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我沒有劍。”江楓撇了一眼李清秋腰上的長劍說道。

　　他從小就沒有自己的佩劍，剛剛練劍時，他和師父一樣用樹枝比劃。后來，他被師父扔下懸崖，九死一生，在天穹山懸崖之下發(fā)現(xiàn)了一處山洞，那山洞里面有溫泉，深處還有不少仙草靈藥，墻壁上還插著一把生銹的鐵劍，他便常常到此練劍。如果說是佩劍，那把生銹的鐵劍倒是用了不少年，但他并未將它帶出，它還在天穹山的山洞的墻壁上插著呢。

　　“你倒是心大。”李清秋雙手環(huán)胸說了一句，她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說，“你若是想，可以來我劍閣，你想要什么劍都有。”

　　陸云明卻噗嗤一聲笑出來，李清秋瞪了他一眼說：“你笑什么？”

　　“我只是覺得姑娘有趣，如有冒犯，還請見諒。”陸云明看了無動于衷的江楓一眼，笑得越發(fā)燦爛了，“只是，姑娘好意只怕落空，他想要的劍，正正是劍閣所沒有的?！?p>　　李清秋略一思索便說：“玄天劍雖是名劍之首，但未必適合你。如今天下人逐劍仙之名奪劍仙之劍，不過是贏一個名號罷了。我只是建議，如果你想尋得佩劍，最好還是親自試過才知道趁不趁手，如果你愿意，大可來我劍閣。”

　　“多謝姑娘?！苯瓧髦x過后，謝懷夕便也告辭，劍閣一行人都出了院子了。

　　“劍閣還真是看上你了?！标懺泼魈袅颂裘嫉乜聪蚪瓧?，“不過劍閣的確是天下劍修的好去處，你去去也無妨。”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話了。”江楓刺了一句說。

　　“你開始嫌我啰嗦了嗎？”陸云明嘆了一口氣說，“人生能得幾知己，我面對你是不吐不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換成他人，話不投機(jī)半句多，唯有一笑而過，那真是無趣啊。”

　　江楓望天，暗自翻了個白眼。

　　溪云山轉(zhuǎn)的一處小院外，一名戴著斗笠的男子緩緩走來，他停在門口，可以聽到院子內(nèi)隱隱的琵琶聲，抬手扣了三下門，一急一緩一急。

　　沒多久，小院門開了，斗笠男子直接進(jìn)去。他一進(jìn)院子便看見了臥在軟塌上聽曲子的人，他冷笑一聲說：“你倒是悠閑得很?！?p>　　“不比你四處奔波?！迸P在軟塌上的男子拿起一顆葡萄輕輕剝皮，“怎么，沒把劍帶回來？”

　　斗笠男子自然聽出了話中的取笑之意，他沉默了一下盤坐在地上，好一會才說：“我想要的自然會得到，早晚的問題。你這次私自出京，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把柄？”一直臥著的男子微微坐直，他的手一揮，琵琶聲便停了，“小七，別彈了，彈得我腦袋不舒服?！?p>　　小七低頭問罪，趴在那里。男子沒有理會，只是自顧自地說：“我有什么把柄？就算抓住了，他們又能如何？”

　　“呵呵，你現(xiàn)在不怕了？你可是有一個弟弟在溪云山莊，你以為他活著，你還能穩(wěn)操勝券？”斗笠男子陰惻惻地笑了笑。

　　男子臉色沉了沉。

　　“你看過他出手了吧?！倍敷夷凶永^續(xù)說，“真沒想到，他成長得倒是比想象中更好。有朝一日，他若是要和你搶，你以為，你一定搶得過他？”

　　男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冷哼一聲說：“和我搶？敢和我搶的人都得死。”

　　“你這次出京不就是為了看看他，看看這個人是不是足夠成為你的心頭之患?！倍敷夷凶永^續(xù)添了一把火，“不過，你也只是能看看而已了?！?p>　　“殺他，現(xiàn)在還為時尚早。”男子面色陰沉如水，眼中的殺意卻越來越濃，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說，“不過見上一見倒是可以。”

　　“你當(dāng)嘯天狼是擺設(shè)嗎？”斗笠男子嗤笑一聲。

　　“這就不勞你費(fèi)心了。燕宮主?！蹦凶诱f完便又躺在軟塌上，“你拿你的劍，我見我的人，我們還是少見面為妙，不然，真有人要抓住我的把柄了?！?p>　　“你現(xiàn)在知道怕了？”斗笠男子大笑，語氣陰森，“當(dāng)初你瞞著你的好父皇找上我影宮之時，怎么就沒想到害怕？你可要知道，你父皇可是恨毒了我?！?p>　　“你與其在這里和我說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拿到那把劍。”男子嗤笑道，“無情劍訣重出世，你可要小心啊?！?p>　　斗笠男子冷哼一聲，他站起身說：“不過是一個縮頭縮腦的冒牌貨，有何可懼?！?p>　　斗笠男子轉(zhuǎn)身離開，院門重新關(guān)上。男子看著趴在地上的小七說：“好了，你繼續(xù)彈吧。”

　　“是，主人。”小七芊芊手指再次撫上琴弦，丹唇輕啟，一句句樂詞入耳來。

　　“小七，你害怕嗎？”男子閉著眼睛，突然問道。

　　“小七不怕?！毙∑叩皖^說道，“小七會誓死保護(hù)主人?！?p>　　男子聽了這話無端地笑了起來，他抬眼看向小姑娘說：“你倒是知道挑好聽的說?！?p>　　“小七句句屬實(shí)?！毙∑叩哪抗饴湓谂蒙希白詮钠邭q那年被主人從雪地?fù)旎匾粭l命，小七余生的性命便都是主人的，小七愿為主人做任何事情?！?p>　　“那一年的雪真大啊，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冷?！蹦凶余卣f，他再次閉上眼睛笑了出來，“凜冬散盡，星河長明。小七，繼續(xù)彈。”

　　小七望了塌上人一眼，未語淚先流，她想起了那年的那場大雪，她才年僅七歲，全身裹著一條毯子躺在教房外的墻角下，來來往往的人沒有看她一眼。她冷得呼出的氣都沒有熱呼勁了，從內(nèi)到外都要被雪淹沒了。

　　“這怎么有個孩子？”

　　“殿下，這是教房歌女的女兒，爹媽都死了，就剩她一個，這大冬天的，估計(jì)也沒命活了?！?p>　　……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

　　琵琶聲響，歌聲再起，一聲又一聲，唱的是誰的心聲，唱的又是誰的人生。