> 年輕警察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
“那你知道你們當中有誰最近跟唐瀟發(fā)生過摩擦嗎？或者口角？”老警察問道。
林琳搖搖頭，說道：“據(jù)我所知是沒有的。前天晚上我們還一起約去游戲廳玩了一個下午，唐瀟還準備請我們?nèi)コ源蟛?。?p> “那你們一起去吃了嗎？”老警察像是抓到了什么漏洞似的。
“沒有。我們結(jié)束了游戲廳的游戲之后，就分道揚鑣了。她當時接了一個電話，說是臨時有個很重要的聚會，她要馬上過去?！绷至照f道。
年輕警察快速地記了下來。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嗎？跟誰在一起？”老警察問道。
林琳又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她沒有跟我們說。只說了過段時間會告訴我們的?！?p> “你離開游戲廳之后去了哪里？”老警察問道。
這下子，林琳意識到了，他們的確是把自己當嫌疑人了。
“我離開游戲廳之后，做公交車回家了，在回家之前，我去了一趟菜市場。然后買了一些菜就回家了。在家里，我給自己煮了飯吃，然后就一直待在電腦前寫作。你們?nèi)ゾW(wǎng)上搜索可以知道，我是一名推理小說家。家里的電腦還有那晚寫的內(nèi)容，有時間記錄的。寫困了之后我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我接到別人的電話，才知道她死了?！绷至掌届o地說完。
“誰給你打的電話？”老警察問道。
“李靜打電話給我的。然后我就跑去醫(yī)院了。后來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就知道了?！绷至照f道。
“你們幾個人后來為什么要去唐瀟的家里，把所有東西都搬走？”老警察問道。
這一問讓林琳懵了，難道就是因為搬東西所以引起了警察的懷疑嗎？
林琳吞了吞口水，繼續(xù)說道：“在得知唐瀟死了以后，我們幾人都很傷心。但是，因為唐瀟曾經(jīng)跟我們說過，所以我們知道，一旦房東得知了租客發(fā)生了意外不能繼續(xù)租住了，他會立即把房間掛牌出租的，而唐瀟的東西不及時清理的話，會被房東直接扔掉的。所以，我們想要盡快過去把東西搬出來。另外，這個也是唐瀟留給我們的回憶?！?p> “那些東西現(xiàn)在在哪里？”老警察問道。
“在我家的客廳?！绷至照f道，“你們今天早上到我家的時候，應(yīng)該有看到客廳里堆滿了包裹，那些就是唐瀟的所有遺物?！?p> 說到“所有”這兩字的時候，林琳忽然回過神來，其實并不是所有的遺物，畢竟她的手機被警察拿著，而她的日記本早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你們不該在沒有經(jīng)過允許的情況下就去隨便動受害者的遺物。”老警察沉下臉說道。
林琳心里咯噔一下，警察要去受害者家里調(diào)查，這個事情自己怎么會沒有提前想到呢？等等，受害者？也就是說，警察已經(jīng)確認唐瀟是他殺了？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林琳說道，“我對現(xiàn)實中的警察辦案子的方法了解得不夠深，是我唐突了。很抱歉！不過，如果我們不提前去，恐怕那些東西早被扔掉了。我們沒有扔掉任何東西，如果你們要查的話，歡迎隨時來我家查?！背姓J自己不知道會比承認自己知道但是突然忘記要來得真實可信。
“評價一下唐瀟吧。”老警察不想糾纏那個問題了，他突然轉(zhuǎn)了個話題。
林琳清了清嗓子，說道：“她是個天性樂觀的人。性格活潑可愛，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特別喜歡貓和狗，待人極其熱情真誠，是我們的幾個人里面的開心果?！?p> “那你知道，除了你們?nèi)齻€人之外，唐瀟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或者比較熟悉的人？”老警察問道。
林琳果斷地搖搖頭，這個時候的她是不會告訴警察關(guān)于唐瀟有沒有男朋友的事情的。
