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緒不寧
“因為老爺說，小姐的生辰，是夫人的受難日，不讓府中上下提起，更不讓小姐過生辰，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有誰陽奉陰違，定是會被嚴(yán)懲。”玉可帶著哭腔道。
“我如今已不在府中，就算是為我過了這生辰，他也不知道，何須為了此，不開心？”沐靈犀狐疑。
“話是如此，可……”玉可神色為難。
沐靈犀手放到桌面上，輕輕敲擊著，淡淡地道：“有話直言便是，這般扭扭捏捏做甚？”
玉可躊躇著，小聲道：“奴婢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說。”
“……”
沐靈犀無言地盯著她，雖是無法看清其表情，可被這般盯著的玉可卻是沒由來的有些慌。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就……就今日奴婢原想著為小姐做一桌好的，慶賀一番，哪知剛準(zhǔn)備好食材，仙尊便進(jìn)來了。他說，既已入了門下，就得忘卻過往的一切，包括生辰。”
自從開始修煉之后，小姐身上的氣勢，是越發(fā)的強(qiáng)盛，這不怒自威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是一個生辰而已，不過便不過，有何好難過的。”
對于生辰之類的日子，沐靈犀倒是不怎么在意，過與不過，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姐，以前的您，每到這一日，便會難過?！庇窨尚奶鄣氐馈?p> 沐靈犀站起身：“以后不會了。”
這個生辰，父親不讓過，師尊不讓過，她尋思著會不會有什么別的緣由。
玉可只當(dāng)她這是說的寬慰的話語，上前扶著她，走向床榻。
…
沐府，桃花居。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謝花歸塵。”
沐宏博手中拿著一壺酒，坐在桃花樹下，望著整片凋零的桃花林，有感而發(fā)。
哪怕是精心養(yǎng)護(hù)，這花，終究是留不住最美的時刻。
他靠著樹，酒往喉嚨灌，而后頹廢地呢喃：“慧語，我把靈犀弄丟了，你怪我吧，打我罵我都好。”
“今日，是她的生辰，可這個生辰，我卻把她弄丟了，不能再陪她一起過了。”沐宏博眼眶猩紅，神情頹廢，“我要是找不到她了，該怎么辦？我還是跟很多年前一樣無用，連你最后的囑托，也弄成現(xiàn)在的樣子……”
向來行事穩(wěn)，算得準(zhǔn)的沐家主，在這一刻，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孤寡之人。
難過、自責(zé)、無助，皆在這一壺酒中。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曾磊隱在暗處，默默地抹著淚。
自打夫人離開后，老爺為了大小姐，耗費了多少心思，他都看在眼里。
眼下，大小姐不知所蹤，生死不明，找尋無果，老爺卻仍要保持著冷靜，要追查真兇。
累了，倦了，也得撐著。
只愿上蒼保佑，大小姐能平安無事。
“曾磊?！便搴瓴┖龅貑?。
曾磊自暗處而出，走上前去。
“致遠(yuǎn)大師，可回了寺里？”他問。
曾磊：“上次求見，上清寺的小僧言，大師云游去了，是否有歸，尚還沒消息?！?p> 沐宏博：“明日，再去瞧瞧?！?p> 曾磊：“那我這就是準(zhǔn)備一下?！?p> “去吧?！便搴瓴c了點頭，喝了口酒。
…
翌日，晨修結(jié)束之后，沐靈犀并未如往日那般見到師尊。
她坐在桃花樹下，安靜地等著。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依然沒有見到人。
正當(dāng)她疑惑間，嘉言走了過去。
沐靈犀：“師兄。”
嘉言瞧了她的模樣，面帶歉意道：“師尊今日要外出訪友，走之時，瞧你正在修煉，便沒打擾，方才用飯之時，我忘記跟你說了，讓你白等了這么長時間?！?p> “那這琴……”沐靈犀沉默了片刻，“我還是自己練練吧?！?p> “我可以在一旁聽著，若是有不對，便提出?！奔窝缘?，“這首曲子，我也是會的，若是師弟不嫌棄的話，我也可以帶著你練?！?p> “我自己來就好，不打擾師兄的修煉了?！便屐`犀忙道。
嘉言溫潤一笑：“這些日子，我們一起修煉，我什么樣的天資，師弟應(yīng)當(dāng)是清楚的，再練也是沒能精進(jìn)多少，就這一日，也耽誤不了什么?！?p> 沐靈犀坐到琴后面，聽聞此，倒是沒有再推辭：“那就有勞師兄幫我聽聽，如若有錯，還望糾正?！?p> “好?！奔窝栽谝慌员P膝而坐，目光看向粉衣少女。
自從有師尊帶著練之后，就算是她自己彈，也有師尊在一旁看著，錯了便會糾正。
這些日子下來，早就習(xí)慣了如此。
眼下，師尊突然不在了，沐靈犀突然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到了琴上，開始彈奏。
嘉言安靜地聽著，有錯音的地方，便會微微皺下眉頭，然也并未出聲。
直到整首曲子彈完，他才一一指出。
“如今彈錯的，僅是幾個地方，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進(jìn)步，我?guī)е銖?，如何？”嘉言溫聲問?p> 沐靈犀抿了抿唇，不知為何，心底對此頗有些抵觸。
“師兄將錯誤地方的正確之音示范一遍，我再跟著彈試試吧?！?p> 嘉言對此倒是沒有什么異議，點了點頭：“好?！?p> 起身，走了過去，落座于沐靈犀的旁邊，兩人之間隔著半尺的距離，既不太靠近，也未太生疏，當(dāng)中的分寸，把握得剛剛好。
嘉言讓沐靈犀又彈了一次，沐靈犀照做了。
錯的地方，與方才的，基本相同。
他先是彈了錯處，又彈了對的，之后還耐心講解了一番。
沐靈犀聽得認(rèn)真，而后自己試了試。
一次次的錯，一次次的糾正，一次次的重來。
沐靈犀也不知怎么了，向來沉得住氣，靜得下來的她，今日心里頗有些浮躁，不平靜。
到后面，是越彈越亂。
嘉言也看出了她的心性不穩(wěn)，頗有些擔(dān)憂，壓住了琴弦的一側(cè)，柔聲道：“今日就到這里吧，修煉一事，急是急不來的?！?p> “抱歉?！便屐`犀停下了撫琴的動作。
嘉言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人非圣賢，誰都有情緒不穩(wěn)的時候，無須為了此，而跟我道歉?！?p> 在沐靈犀的印象中，師兄從來都是這樣溫潤的一個人，從未說過半句重話，似將溫柔刻進(jìn)了骨子里，他好像也從來沒有遇到什么能擾亂心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