“她的生意上有跟人鬧矛盾嗎？”老警察問。
“沒有。”林琳肯定地說道，“她每個季度都會收到老板的錦旗，夸她是最受顧客歡迎的店員?！?p> 老警察剛還想問什么，他咳嗽了一下，端起眼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旁邊的年輕警察見狀，便緊接著問道：“你既然說你們幾個人跟唐瀟是最要好的朋友，那為什么她要臨時爽你們的約而去參加別人的聚會了？”
林琳轉(zhuǎn)頭看向他，年輕警察此時滿臉正經(jīng)。林琳搖搖頭，說道：“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剛剛說了，唐瀟說是要過段時間才會告訴我們。”
“她有沒有結(jié)交男朋友？”老警察開口問道。
“不知道?！绷至沾_實是不知道，只是自己的猜測的話，不能作為事實依據(jù)告訴給警察的啊。
“你還有什么隱瞞的嗎？”老警察似乎看出了什么。
“沒有?！绷至論u搖頭說道。
“好的。你可以走了。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再找你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崩暇炱鹕?，左手往門口的位置一擺。年輕警察也站了起來。
“是這樣子的，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們?！笨磥碜约旱南右梢呀?jīng)解除了，但是林琳沒有起身，她端正了坐姿，繼續(xù)說道，“我是唐瀟在世上最好最親的人之一，希望您這邊能夠跟我溝通一下你們尸檢的結(jié)果是怎么樣的？你們現(xiàn)在有了哪些發(fā)現(xiàn)啦？”
“咳咳?！崩暇炜人粤艘宦暎f道，“剛剛那個李靜女士已經(jīng)問過我了。但是林女士，判案子是我們警察的職責，目前階段的話還是不方便把調(diào)查進度告知給其他人的。”
“那天晚上醫(yī)院門口的監(jiān)控，你們看了嗎？”林琳緊追不舍，“如果有發(fā)現(xiàn)什么，我希望能夠幫到你們?！?p> 兩名警察對視了一眼。“看了，但是那個區(qū)域在監(jiān)控外。我們只看到了一個男人跑進醫(yī)院，然后帶著一堆醫(y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出來，把唐瀟女士抬進醫(yī)院去了?！崩暇煺f道。
“那個男人是誰呢？你們查了嗎？”林琳問道。
“是一個過路的出租車司機?！崩暇煺f道。
“有沒有路人看到唐瀟是怎么倒在草地上的嗎？”林琳問道。
“我們還在查?！崩暇煺f道。
林琳頓時沒有問題要問了，老警察看她沒有繼續(xù)發(fā)問，就又繼續(xù)擺了擺左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林琳起身，便開門走出去了。
走出去之后，女警察也緊隨其后，把正在聊天的何玉喊走了。何玉起身，握了握林琳的手。林琳只覺得她的手心有很多汗。
坐回座位后，李靜湊了過來，說道：“那個泰迪熊......”
看來何玉已經(jīng)把林琳的話告訴給了李靜了。
“唐瀟之前跟我提起過那個泰迪熊?！崩铎o說道，“她說是突然有一天，那個泰迪熊就出現(xiàn)在了她出租屋的門口。當時還裹上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包裝。上面寫了一串字：說是謝謝你這么健康可愛?！?p> 林琳覺得不可思議，說道：“謝謝你這么健康可愛？”
“對的，我記得她是這么說的?！崩铎o說道，“然后我告訴她，顧客給店員送禮物是很常見的。估計是哪個顧客看她把貓貓狗狗照顧得很健康，所以才會給她送泰迪熊吧。”
“嗯，有這種可能?！绷至照f道，“不過，紙條上寫的是謝謝你這么健康可愛。說的也有可能是唐瀟?！?p> “有誰會謝謝她健康可愛了？”李靜不解地問。
“是啊，誰會這樣謝謝她了？”林琳自言自語道。其實此時，兩人都想到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一直沒有見過面的——唐瀟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